第249章 法场悬颅 暗渡江南(1/2)
午时差一刻,桂林菜市口已经挤得水泄不通。
监斩台是临时搭的,三丈见方,台前立着一根碗口粗的木桩——那是拴犯人的刑柱。台东侧摆着三把椅子,居中空着,左右坐着顾寒声和雷震。两人都穿着正式官服,面无表情。
台下第一排是桂林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粮行掌柜、盐帮香主、书院山长,还有几个从永州、柳州赶来“观礼”的使者。第二排往后,就是普通百姓了,推搡着,踮着脚,孩子们被举在肩上。
“来了来了!”人群一阵骚动。
北街方向传来铁链拖地的声音。
八个衙役押着一辆囚车缓缓驶来。车里站着一个人,披头散发,赤着脚,身上穿着脏污的囚服,但脊梁挺得很直。囚车在监斩台前停下,衙役打开车门,把人拽下来。
当那人抬起头时,前排响起一片吸气声。
是韩猛。
脸上那道从眉骨斜劈至下颌的疤,在正午的阳光下狰狞毕露。他没有看台下任何人,目光只盯着监斩台正中那把空椅子。
“跪!”衙役踢在他腿弯。
韩猛跪下了,膝盖砸在青石板上,发出闷响。衙役用麻绳把他捆在刑柱上,捆得很紧,绳子勒进肉里。
顾寒声站起身,走到台前。
全场瞬间安静。
“犯将韩猛,原惊雷府老营统领。”顾寒声的声音冰冷,用上了内力,传到每一个角落,“勾结外敌,私通宫廷,意图刺杀同袍,罪证确凿。按《惊雷府军法》第三条、第九条、第十三条,判处斩立决。午时三刻行刑。”
他顿了顿,看向台下:“可有人有异议?”
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风吹过旗幡的猎猎声。
二
午时二刻,将军府后门悄无声息地驶出三辆板车。
车上盖着草席,席下是空的——这是要运“尸体”的车。按规矩,处斩后的尸首若无人收殓,就由官府运去乱葬岗掩埋。
赶车的是三个老卒,都是韩猛的老部下。他们沉默地赶着车,绕着小巷走,避开了主街的人潮。车轱辘碾过青石板,发出单调的吱呀声。
第三辆车经过一个巷口时,巷子里闪出一个人影,掀开草席钻了进去。动作快得只有一眨眼。
车继续走,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草席下,韩猛换上了一身粗布衣裳,脸上抹了灶灰,那道疤用特制的药膏遮盖了大半,看上去只像一道普通的旧伤。他蜷在车板角落,手里攥着个小布包——里面是林夙给的金叶子,还有三颗最小号的雷种。
布包贴着胸口,温的。
车外传来两个老卒的低语:
“韩哥这一走……还能回来吗?”
“主上说能,就能。”
“江南那地方……赵皓可不是善茬。”
“所以才派韩哥去。疤是赵皓抽的,仇是韩哥的。这世上,没有比这更好的投名状了。”
声音渐低,只剩下车轮声。
韩猛闭上了眼。他想起今早天没亮时,苏烬来牢里给他易容,动作很利落,但最后拍了拍他的肩,说了一句:“活着。”
只有两个字。
但韩猛听懂了。苏烬这种从不多话的人说这两个字,比千言万语都重。
三
午时三刻,菜市口。
刽子手走上台。是个高大的汉子,蒙着面,只露一双眼睛。他手里提着的鬼头刀比寻常的斩刀短三寸,刀背更厚——懂行的人能看出,这种刀砍骨头利索,但不容易一刀断头。
监斩官拖长了声音:“午时三刻到——行刑!”
刽子手举起刀。
阳光照在刀刃上,反射出刺目的光。台下有人捂住了眼睛,有人屏住了呼吸。
韩猛抬起了头,看向正前方——那把空椅子。他忽然咧嘴笑了,笑容扯动脸上的疤,显得格外狰狞。
刀落下。
不是砍,是拍。
刀身侧面拍在韩猛后颈,同时刀柄上一个机关触发,藏在刀镡里的血包炸开。猪血混着朱砂喷涌而出,溅了刽子手一身。
韩猛配合地向前一扑,倒在台上,一动不动。
“好!”监斩官高声,“验尸!”
一个作作上台,翻开韩猛的“尸体”,探了探鼻息,摸了摸颈脉,然后起身拱手:“禀大人,犯人气绝。”
“悬首示众三日!”顾寒声下令。
刽子手抓起韩猛的头发,把一颗事先准备好的、用面糊和猪皮仿制的人头挂在刑柱顶端。从台下看,那就是韩猛血淋淋的头颅。
人群开始骚动,有人呕吐,有人哭,有人低声骂。
顾寒声和雷震起身离场,从头到尾,没有看那颗“头颅”一眼。
台下一个永州来的使者,死死盯着那颗头,看了足足半柱香时间,才转身挤出人群。他要赶回永州报信——韩猛真的死了,林夙真的斩了自己的老将。
惊雷府,够狠。
四
未时,板车出了桂林南门。
守门士兵检查时,掀开草席看了一眼。车里堆着些破麻袋,还有几件染血的旧衣裳——那是从刑场上换下来的囚服和假血衣。
“乱葬岗的?”士兵问。
“嗯,今天斩的那个。”老卒闷声答。
士兵摆摆手放行。这种晦气车,没人愿意多碰。
出了城五里,拐进一片杉木林。林深处有座废弃的山神庙,庙后就是乱葬岗,野狗都不敢来这种地方。
三辆车停在庙前。
赶车的老卒跳下车,四下张望。确认无人后,才掀开第三辆车的草席。
韩猛坐起身,活动了下僵硬的四肢。
“韩哥,只能送到这儿了。”一个老卒递过来一个包袱,“里面有干粮、水、两身换洗衣裳,还有……”他压低声音,“一张江南的路引,名字叫王山,身份是逃难的铁匠。”
韩猛接过包袱,背在身上。
另一个老卒从怀里掏出个小铁盒:“何医士让带的,说是如果伤口疼得厉害,就抹这个。”顿了顿,又说,“何医士还说……江南湿热,疤容易发炎,让你多注意。”
韩猛点点头,没说话。
他走到庙门口,回头看了一眼三个老卒。都是跟着他从阳朔出来的,脸上都有疤,身上都有伤。
“哥几个。”韩猛开口,声音有些哑,“帮我办件事。”
“您说。”
“我娘和妹妹在衡州,你们得空……替我去看看。”韩猛说,“别让她们知道我去了江南,就说我调去北边驻防了,要很久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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