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棋局(2/2)

“儿臣遵命。”朱允熥领命,又对李景隆道:

“曹国公,朝鲜那批货变现、置换之事,还须加紧。待大婚礼成,我便要乘镇远号再赴耽罗。”

李景隆肃然应下,躬身退出了文华殿。

朱允熥望向地图上那片浩渺的东海,更深切地领悟到,父王将四叔朱棣这枚重棋,提前落在耽罗,是何等深谋远虑的一步。

李景隆出了文华殿,那身奏对时的庄重气儿,便随着步下丹墀,一层层卸在了身后。

及至回到自家别院,他已是另一番气象。

他对长随只吩咐了一句:

“去请开国公过府,就说新得了副云子,请他手谈一局。还有,把风声放给徽、浙两家会馆,就说辽东的山货到了。”

三日后,别院后堂。

帘外前院,隐约传来车马声、低声交谈与算盘珠的脆响,却始终无人敢大声喧哗。

帘内,李景隆与常昇对坐,中间一副榧木棋盘,棋已战至中盘。

常昇审视棋局,见李景隆的白棋在右上角一着凌厉的“大飞”,深入黑势,

他不由拈子笑道:“九江,你这‘飞’也太贪了吧?孤军深入,就不怕我断了你的归路,让你这队人马全军覆没?”

李景隆露出狡黠又笃定的笑意:

“二舅,下棋若不贪,那还争什么胜负?我敢飞进去,自然备了后手。要不您断一个?”

常昇心中略一推算,若自己真去强断,极可能被借力打力。

他哼了一声,转而将黑子“啪”地一声落在中腹,另辟战场:“滑头!那就让你贪着,我看你如何消化。”

话音未落,厚厚的锦帘被掀开。

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人探头进来,陪着小心道:

“两位国公爷,前头徽州吴家、绍兴周家为那批六年参的价,僵持住了,非得请您二位给句话……”

李景隆全副心神正被中腹战斗吸引,将手边棋子往棋篓中一扔,不耐烦道:

“聒噪!没见我这棋正到要紧关头?让他们候着!再拿这等小事来搅,仔细你的皮!”

管事一缩脖子,赶忙应了声“是”,悄没声退了出去。

又下了几十手棋,管事再次小心翼翼掀开锦帘一条缝:

“两位国公爷,前头徽州吴家开了价,一千两一箱,要包圆那批六年参。绍兴周家不干,加到一千零五十两……”

李景隆微微一笑,续上茶水:“二舅,您看,火候快到了。”

常昇哼了一声,抬眼看了看他:“你小子这些商贾心眼,倒是无师自通。说罢,拉我来,就为这棋盘?”

李景隆笑容更盛,

“这般大家的场面,没有您坐镇,单我一个小辈,怕压不住阵脚。眼下卖货是小事,往后采买、装船、北上,桩桩件件,没您这定盘星,我行事总少三分底气。”

常升端起茶盏,不再多言。

此时,帘外又一阵骚动,另一个管事声音激动:“国公爷!周家直接喊到一千二百两了!吴家…吴家说要面见您二位!”

李景隆品了口茶:“告诉他们,棋绊住了,先不见客。价高者得,日落封箱。”

前院的竞价声如潮水般起伏,后堂的棋局厮杀得越来越慢。

直到太阳西斜,棋盘终局,李景隆执白小胜半子。

几乎与此同时,最后一批紫貂皮的价也拍定了,比最初的预想,足足高出了三成。

管事捧着最终账目进来,手都有些发抖。

李景隆扫了一眼那惊人的总数,对常昇笑道:“二舅,咱们的货卖出去了。明天该咱们买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