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星火初成(1/2)

血焰峰顶的焦土仍泛着余温,踩上去像是踩在刚熄的炭堆上,脚底板微微发烫。硝烟凝作灰雾在山涧盘旋,沾在人衣袍上便成了细碎的黑屑,连睫毛上都落着星星点点。联军众人或坐或卧,有穿粗布短打的散修正用撕下的衣襟替伤患裹扎血布,暗红色的血渍在素白布料上晕开,像极了山脚下野杜鹃的颜色;古剑宗弟子则将断剑斜插在焦土中,每柄断剑都缠着半寸宽的白麻,风过时白麻轻颤,发出簌簌声响——那是他们在为凌千机招魂。

方才那声震碎苍穹的轰鸣震落的残枢碎片,此刻正零星散在众人脚边。这些巴掌大的玄铁碎片边缘还带着焦黑的熔痕,锯齿状的缺口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倒真似天工城啃噬生灵的利齿,却再难伤人分毫。有个穿靛青道袍的年轻散修蹲在碎片旁,指尖轻轻划过缺口,突然低笑一声:从前见着这玩意儿,腿肚子直打颤,如今倒能摸上一摸了。

玄龟道君伏在半人高的焦岩上,龟甲上的裂痕里渗出缕缕青雾,那雾似有灵性,竟凝成薄云覆住他半张沧桑的脸。他原本闭着的老眼突然睁开,瞳孔里翻涌着金褐色的妖纹,望着深坑方向——那里还冒着缕缕黑烟,是方才凌千机残枢自爆留下的痕迹。

古修!玄龟道君前爪重重叩地,龟甲震颤如擂鼓。这声吼震散了周遭灰雾,惊得几个正拾捡枢片的散修踉跄后退,连插在焦土里的断剑都嗡嗡作响。他庞大的身躯缓缓立起,龟背撞碎半座焦岩,碎石劈里啪啦砸进人群,却没一个人躲闪。老夫活了千余载,见过妖域被灵枢抽干的灵脉,青潭变枯井,百年老蛟渴死在泥里;见过同族被锁魂枢剜去精元,龟甲褪成白纸,连妖丹都成了空壳......他喉间发出低沉的呜咽,龟甲上的裂痕又深了几分,今日才算明白,能抗住这吃人生灵的,不是玄黄晶,不是符印阵——是活人!

山风卷着焦土掠过众人,不知是谁先喊了声,粗哑的嗓音撞碎山雾。接着散修们举起染血的铁镐,镐头的锈迹混着血渍,在阳光下泛着暗红的光;古剑宗弟子按剑共鸣,百柄剑同时出鞘三寸,剑气凝成青色光带直冲天际;连几个重伤的妖修都撑着爬起,将带血的爪尖抵在胸前——那是妖修最郑重的盟誓之礼。

反抗盟的旗帜本是临时用粗布染的赤焰,染得不均匀,有的地方红得深,有的地方淡得近乎粉。此刻却被山风扯得猎猎作响,旗角扫过众人头顶时,竟带起几缕火星——也不知是焦土里未熄的残火,还是众人眼里的光。

铁战蹲在块平整的玄铁片前,那铁片原是天工城枢器的残片,被他用灵力磨得发亮,像面黑镜子。他指尖凝起幽蓝灵力,在上面刻痕,每道刻痕都泛着微光,像是夜空中的星子。抬头时,眼角还沾着凌千机算丹令消散的荧光——那算丹令是凌千机用三百年修为祭炼的,消散时化作万千银蝶,此刻还剩几点碎光粘在他眼尾,像落了片星屑。

万灵焚阵毁了七处主枢,天工城的玄黄晶脉......铁战顿了顿,指尖重重划下一道深痕,铁片发出的轻响,怕是要断十之三四。他望着焦岩下密密麻麻的人群,喉结动了动,那些被抽干的灵脉,总算能喘口气了。

烛九溟站在崖边,山风灌进他的广袖,猎猎作响。掌心还留着凌千机残枢的凉意,那凉意顺着经脉往心口钻,却被脊后金纹的热度逼了回去。他低头望着山脚下——冰棱镇的矿工举着铁镐,镐柄上还缠着防冻的粗麻;云来坊的散修背着砸枢器用的破铜锤,锤头上沾着玄铁碎屑;万妖谷的妖修有的化成人形背剑,有的保持兽态,虎纹狼爪间还凝着未散的妖气。这些人挤在血焰峰下,像一团团未熄的星火,风一吹便要散,却偏生凑在一处,越烧越旺。

脊后金纹突然发烫,与剑骨纹路交织成火形,烫得他后背发麻。他摸了摸后颈,金纹的热度透过衣物传到掌心,竟比焦土更烫几分。抬眼时,眼底映着金纹的光,亮如寒星。

苏婉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喘息。她递来个青瓷瓶,瓶身青中带翠,釉色温润,瓶口飘着淡淡药香,混着点冰雪的凉意——正是用冰魄丹改良的枢毒清。她的指尖泛着青白,显然在怀里捂了许久,方才替妖修疗伤时试过了,这药能化枢毒,却化不了人心的贪。

烛九溟接过药瓶,指尖触到瓶身的温度,是温温的,带着苏婉儿心口的热度。他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人群中那个举着孙子冰雕痛哭的李伯还在哭,冰雕上凝着层薄霜,小娃娃的眉眼都冻得发乌;不远处有个古剑宗弟子正跪在断剑前,割破指尖往剑脊滴血,血珠落在剑上滋滋作响,像是在喂剑喝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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