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移根（1/2）

贡嘎山脚下的村庄在凌晨三点被唤醒。

不是鸡鸣，也不是狗叫，是癸三从塔里木发来的加密通讯，只有两个字加一个坐标：“暴露，撤。”

苏念晚正在打坐调息，接收到讯息时她刚完成一个小周天循环。她立刻起身，只花了三分钟就收拾好所有个人物品——一本墨璇玑留下的手抄本，几件换洗衣物，还有林初夏给她做的那个便携式能量探测器。

隔壁房间，林初夏睡得正熟，被敲门声惊醒时还抱着枕头嘟囔：“再睡五分钟……”

“程怀安叛变了。”苏念晚的声音很轻，但这句话像一盆冰水，瞬间浇醒了林初夏。

“什么？”她猛地坐起来，“程教授？他……他不是……”

“他在塔里木营地，是理事会的核心成员。”苏念晚把她的背包扔过去，“快收拾，守秘人的转移小队十五分钟后到。我们要在天亮前离开这里。”

林初夏愣了两秒，然后手忙脚乱地开始收拾。她的东西比苏念晚多得多——三台笔记本电脑，五个移动硬盘，一堆电子元件和手写笔记，还有那个地脉监控网络的原型机。

“这个怎么办？”她指着原型机，那是个半米见方的金属箱子，重得能砸死人。

“能拆吗？”

“能拆，但组装要两小时。”

“那就拆。”苏念晚蹲下身帮她，“把核心模块带走，外壳和支架可以留下。”

两人像准备考试最后冲刺的学生，把一大堆东西分门别类，该带的塞进背包，不重要的扔在角落。当院子里传来越野车的引擎声时，她们刚好收拾完毕。

来接应的是守秘人的一个小队，六个人，带队的是个三十来岁的精悍男人，自我介绍叫“阿木”。他扫了一眼屋里的情况，言简意赅：“苏小姐，林小姐，请跟我来。所有电子设备交给我们检查，确保没有追踪器。”

林初夏有些不舍地交出设备，阿木的手下立刻开始用专业仪器扫描。十分钟后，确认安全，设备归还。

“车在外面，我们走山路，避开所有监控路段。”阿木说，“目的地是云南西双版纳的一个科研基地，那里有守秘人经营的合法掩护机构，安全等级很高。行程大约三十小时，中间会换三次车。”

苏念晚点头：“沈墨衍他们呢？”

“沈先生和癸三已经从塔里木撤离，正在返回途中。他们走另一条路线，会在西双版纳与我们会合。”

没有更多时间询问。苏念晚和林初夏被护送上第一辆越野车，车队在夜色中悄悄驶离村庄。

山路崎岖，车灯在黑暗中划出有限的光带。苏念晚透过车窗回望，那个生活了半个月的小村落很快消失在群山之后。她想起这半个月的平静时光——教林初夏符文，一起研究阵法，看沈墨衍和癸三讨论战术，听村里老人讲山里的传说。

那样的日子，可能再也不会有了。

“念晚姐。”林初夏突然开口，声音有些抖，“程教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一直说只是想研究古代文明，想保护这些知识……”

苏念晚握住她的手：“有些人说一套做一套。程怀安可能从一开始就是理事会的人，也可能后来被收买了。但原因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背叛了我们。”

“他知道我们所有的研究进展。”林初夏低下头，“我上周还给他发过数据分析报告……我真是笨蛋。”

“你不是笨蛋，你只是相信了一个不该相信的人。”苏念晚轻声说，“但你要记住，这不是你的错。错的是利用信任的人，不是付出信任的人。”

林初夏沉默了很久。车子在山路上颠簸，窗外是无边的黑暗。

“我不会再相信任何人了。”她突然说，“除了你和沈先生，还有癸三。”

“那就够了。”苏念晚说，“在这个世界上，有三个人可以完全信任，已经是奢侈。”

车队在山间行驶了三个小时，天边开始泛起鱼肚白。在一个岔路口，他们换乘了第二辆车——这次是两辆普通的民用suv，车身沾满泥浆，看起来像跑长途的私家车。

阿木递给她们两个假身份证和两套衣服：“换上，从现在开始你们是去云南旅游的大学生。尽量少说话，如果有人问，就说去西双版纳看热带雨林。”

苏念晚看着身份证上的照片——那是她没错，但名字变成了“苏晓薇”，年龄二十二岁，某大学美术系学生。林初夏的叫“林雨”，物理系学生。

她们换了衣服，把背包塞进行李箱。车队继续出发，这次走的是国道，混在早起的车流中，毫不显眼。

中午时分，车子在一个小镇停下休息。阿木带她们进了一家看起来破旧但很干净的餐馆，点了当地的特色菜。

等菜的时候，苏念晚打开那个便携式探测器。屏幕上显示着周围的地脉能量读数——平稳，正常，没有任何异常波动。

“你在担心什么？”林初夏小声问。

“程怀安知道我的血脉特征，也知道你的研究方向。”苏念晚说，“如果他真的叛变了，理事会可能会用这些信息来追踪我们。比如……探测地脉能量中的墨家血脉共鸣。”

林初夏脸色变了：“理论上可行。如果他们有大范围的能量扫描网络，确实可以检测到特定频谱的能量波动。但那种设备需要巨大的功率和……”

她突然停住了，眼睛盯着探测器屏幕。

屏幕上，那条平稳的能量曲线，突然出现了一个微小的、几乎不可见的尖峰。尖峰持续了不到半秒，然后消失。

“刚才那个是……”苏念晚也看到了。

“能量探测脉冲。”林初夏的声音变得急促，“有人在用大功率设备扫描这个区域。这种脉冲本身不带能量，只是用来‘敲击’地脉，然后接收回波，分析其中的信息。”

“能定位源头吗？”

“我试试。”林初夏拿出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接上探测器，快速操作，“探测器只能接收信号，不能定位。但我可以分析脉冲的特征……频率、波形、持续时间……”

她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几秒钟后，屏幕上弹出一个分析结果：

“脉冲源特征：与塔里木营地能量发射装置匹配度87%。”

阿木也看到了屏幕，他立刻起身：“不吃了，马上走。他们找到我们了。”

车队重新出发，这次不再走国道，而是拐进了一条县级公路，然后是一条土路，最后干脆开进了山林里的一条伐木道。

“这样能甩掉他们吗？”苏念晚问。

“不确定。”阿木的表情很严肃，“如果他们真的能用能量扫描追踪，那无论我们走到哪里，只要还在地面上，就可能被探测到。”

“那怎么办？”

阿木从手套箱里取出一个卫星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情况有变，对方启用了能量追踪。请求启动b方案。”

电话那头说了什么，阿木点头：“明白。”

他挂断电话，看向苏念晚和林初夏：“我们要换一种方式前进。不在地面走，走地下。”

“地下？”

“这附近有一个废弃的矿井隧道，连接着一条战备时期修建的地下交通网。我们可以从那里穿越整个横断山脉，进入云南境内。地下有岩层屏蔽，能量扫描很难穿透。”

车子在一个隐蔽的山洞口停下。洞口被藤蔓和杂草遮盖，如果不是阿木带路，根本发现不了。

阿木的手下迅速清理洞口，打开探照灯。隧道内部幽深黑暗，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尘土的气息。

“隧道全长大概八十公里，步行需要两天。”阿木说，“里面有通风系统，但很多地方年久失修。我们会分成两组，前后相隔五百米前进，以防万一。”

苏念晚和林初夏背上背包，跟着队伍走进隧道。刚进去时还能看到人工开凿的痕迹——墙壁上残留着当年的标语，地上有生锈的铁轨。但越往里走，隧道就越“野生”，有些路段完全被地下水淹没，需要涉水而过；有些地方发生了坍塌，只能从缝隙里爬过去。

林初夏的科研本能在这种环境下又显现出来。她一边走，一边用探测器记录着隧道里的能量数据。

“奇怪。”她小声对苏念晚说，“这条隧道的地脉能量读数……比外面高很多。而且不是均匀分布，在某些路段特别集中。”

“可能是矿脉？”

“不，矿脉的能量频谱不是这样的。”林初夏调出频谱图，“你看这个峰值，对应的频率和墨家符文里的‘地载’位完全一致。这条隧道……可能不是偶然挖在这里的。”

她停下脚步，用手电照向隧道墙壁。在厚厚的灰尘和苔藓下，隐约能看到刻痕。

苏念晚凑近细看。那确实是刻痕，而且不是开凿工具留下的，是某种尖锐的金属刻上去的图案。

她用袖子擦掉灰尘，露出下面的完整图案——

一个六芒星，中央有一只眼睛。

和沈墨衍从塔里木带回来的那张纸上画的，一模一样。

“这不是战备隧道。”苏念晚的声音有些发紧，“这是……某种仪式通道。可能在战备时期之前就存在了，后来被人为扩建成了交通网。”

阿木也看到了图案，他的表情变了：“这个图案，在守秘人的档案里有记载。它属于一个叫‘全视会’的古代秘密结社，活跃于明清时期，据说他们崇拜‘天门’，致力于开启不同维度之间的通道。”

“全视会……”林初夏喃喃道，“我在祖父的笔记里见过这个名字。他说这个组织收集了大量古代阵法知识，但行事极端，后来销声匿迹了。难道他们和理事会有关系？”

“不止有关系。”阿木说，“守秘人的情报显示，理事会的核心层里，至少有三个人是全视会的直系后裔。他们的‘天门计划’，可能就是从全视会的古代研究中继承来的。”

隧道深处突然传来了声音。

不是人声，也不是动物声，而是一种……金属摩擦声，像是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在移动。

所有人都停下脚步，举枪警戒。

手电光束在黑暗中晃动，照出隧道前方一个巨大的轮廓——那是一扇门。

一扇嵌在岩壁中的金属门，门板上同样刻着六芒星和眼睛的图案。门缝里透出微弱的蓝白色光芒，刚才的摩擦声就是门正在缓缓打开的声音。

“后退！”阿木低喝。

但已经晚了。

门完全打开，光芒涌出，照亮了整个隧道段。那光芒和塔里木营地的一模一样——理事会的能量特征。

光芒中，走出一个人。

不是武装人员，而是一个穿着白色实验服的老者，头发花白，戴着一副金丝眼镜。他看起来六十多岁，面容和蔼，像个大学老教授。

但阿木看到他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陈老？”他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您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