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士族联盟失人心(1/2)

汴梁城的霜降来得猝不及防,崔府后花园的银杏叶落了满地,却无人敢扫。崔渊穿着貂裘,手捧暖炉,却仍觉得寒气从脚底往上钻——柳承业的头颅挂在城门楼子上已逾十日,士族联盟的密会从“议事厅”挪到这冷飕飕的花园,连伺候的仆役都只敢留两个聋耳的老奴。

“沈序的水利农时署都开到青州了!”青州刺史韩建把茶盏重重砸在石桌上,茶水溅湿了锦袍下摆也浑然不觉,“那地界本是咱们崔、韩两家的佃户聚居地,如今百姓都围着农时指导站转,连秋收的租子都催不动了!”

崔渊捻着胡须,目光扫过在座的七八张脸——有江南士族的代表,有京中六部的官员,还有几个靠士族举荐上位的地方官,可往日里一呼百应的场面没了,人人脸上都挂着“事不关己”的惶惑。“慌什么?”他强作镇定,“沈序不过是仗着陛下一时新鲜,等他闹出乱子,咱们再联名参他一本,保管让他重蹈虞嵩的覆辙。”

“虞嵩?”户部侍郎周显嗤笑一声,往椅背上一靠,“崔公怕是忘了,虞嵩倒台时,连司天监的老吏都敢站出来指证他伪造星象。如今沈序呢?各州府的奏报全是溢美之词,连萧彻的北疆军都为他说话——咱们拿什么参他?”

这话戳中了众人的痛处。柳承业伪造密信的丑闻传开后,士族在朝堂上的话语权一落千丈。往日里被他们视为“臂膀”的地方官,如今见了实证司的人都绕着走;就连京中酒楼里,百姓谈起“士族”二字,都要往地上啐一口。

“依我看,得从根上断他的路。”江南士族代表沈万山捻着玉扳指,眼中闪过阴狠,“沈序的水利工坊全靠陶窑烧衬板、做水车,咱们把江南的陶土商垄断了,再派人把他设在徐州的匠人工坊烧了——没了器物,看他怎么推广!”

崔渊眼睛一亮,刚要开口,就听见园外传来仆役慌张的叫喊:“老爷!不好了!街头的百姓闹起来了,说要拆咱们崔家的粮铺!”

此时的汴梁街头,早已乱成一锅粥。崔家粮铺的门板被百姓拍得咚咚响,王二憨扛着探水夯站在最前面,夯杆指着粮铺的幌子:“去年蝗灾,你们把糙米卖到十文钱一斗,逼得张老栓卖了闺女;如今沈先生的农时表让庄稼增产,你们又囤积新米,想等着涨价——当咱们百姓是冤大头不成?”

粮铺掌柜缩在门后,哆哆嗦嗦地喊:“这是崔家的产业,你们敢闹事,就是抗法!”

“抗法?”人群里挤出个老农,举着半袋新收的粟米,“沈先生的新政说了,百姓增产的粮食,官府按平价收!你们囤积居奇,才是违法!”这话一出,百姓们更激动了,有个年轻后生抄起块石头,就要砸粮铺的窗户。

“都住手!”沈序带着苏微和实证司的吏员赶来,身后还跟着巡城的兵丁。王二憨一见他,立刻收起夯杆:“沈先生,您来得正好!这崔家粮铺黑心肝,咱们非得拆了它不可!”

沈序没理他,走到粮铺门前:“掌柜的,打开粮仓,按官府定价售粮,此事便罢。若执意囤积,我现在就请旨抄没,充作实证司的工坊经费。”

掌柜的还在犹豫,就见崔府的管家骑着快马赶来,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掌柜的脸色瞬间惨白,忙让人打开粮仓——里面囤积的新米足有千石,袋口的封条还是三日前的。百姓们看着满仓的粮食,再想起去年饿肚子的滋味,骂声此起彼伏。

“崔家这是作死啊!”

“还是沈先生靠得住,不然咱们又要被这些士族盘剥了!”

王二憨扛着夯杆,在一旁高声喊:“都听好了!往后谁再敢囤积粮食、阻挠水利农时,俺王二憨的探水夯第一个不答应!一夯杆下去,把他的黑心肝都夯出来!”

这场闹剧很快传到了皇宫。李珩看着沈序送来的奏报,又看了看崔渊递上的“百姓刁蛮,冲击世家”的折子,冷笑一声:“世家?崔渊怕是忘了,他崔家的粮铺,占的是朕赐的地,赚的是百姓的血汗钱,如今倒成了受害者?”

宋廉在一旁补充:“陛下,臣查到,崔、韩、沈三家士族,已暗中联络江南陶土商,垄断了徐州、青州的陶土供应,想断了实证司的工坊原料。柳文彦也来报,说徐州的匠人工坊最近总有人窥探,像是要图谋不轨。”

“朕倒要看看,他们有多大的胆子。”李珩拿起朱笔,在崔渊的折子上批下“严查”二字,“传旨,让沈序全权处置此事,若有士族敢阻挠改革,无论官职高低,一律先革职再问罪!”

旨意传到实证司时,沈序正在和苏微整理各州的农时报表。苏微指着报表上的红线:“先生您看,凡是推行水利农时的州府,百姓的税粮缴纳都比去年早了半月,而且没有一户拖欠。反观士族集中的几个州,拖欠税粮的反而多了。”

“这就是民心向背。”沈序放下朱笔,“士族总以为靠门第就能垄断一切,却忘了百姓要的不过是吃饱穿暖。当年虞嵩靠伪造星象蒙蔽朕,最终被司天监的吏员揭穿,就是因为他失了下属的信任;如今这些士族,失的是天下百姓的心,比虞嵩的下场只会更惨。”

正说着,门外传来脚步声,中书舍人卢文昭抱着一摞公文,神色慌张地走进来。他是江南卢氏士族的子弟,往日里和崔渊走得极近,如今却满头是汗:“沈、沈经略使,这是江南各州的陶土商名录,还有崔家联络他们的密信——我、我是来揭发的!”

苏微有些惊讶,沈序却并不意外。卢文昭在户部时,曾因反对均田制被李珩斥责,是沈序用实证数据帮他解了围。“卢大人能明辨是非,难能可贵。”沈序接过密信,“这些证据,足够让崔渊等人喝一壶了。”

卢文昭红着脸道:“我以前糊涂,总觉得士族才是国之根本。可这次回江南省亲,亲眼见着沈先生的水利工坊让百姓种上了水稻,农时指导站让佃户们都能吃饱饭——我才明白,‘国之根本’从来不是士族的门第,而是百姓的饭碗。崔渊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连百姓的活路都要断,我再不能跟着他们错下去了。”

卢文昭的倒戈,像是推倒了多米诺骨牌。没过几日,又有三个士族出身的官员主动向实证司揭发士族联盟的阴谋,连他们私下聚会的地点、商议的对策都交代得一清二楚。沈序将这些证据整理成册,递呈给李珩。

李珩看后勃然大怒,当即下旨:“崔渊、韩建、沈万山等人,垄断资源,阻挠新政,革去所有官职,抄没家产!其佃户土地,尽数分给农户,免租三年!”

旨意下达的那天,汴梁城的百姓都涌上街头,欢呼雀跃。崔府被抄家时,仆役们跑得一干二净,只有几个老奴留在府中。崔渊看着前来抄家的兵丁,瘫坐在地上,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我们崔家可是簪缨世家,怎么会输给一个寒门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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