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赃物出,贵妃瘫(2/2)
她的指甲在粗糙冰冷的木门上划出刺耳的 “吱吱” 声,很快就被磨得开裂、折断,渗出鲜红的血液。鲜血顺着门板流下来,留下一道道狰狞的血痕。曾经保养得宜、如同春葱般细嫩、能轻易拨弄琴弦的手指,此刻布满血痕和污垢,狼狈不堪。但她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依旧疯狂地捶打着、哭喊着,直到双臂酸痛得抬不起来,声音也嘶哑得发不出完整的音节,只能发出 “嗬嗬” 的气音。
门外彻底没了声息,只有死寂。仿佛整个世界都将她遗忘了,遗忘在这冰冷、破败、绝望的冷宫里,让她像一粒尘埃般,自生自灭。
于氏顺着冰冷的铁门滑坐在地,身体因为极度的寒冷和恐惧而剧烈颤抖着,牙齿不停地 “咯咯” 作响。破窗里灌进来的寒风,如同刀子般刮在她单薄的衣衫上,刺骨的冰冷瞬间穿透皮肉,直抵骨髓,让她浑身的血液都仿佛要冻结了。她下意识地蜷缩起身体,双臂紧紧抱住自己,试图汲取一丝微不足道的暖意,但那寒意却如同附骨之疽,怎么也驱不散。
冷!从未有过的冷!这冷,不仅来自深秋的寒风,来自破败宫室的阴湿,更来自心底那彻底坍塌的、名为权势的堡垒。失去了华服的庇护,失去了宫人簇拥的温暖,失去了那座温暖如春、熏香缭绕的承香殿,失去了家族的支撑,失去了皇帝的宠爱…… 她才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这皇宫的深秋,竟是这般刺骨的寒凉,足以将人的灵魂都冻僵、碾碎。
“沈璃…… 沈璃……” 她蜷缩在冰冷的地上,将这个名字在齿缝间反复咀嚼,每一个音节都浸满了刻骨的毒液和疯狂的恨意,如同地狱恶鬼的低语。她的指甲抠着地面的青苔,指尖的鲜血与青苔混合在一起,变成了诡异的绿色。“本宫不会放过你!绝对不会!就算本宫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你等着!等着本宫…… 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拉你一起下地狱!”
怨毒的诅咒在空旷的破屋里回荡,却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回应她的,只有窗外更加凄厉的风声,以及远处偶尔传来的、乌鸦嘶哑的啼叫。
静思斋的院门被轻轻叩响时,沈璃正靠在窗边的软榻上,望着窗外一株叶子落尽的海棠发呆。那株海棠树已有数十年的树龄,树干粗壮,枝桠虬结,树干上还有一道陈年的刀痕 —— 据说那是二十年前,一位失宠的妃嫔在这里自刎时留下的,刀痕深深嵌入树干,如今还能清晰地看到。此刻叶片早已落光,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直指阴沉的天空,像一幅萧瑟的水墨画。
后背的伤依旧隐隐作痛,每一次呼吸都会牵扯到伤口,带来一阵细微的刺痛,时刻提醒着她刚刚经历的那场生死劫难,以及那场至今仍未完全平息的宫闱风波。她的手边放着一个缺了口的青瓷碗,那是她从宫正司地牢带出来的,碗沿有一道裂痕,是她在地牢里不小心摔的,她却一直留着,像是要以此提醒自己,永远不要忘记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
“沈女史,” 一个温和恭敬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是静思斋的值守宫女,“婕妃娘娘前来探望,此刻就在院外。”
婕妃?
沈璃微微一怔,握着锦被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这位婕妃娘娘,姓苏,是五皇子慕容珏的生母。她在后宫中的位份不算高,性情也素来温和低调,从不参与于贵妃与皇后一系的争斗,平日里大多时间都待在自己的 “凝芳殿” 里,陪伴五皇子读书、玩耍,是个近乎 “透明” 的存在。沈璃只在尚药局给五皇子送药膳时,远远见过婕妃几次,每次都看到她穿着素雅的宫装,安静地站在五皇子身边,眼神温柔,没有一丝争宠的欲望。这样一位从不与人结怨、也从不主动拉拢他人的妃嫔,怎么会突然来探望她这个刚刚从地牢脱险、身份依旧尴尬的女史?
念头飞快转过,沈璃已扶着榻沿,忍着后背伤口的牵扯,缓缓坐直身体。她的动作很慢,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伴随着疼痛,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但她依旧努力维持着平静的神色:“快请婕妃娘娘进来。”
院门被轻轻推开,一股清雅的、带着初雪寒梅般冷冽气息的暗香悄然涌入,瞬间冲淡了屋内残留的药味。那香气不似于贵妃常用的龙涎香那般浓烈霸道,也不似其他妃嫔喜爱的胭脂水粉那般甜腻,而是清清淡淡,却又带着一丝坚韧的冷香,如同寒冬里独自绽放的梅花,低调却引人注意。
一个身着浅碧色宫装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身姿纤秀,步履轻盈,每一步都走得从容不迫,仿佛带着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宫装的料子是上好的杭绸,质地柔软,在光线下泛着淡淡的光泽,领口和袖口绣着精致的缠枝莲纹样,针脚细密,却不张扬,恰好衬托出她清雅脱俗的气质。她的裙摆扫过院中的青石板,没有发出丝毫声响,像是怕惊扰了这片刻的宁静。
沈璃抬眼望去。进来的女子约莫二十七八的年纪,容貌并非倾国倾城的艳丽,却胜在清丽脱俗,如同江南水乡走出的仕女。肌肤莹白如玉,在略显昏暗的光线下仿佛自带柔光,没有一丝瑕疵,那是常年养尊处优却又不骄纵的缘故。眉眼细长,眼尾微微上挑,却不显妩媚,反而透着一股沉静,像一汪平静的湖水。眼瞳是极干净的琥珀色,如同上好的蜜蜡,清澈见底,却又带着一种经历过世事沉淀下来的稳重,仿佛能看透人心。鼻梁挺秀,弧度柔和,嘴唇很淡,如同初绽的樱花,不施粉黛,却依旧动人。整个人如同一幅淡雅的水墨仕女图,温婉,安静,带着一种骨子里透出的、与这深宫格格不入的疏离感。
这便是婕妃苏氏,五皇子慕容珏的生母。
她身后只跟着一个同样气质沉静、面容清秀的大宫女,那宫女穿着一身浅绿色的宫女服,衣服浆洗得干干净净,没有一丝褶皱。她手中捧着一个精致的紫檀木小匣,匣子上雕刻着简单的云纹,没有过多的装饰,却透着一股低调的奢华,一看便知价值不菲。大宫女站在婕妃身后,双手交叠在身前,眼神警惕地看着沈璃,仿佛在保护婕妃,防止她受到伤害。
“沈女史,” 婕妃的声音响起,如同山涧清泉流过玉石,温润平和,听不出太多情绪,却让人觉得格外舒服,“听闻女史此番在玉宸宫受了大委屈,身子也受了重伤。本宫心中甚是不安,今日特意过来探望,希望没有打扰到女史休养。” 她的目光落在沈璃苍白的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关切,既不显得过分热情,也不显得冷漠敷衍。她的目光扫过屋内的陈设,看到那个缺了口的青瓷碗时,眼神顿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平静,没有多问。
“奴婢不敢当娘娘如此挂念,劳烦娘娘亲自跑一趟,奴婢心中实在惶恐。” 沈璃挣扎着想要下榻行礼,后背的伤口却被牵扯得一痛,动作顿时僵住,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脸色也变得更加苍白。她能感觉到伤口处的纱布似乎被血水浸湿了一点,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女史有伤在身,切莫多礼。” 婕妃上前一步,伸出手虚扶了一下,她的指尖纤细修长,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透着健康的粉色,没有涂抹蔻丹,显得格外干净。她的动作自然流畅,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温和力量,让沈璃无法再坚持起身。紧接着,她示意身后的宫女搬来一个绣墩 —— 绣墩上套着浅绿色的锦套,绣着细小的兰草花纹,与婕妃的宫装颜色相衬 —— 在沈璃软榻不远处坐下,位置不远不近,既显得亲近,又不失宫廷礼仪的分寸。
“谢娘娘体恤。” 沈璃依言靠回软枕,调整了一个稍微舒服些的姿势,气息依旧有些微喘。她能感觉到婕妃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后背上,虽然没有说话,却仿佛能看穿纱布下的伤口。
婕妃的目光在沈璃脸上停留了片刻,那琥珀色的眸子里,情绪如同深潭之水,平静无波,让人难以窥测她的真实想法。她轻轻开口,声音依旧平和,却仿佛带着某种无形的重量,一字一句地传入沈璃耳中:“此番玉宸宫之事,真是惊心动魄。本宫听闻,当时情况危急,所有人都认定是女史下的毒,连陛下都动了雷霆之怒,差点就下旨处死女史。若非女史心细如发,临危不乱,在陛下面前据理力争,找出了李钱这个真凶,揪出了幕后黑手…… 恐怕不仅女史要蒙受不白之冤,性命难保,便是珏儿他……” 她的话语微微一顿,没有说下去,但那双清澈的眼眸里闪过的后怕,以及语气中难以掩饰的感激之意,已不言而喻。提到五皇子时,她的声音微微发颤,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袖口,沈璃看到她袖口的绣线有点松,想必是平时照顾五皇子时,被五皇子不小心磨的。
提到五皇子慕容珏,婕妃那平静无波的眼眸深处,终于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心痛与后怕。那是一个母亲对险些失去骨肉的本能恐惧,是无论如何伪装都无法完全掩盖的真情实感。五皇子是她在这深宫中唯一的依靠,是她活下去的全部希望,若是五皇子真的出了意外,她恐怕也无法独自支撑下去。沈璃能想象到,当婕妃听到五皇子中毒的消息时,内心是何等的焦急与绝望。
“五殿下吉人天相,有陛下的庇佑,有太医们的精心诊治,定能逢凶化吉,早日康复。” 沈璃垂下眼帘,低声说道。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笃定。同时,她敏锐地感觉到,婕妃此来,绝不仅仅是为了表达谢意那么简单 —— 一个素来低调、从不参与宫斗的妃嫔,在贵妃刚刚倒台、后宫局势尚未稳定之时,亲自登门探望她这个 “关键人物”,背后必然有更深层的用意。
婕妃轻轻颔首,目光转向身后的大宫女。那宫女会意,上前一步,将手中捧着的紫檀木匣恭敬地放在沈璃榻边的小几上,然后无声地退到婕妃身后,依旧保持着沉静的姿态。
“听闻女史伤在脊背,恐会留下疤痕。这是本宫让人准备的些许药材补品,还有这盒‘玉肌膏’,是本宫的一点心意。” 婕妃示意沈璃看向那木匣,声音依旧温婉,没有丝毫炫耀的意味,“这‘玉肌膏’是本宫娘家的祖传方子,用料珍贵,工序复杂,需用珍珠粉、人参汁、琥珀屑等数十种名贵药材,慢火熬制七七四十九天才能成膏,于祛腐生肌、平复疤痕颇有奇效。女史此番伤得重,万望莫要留下隐患,影响日后生活才好。”
“玉肌膏” 三个字落入耳中,沈璃心头猛地一跳!她曾在尚药局的典籍中见过关于 “玉肌膏” 的记载 —— 此物极为稀有,即便是在宫中,也只有皇后和极受宠的贵妃才能偶尔得到一点,寻常妃嫔根本无缘得见。婕妃竟将如此贵重的东西赠予她一个小小的女史?这份 “心意”,未免太重了些,重得让她有些不安。她很清楚,在这深宫中,没有无缘无故的恩惠,如此贵重的礼物,背后必然意味着相应的责任。
她抬起眼,看向婕妃。婕妃也正看着她,那双琥珀色的眼眸清澈依旧,深处却仿佛有极淡的、难以言喻的微光轻轻流转。没有刻意的拉拢,没有居高临下的施舍,只有一种平静的、仿佛在陈述事实般的温和,让沈璃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娘娘厚赐,太过贵重,奴婢…… 惶恐,实在不敢收下。” 沈璃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快,后背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女史不必惶恐。” 婕妃唇角极淡地向上弯了一下,那笑容清浅得如同蜻蜓点水,转瞬即逝,却让那张清丽的脸庞瞬间生动了几分,如同冰雪初融,带着一丝暖意,“女史于珏儿有活命之恩,若不是女史,珏儿恐怕早已性命不保。于本宫而言,女史此举,亦是恩同再造。些许身外之物,若能助女史早日康复,便是物尽其用了,女史不必有心理负担。”
她的话语点到即止,没有多余的煽情,也没有刻意的招揽,更没有提出任何要求。但那份沉甸甸的 “恩同再造” 的份量,却清晰地传递了出来,让沈璃无法再轻易拒绝。
沈璃沉默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软榻的锦缎边缘。锦缎的花纹细腻,是精致的缠枝莲图案,触感柔软。她看着眼前这位清丽脱俗、气质沉静的婕妃娘娘,心中渐渐明白了她的用意。于贵妃倒台,后宫格局骤变,原本被于贵妃压制的势力必然会重新洗牌。婕妃育有皇子,本就处于风口浪尖,如今失去了于贵妃这个 “明面上的敌人”,却要面对更多隐藏在暗处的威胁 —— 皇后会不会因为婕妃有皇子,而视她为眼中钉?其他有子嗣的妃嫔会不会为了争夺太子之位,而对五皇子下手?甚至皇帝,会不会因为婕妃势力渐长,而对她产生猜忌?
这位一向低调的婕妃,在此时此刻带着如此贵重的礼物,亲自登门探望她这个刚刚脱险、身份依旧尴尬的女史,其用意,昭然若揭。她是在释放一个信号:一个寻求结盟,或者说,一个愿意提供庇护的信号。她需要一个足够聪明、足够可靠、又对五皇子有 “恩情” 的人,来帮助她和五皇子在这波诡云谲的后宫中站稳脚跟;而沈璃,恰好符合这些条件 —— 她通晓药性,能防范他人下毒;她心思缜密,能察觉暗中的危机;她对五皇子有恩,必然会尽心保护五皇子。
婕妃见沈璃沉默,也不催促,更不追问。她端起宫女适时奉上的清茶,茶盏是精致的白瓷青花,杯沿很薄,透着淡淡的青色。她姿态优雅地轻轻啜饮了一口,动作缓慢,仿佛在品味茶中的清香。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清丽的眉眼,更添几分朦胧与疏离。她的动作从容不迫,仿佛并不急于得到沈璃的答复,只是在享受这片刻的平静。
“这深宫,” 她放下茶盏,目光再次投向窗外那株光秃秃的海棠,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却清晰地传入沈璃耳中,“看似繁花似锦,雕梁画栋,处处都是荣华富贵,实则步步惊心,危机四伏。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稍有行差踏错,便是万丈深渊,万劫不复。本宫…… 入宫多年,所求不多,唯愿珏儿能平安长大,远离这些争斗,一世安稳顺遂。”
她的话语意有所指,却又似乎什么都没说。唯愿平安?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里,没有足够的权势和庇护,何来真正的平安?尤其是一个失去了强势母妃庇护、自身又年幼未长成的皇子,更是容易成为他人争斗的牺牲品。婕妃这番话,既是在表达自己的心愿,也是在向沈璃暗示她的处境 —— 她们有着共同的目标,那就是保护五皇子,同时保护自己。
沈璃的心,一点点沉静下来。后背伤处的隐痛似乎也变得不那么难以忍受。她看着婕妃沉静的侧脸,看着那双琥珀色的眼眸里映着的、窗外灰蒙蒙的天光,清澈而深邃。她知道,自己没有太多选择。
福顺的生死未卜,让她明白在这深宫中,没有他人的帮助,她连寻找福顺的机会都没有;慕容翊那深不可测的帝王心思,让她时刻处于危险之中,不知道何时就会被再次推入深渊;而她身上那洗刷不掉的 “前朝余孽” 的烙印,更是让她在这宫中步履维艰。她需要庇护,需要一个能让她暂时站稳脚跟的依靠。
而婕妃,育有皇子,虽目前位份不高,却深得皇帝的 “怜惜”(至少在五皇子中毒前是如此),且没有参与过太多宫斗,名声较好。她需要一个像沈璃这样心思缜密、通晓药性、又对五皇子有恩的人,来帮助她处理一些 “暗处” 的事情,比如防范他人下毒、打探消息等。
这似乎是一个顺理成章的选择,一场各取所需的结盟。
“娘娘……” 沈璃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伤后的虚弱,却异常清晰,没有丝毫犹豫,“五殿下纯孝仁厚,天资聪颖,自有上天庇佑,定能平安长大。奴婢…… 承蒙娘娘不弃,亦当竭尽所能,为五殿下、为娘娘分忧。” 她没有明确承诺什么,没有说要 “效忠于” 婕妃,也没有说要 “对抗” 谁,但 “竭尽所能” 四个字,已足够表明她的态度 —— 她愿意与婕妃站在同一阵线。
婕妃转回头,看向沈璃。四目相对,空气中仿佛有某种无形的默契在悄然滋生。沈璃在那双琥珀色的清澈眼眸深处,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如释重负般的微光,以及一丝更深沉的、不易察觉的决意 —— 那是确定了盟友后的安心,也是为了保护儿子而更加坚定的决心。
“有女史此言,本宫…… 心安不少。” 婕妃的声音依旧温和平静,如同春风吹过湖面,不起波澜,却带着一丝卸下重担后的轻松。她缓缓站起身,清雅的暗香随之浮动,萦绕在沈璃鼻尖,久久不散。“女史伤势未愈,还是要好好休养,莫要思虑过多。本宫改日再来看你。”
“恭送娘娘。” 沈璃微微欠身,动作依旧缓慢,却带着一丝恭敬。她能感觉到,从这一刻起,她在这深宫中的命运,已经与婕妃、与五皇子紧紧联系在了一起。
婕妃带着她的大宫女,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静思斋。院门被轻轻关上,那清冷的梅香也随之渐渐散去,只留下榻边小几上那个沉甸甸的紫檀木匣,无声地昭示着这次探访的分量,以及这场刚刚开始的、隐秘的结盟。
沈璃的目光落在那木匣上,良久未动。她伸出手,轻轻触碰着木匣的表面,感受着紫檀木的温润和雕刻的纹路,指尖传来的触感清晰而真实。她慢慢打开木匣,里面铺着一层柔软的丝绸,丝绸上放着几包药材,还有一个小巧的瓷盒 —— 那便是玉肌膏。她拿起瓷盒,打开盖子,一股清雅的香气扑面而来,那香气里带着珍珠的温润、人参的醇厚、琥珀的松脂味,让她想起母亲以前用的药膏。母亲是前朝的医女,曾教过她许多药理知识,可惜母亲早已不在人世。想到这里,沈璃的眼眶有点红,她赶紧合上盖子,将瓷盒放回木匣里。
后背的伤处传来一阵熟悉的刺痒,那是伤口在愈合的信号,也是提醒她这场争斗尚未结束的警钟。于贵妃在冷宫中的怨毒诅咒仿佛还在耳边回响,冷宫那绝望的寒意似乎也透过宫墙渗透进来,让她不寒而栗。
但更清晰的,是婕妃那双看似平静无波、却深藏暗流的琥珀色眼眸。那双眼睛里,有母亲的温柔,有生存的坚韧,也有对未来的谋划。
庇护?结盟?
沈璃轻轻叹了口气,收回目光,重新靠回软枕上。窗外的天色依旧阴沉,寒风依旧在呼啸,但她的心中,却仿佛多了一丝微弱的光亮。这场深宫棋局,在她伤势未愈之时,已然悄然展开了新的篇章。而她,作为其中的一枚棋子,这一次,终于有了选择的机会 —— 选择与谁同行,选择如何在这步步惊心的宫闱中,活下去,并且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她知道,前路依旧凶险,但她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孤立无援。她会好好休养,尽快康复,然后用自己的能力,为婕妃和五皇子分忧,也为自己在这深宫中,寻一条活下去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