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璃与翊,忆沈巍(2/2)

慕容翊的目光久久凝在那方血帕上,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上面已经发硬的血迹 —— 他的动作很轻,像是在触碰易碎的珍宝,生怕稍微用力就会将这方脆弱的帕子揉碎。指尖划过血迹时,甚至能看到他的指腹微微颤抖,眼神也变得柔和起来,像是在回忆与这方帕子有关的往事。他摩挲的重点是那处绣着 “沈” 字的角落,指腹反复蹭过那个淡绿色的 “沈” 字,像是在确认什么,又像是在缅怀什么。

慕容翊的眼神渐渐放空,瞳孔失去了焦点,仿佛陷入了某种遥远而痛苦的回忆之中 —— 那回忆里,有冲天的火光,染红了半边夜空,连月亮都被染成了暗红色,宫殿的梁柱在火中噼啪作响,瓦片不断从屋顶掉落,砸在地上碎成一片;有刺耳的厮杀声,刀剑碰撞的 “铮铮” 声,士兵的呐喊声,百姓的哭喊声,混在一起,像是人间地狱,还有人被砍倒时发出的惨叫,以及箭矢穿透身体的 “噗嗤” 声;还有…… 挚友倒下的身影,胸口不断涌出的黑血,染红了他的衣袍,那双曾经充满笑意的眼睛,渐渐失去光彩,最后看他的那一眼,满是遗憾和不舍,像是有千言万语要对他说,却最终没能说出口。

殿内静得可怕,一种沉重而悲伤的气氛无声地蔓延开来,连灯花的爆响都显得格外突兀,像是打破了某种脆弱的平衡。沈璃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咚咚” 地响在耳边,震得耳膜发麻,每一次心跳都像是在敲打着她的神经。她甚至能感觉到手心已经渗出了细密的冷汗,沾湿了夹袄的袖口,冷汗是凉的,顺着手臂往下滑,让她忍不住想发抖,却只能强行忍住 —— 她不能在这个时候露出任何破绽。

良久,慕容翊才缓缓抬起头,目光第一次真正落在沈璃身上。那目光不再是以往那种穿透一切的审视和冰冷的探究 —— 往日他看她时,眼神里总带着怀疑和算计,像是在打量一件可能藏着危险的物品,目光锐利得能刺穿人的伪装;此刻他的目光,却充满了极其复杂的情绪 —— 有痛楚,像被利刃反复切割的伤口,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疼,眼神里甚至能看到淡淡的水光;有愧疚,如同潮水般淹没眼底,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吞噬,让他不敢与沈璃对视太久;有迷茫,像是在迷雾中找不到方向,不知道自己当年的决定到底是对是错,也不知道现在该如何弥补;还有一种深深的…… 挣扎,仿佛在真相与谎言之间反复拉扯,既想承认错误,又怕面对后果,怕自己多年来的自我安慰彻底崩塌。

他没有质问天牢之事,没有提及任何关于阴谋和怀疑的字眼,甚至没有提沈家旧案 —— 那些曾让他反复试探的话题,此刻仿佛都成了禁忌,他连提都不敢提,像是怕触碰后会引发更大的痛苦。他只是用一种低沉而缓慢的、仿佛每个字都耗费了极大力气的语调,开启了一段尘封的往事:“朕……” 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咙里,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木头,带着细微的沙哑,“朕给你讲个故事吧。”

沈璃屏住呼吸,垂眸静立,双手交叠放在身前,左手轻轻搭在右手上,指尖微微收拢,姿态恭敬得无可挑剔 —— 她的手指因为紧张而有些发凉,指尖的皮肤甚至有些发麻。但她的心脏,却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如同擂鼓般 “咚咚” 作响,震得耳膜都在发麻,每一次跳动都像是在提醒她:这个故事,必然与沈家有关,与父亲有关。一段被掩埋了十余年的真相,一段沾染了鲜血和背叛的往事,或许即将在今夜揭开。她甚至能想象出,母亲若是知道此刻的场景,会不会也在九泉之下感到欣慰 —— 父亲的冤屈,终于有了被揭开的可能。

“很多年前,在先帝晚年,朝局动荡。” 慕容翊的声音飘忽,仿佛穿越了时光的阻隔,回到了那个血雨腥风的年代,“先帝体弱,自三十岁那年得了一场风寒后,精力就大不如前 —— 那场风寒来得突然,太医说是外感风寒引发了旧疾,先帝在床上躺了三个月才好,可从此后,他的记性就差了很多,连朝臣的名字都常常记混,早朝也常常缺席,只能在御书房召见几位重臣商议国事。朝堂上的权力,渐渐落到了几位皇叔和皇子手中,他们各自拉帮结派,把朝堂弄得乌烟瘴气。”

他的手指再次摩挲着血帕,眼神变得悠远,仿佛能看到当年的朝堂景象:“诸皇子对储君之位虎视眈眈,各自结党营私,拉拢朝臣 —— 三皇子慕容昭拉拢了兵部尚书,手里握着一半的兵权,他还在京郊养了一批私兵,打着‘护卫京畿’的名义,实则是为了日后政变做准备;五皇子慕容谦勾结了户部侍郎,控制了国库的大半银两,他用钱财收买了不少地方官,势力遍布江南;就连最小的七皇子慕容泽,都借着母妃的宠爱,暗中培养了一批心腹太监,在后宫收集消息,甚至能拿到先帝的起居注,对先帝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

慕容翊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嘲,嘴角微微下垂,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那时,朕还不是太子,只是众多皇子中并不算最起眼的一个 —— 母妃出身于寒门,是江南一个小吏的女儿,入宫时只是个小小的才人,在后宫无依无靠,连份像样的赏赐都得不到,住的宫殿也是最偏僻的‘碎玉轩’,夏天漏雨,冬天漏风;朕在朝中也没有强援,手里只有先帝赏赐的三千羽林军兵权,还是因为当年朕在围猎时救了先帝一命 —— 那次围猎,先帝被一头发狂的黑熊袭击,朕冲上去用弓箭射伤了黑熊的眼睛,先帝才得以脱险,事后他很高兴,赏了朕三千羽林军,却也因此引起了其他皇子的嫉妒,他们常常找借口削减朕的军饷,让朕的军队连粮草都不够。”

他的目光落在殿外的夜空上,仿佛能看到当年的自己 —— 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穿着一身玄色骑射服,站在碎玉轩的庭院里,看着母妃为他缝补衣服,心里暗暗发誓要保护好母妃,要登上皇位,改变这一切。“但朕不甘心。朕自小跟着太傅读书,通读《史记》《汉书》,知道乱世百姓的疾苦 —— 黄河决堤时,朕曾跟着太傅去灾区赈灾,看到百姓流离失所,只能啃树皮、吃观音土充饥,有的人饿极了,甚至会吃自己的孩子;匈奴南下时,朕也曾去过边境,看到边境的百姓被掳走当奴隶,家园被烧毁,孩子被活活摔死,女人被肆意欺辱,尸体堆在路边,没人掩埋,引来无数乌鸦。朕知道江山社稷的重要,知道若是让那些只懂争权夺利的人登上皇位,这大靖的江山迟早会毁在他们手中,百姓也会再次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慕容翊的声音变得坚定了几分,眼神里也多了一丝光彩,像是回忆起了当年的抱负:“于是,朕开始暗中培植势力,结交那些正直有才华、却因不愿同流合污而不得重用的朝臣。朕常常在深夜约他们在御花园的暗处见面,比如‘听雨轩’的角落,那里有茂密的竹林,能挡住别人的视线;朕用最简陋的茶招待他们,茶是普通的粗茶,杯子是粗瓷的,却与他们畅谈天下大事,从黄河水患的治理,到边境防务的加强,从吏治改革的难处,到百姓民生的疾苦。一步一步,在夹缝中求生存,像一株在石缝里生长的草,努力汲取着每一丝阳光和雨露。”

他的目光变得柔和,像是回忆起了挚友,嘴角也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那时,朕身边有一位挚友,亦是朕最得力的臂膀。他出身清贵世家,是镇北将军沈巍 ——” 说到 “沈巍” 二字时,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像是在念一个极其珍贵的名字,每个字都带着小心翼翼的珍视,生怕说错了一个音节,“他是将门之后,祖父曾是开国功臣,跟着太祖皇帝打天下,战死在鄱阳湖;父亲也是战死在沙场的忠臣,在抵御瓦剌入侵时,为了掩护主力撤退,战死在雁门关。沈巍自小在军营长大,跟着父亲学武,跟着祖父的旧部读书,不仅武艺高强,能百步穿杨,还饱读诗书,写得一手好文章,真正是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

慕容翊的嘴角,罕见地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暖意的弧度,眼神也变得温柔起来:“他曾写下《安边策》,提出‘屯兵戍边、开垦荒地’的计策 —— 具体是让边境的士兵每人开垦十亩荒地,春天种地,秋天收粮,既不用朝廷运送粮草,又能让士兵们有事情做,减少逃亡;还建议在边境修建烽火台,每隔十里建一座,一旦有匈奴来犯,就点燃烽火,让周围的军队能及时支援。先帝采纳了他的计策,边境安稳了整整三年,匈奴都不敢轻易来犯,甚至有不少匈奴人因为缺粮,主动投降,成为大靖的百姓。”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怀念,像是在回忆与沈巍相处的点滴:“沈巍性情耿直忠勇,不阿谀奉承,不结党营私。当年三皇子想拉拢他,送了他一箱黄金 —— 那箱子是紫檀木做的,里面装满了金条,足足有五百两,还送了十位美人,都是江南选来的歌姬,个个容貌出众,能歌善舞。沈巍当场就把黄金和美人退了回去,还对三皇子说‘殿下若是真心为江山社稷着想,就该多关心百姓疾苦,而非用这些手段拉拢人心;末将是大靖的将军,只忠于陛下和江山,不忠于任何皇子’。三皇子被他说得面红耳赤,却也不敢为难他,毕竟沈巍在军中威望很高。连先帝都曾夸赞他‘有古之良将之风’,说他是大靖的栋梁。”

慕容翊的目光飘得更远,像是回到了与沈巍相处的时光,声音也变得轻柔起来:“我们志同道合,都想让这大靖江山变得更好,都想让百姓过上安稳的日子。我们曾在月下对酌,在御花园的‘揽月亭’里 —— 那亭子是太祖皇帝建的,有六根柱子,柱子上刻着历代帝王的题字,太祖皇帝的题字是楷书,刚劲有力;成祖皇帝的题字是行书,飘逸洒脱。亭外种着几株梨树,都是百年老树,树干粗壮,枝繁叶茂。每到春天,梨花盛开时,整个亭子都被白色的花瓣围绕,风一吹,花瓣就像雪一样落下,落在酒杯里,带着淡淡的花香,把酒都染得有了甜味。”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仿佛能闻到当年的梨花香:“我们就坐在亭子里,就着一壶梨花白,畅谈天下大事 —— 从黄河水患的治理,比如如何加固堤坝,如何疏通河道;到边境防务的加强,比如如何训练士兵,如何采购武器;从吏治改革的难处,比如如何打击贪官,如何选拔清官;到百姓民生的疾苦,比如如何减轻赋税,如何开设义仓。沈巍说,等将来朕登基了,他要去治理黄河,亲自监督堤坝的修建,让百姓不再受洪水之苦;朕说,等天下太平了,要与他一起策马江湖,从京城到江南,看江南的烟雨;从塞北到岭南,看岭南的荔枝,看看这大靖的大好河山,看看百姓安居乐业的样子。”

慕容翊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却很快又沉了下去,眼神也变得黯淡:“我们也曾并肩策马,在京郊的‘猎场’上 —— 那猎场很大,有上千亩,一半是茂密的森林,一半是开阔的草原。森林里有松树、桦树、杨树,春天时树叶嫩绿,夏天时郁郁葱葱,秋天时变成红色和黄色,格外好看;草原上长满了青草,春天时开满了野花,有蒲公英、小雏菊、野蔷薇,五颜六色的,像一块花毯。我们常常一起追逐猎物,沈巍的骑术很好,能追上最快的鹿 —— 他的马是西域进贡的汗血宝马,名叫‘踏雪’,毛色是纯白的,没有一根杂色,跑起来像一阵风,连宫里的御马都追不上。”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攥紧了血帕,指节泛白,像是在回忆当时的紧张:“朕的箭术不错,能射中远处的野兔 —— 朕用的弓箭是玄铁做的,弓身刻着暗纹,箭是狼牙箭,锋利无比。累了,我们就躺在草地上,看天上的云卷云舒,云有时像,有时像奔马,有时像山峰。我们聊一些无关朝政的琐事 —— 沈巍会说他家的小子沈珏很调皮,才五岁就敢爬树,还把他最爱的弓箭藏了起来,让他找了半天;朕会说母妃最近身体好了些,还亲手做了点心,是江南的‘桂花糕’,虽然味道一般,有点甜过头了,却是母妃的心意,朕还是吃了很多。”

慕容翊的声音渐渐低沉,带着一丝沉重,像是回忆起了危险的往事:“更曾…… 在无数次的明枪暗箭中,相互扶持,生死与共。有一次,三皇子因为朕抢了他的盐铁专营权,怀恨在心,派人在朕的膳食里下毒 —— 那毒下在朕最喜欢吃的‘翡翠白玉汤’里,翡翠是青菜,白玉是豆腐,汤是用鸡汤熬的,味道鲜美。那毒是一种无色无味的慢性毒药,名叫‘牵机引’,若是长期服用,会慢慢损伤五脏六腑,最后全身抽搐而死,死状极其痛苦。”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像是又感受到了当时的后怕,手指也有些发凉:“若不是沈巍心细,发现汤里的葱花有些发暗 —— 那葱花本是翠绿的,新鲜水灵,却因为沾了毒药,边缘泛着淡淡的黑色,像是被烟熏过一样。沈巍当时就觉得不对劲,他尝了一口汤,虽然没尝出什么异样,却还是警惕起来,当场就打翻了那碗汤,汤洒在地上,溅起的水珠落在旁边的草上,草很快就枯萎了。他立刻让人把御膳房的厨子抓了起来,严刑逼供,那厨子刚开始还不肯招,后来被打怕了,才招认是三皇子指使的,还拿出了三皇子给他的密信。”

慕容翊的声音带着一丝感激,眼神里满是对沈巍的敬佩:“沈巍为了护着朕,当场就替朕挡下了那碗毒汤 —— 虽然汤被打翻了,但还是有几滴溅在了他的手上,他的手立刻就红肿了起来,像是被火烧过一样,很快就起了水泡,差点溃烂。后来,他请太医来看,太医说幸好只是溅到了一点,若是喝下去,神仙难救。他昏迷了三天三夜才醒,醒来后,他第一句话问的不是自己的身体,而是‘殿下是否安全’,那一刻,朕就知道,他是朕可以信任一生的挚友。”

他的目光变得悠远,像是看到了当年的边境,声音也带着一丝苍凉:“还有一次,朕在巡查边境时,遭遇匈奴突袭。那时朕身边只有五百侍卫,而匈奴有三千骑兵,都是精锐,他们骑着快马,拿着弯刀,像潮水一样冲过来,喊杀声震天动地。我们被围在一座小山丘上,那山丘不高,光秃秃的,没有任何遮挡,箭如雨下,侍卫们一个个倒下,他们的鲜血溅在朕的身上,滚烫而粘稠,染红了朕的衣袍。”

慕容翊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眼神里满是对当时场景的恐惧:“朕以为自己就要死在那里了,就要辜负先帝的嘱托,辜负百姓的期望了。就在这时,沈巍来了 —— 他率领着五千骑兵,从百里之外赶来,一路拼杀,浑身是血,盔甲都被砍得不成样子,甲片掉了好几块,露出里面的棉甲,也被血染红了。他脸上还带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从额头一直到下颌,血流不止,顺着脸颊流到衣领,把衣领都浸透了,却依旧拿着长枪,冲在最前面。”

他的声音哽咽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没掉下来:“他冲破敌军的包围,闯进阵中,一把将朕拉到身后,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射来的箭矢。他大声喊道‘殿下莫怕,末将来了’,那声音虽然沙哑,却充满了力量,像一道惊雷,让所有侍卫都重新燃起了斗志。那场战斗,我们打了整整一天一夜,从早上打到第二天早上,太阳出来时,战场上到处都是尸体和血迹,匈奴终于退走了。我们赢了,却也损失惨重,五百侍卫只剩下不到一百人,沈巍的左肩被箭射中,箭杆都穿透了肩膀,留下了一道永久的疤痕,连抬臂都有些困难,却还是笑着对朕说‘殿下,我们赢了’。”

沈璃的手指在袖中微微蜷缩,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疼痛,却让她更加清醒。那些往事,母亲也曾断断续续地提起过 —— 母亲说,父亲常常深夜归家,身上带着伤,却从不肯说发生了什么,只是让母亲替他包扎,包扎时还会叮嘱母亲 “不要告诉璃儿,免得她担心”;父亲的书房里,总有一封封没有署名的书信,他看完后会立刻烧掉,灰烬都要仔细掩埋,生怕留下一丝痕迹;父亲偶尔会对着月亮叹气,说 “殿下身边危机四伏,不知何时才能安稳”,语气里满是担忧;父亲还会在深夜练剑,剑光在月光下闪烁,像是在发泄心中的焦虑。

原来,那些都是父亲在保护慕容翊。那个在她记忆中温文儒雅的父亲,会在她生病时彻夜守在床边,用温热的毛巾敷她的额头,还会哼着江南的小调哄她睡觉;会在她犯错时耐心教导,从不打骂她,只是用讲故事的方式告诉她道理;会在她生日时亲手做她最喜欢的糖葫芦,冰糖熬得晶莹剔透,甜得能让她开心一整天;会教她读书写字,用的是父亲亲手写的字帖,笔画工整,还在旁边注上解释 —— 竟然一直在暗中为慕容翊出生入死,甚至多次差点丢掉性命。而慕容翊,却在父亲死后,听信谗言,将沈家满门抄斩,让她从一个侯府小姐变成了掖庭罪奴,承受了十年的苦难。想到这里,沈璃的心脏像是被刀割一样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只能强行忍住,不让它掉下来 —— 她不能在慕容翊面前流泪,不能让他看到她的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