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将计谋,布杀局(1/2)
沈璃指尖捻着那张素帛战书,绢布粗糙的纤维蹭过指腹,留下细微的刺痒感 —— 那是最普通的麻布织就,纤维间还嵌着一点干燥的泥土颗粒,是从城外荒地里带来的,混着松针的碎屑,轻轻一捻便簌簌落下。她垂眸看着上面那只狰狞的夜枭侧影,浓墨勾勒的翅尖带着刻意的锋利,仿佛还沾着未干的血,墨色在绢布上晕开细小的痕迹,像极了当年父亲战死时,染在她衣袖上的血渍。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 那笑意很淡,只扯动了嘴角的一丝皮肉,未曾抵达眼底半分,反而像极寒的冰棱,在眸底漾出森然的杀意,连瞳孔都泛着冷光。
“想用陛下的命和玉玺,换我一条全尸?” 她低声自语,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每一个字都淬了冰,落在寂静的殿内,带着刺骨的寒意,连殿角燃着的龙涎香烟气都似乎被冻住了,“好大的口气。夜枭,你真当这大燕江山,是你随意摆弄的棋子?真当沈家满门忠烈的血,是白流的?”
素帛上 “血洗宫闱,鸡犬不留” 八个字,此刻像是活了过来,在她眼前跳动。她仿佛看到长春宫小宫女春桃惊恐的脸 —— 那姑娘才十三岁,去年入宫时还怯生生地问她 “尚宫娘娘,宫里的兰草什么时候开”;看到紫宸殿杂役陈六倒在血泊中的身影 —— 他昨日还悄悄给她留了块热乎的枣泥糕,说 “娘娘批红辛苦,垫垫肚子”;看到禁军张强挡在她身前,被 “影” 的人一刀刺穿胸膛的模样 —— 他曾笑着说 “末将这条命,是沈将军救的,现在该还给娘娘了”。这些画面像针一样扎在她心上,让她指尖微微用力,指甲几乎要嵌进绢布的纤维里,留下几道浅浅的白痕 —— 她绝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绝不能让夜枭的阴谋得逞,绝不能让那些信任她的人白白死去。
殿内,福伯和萧重屏息凝神,大气不敢喘。福伯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握紧,指关节泛白,手背的青筋凸起,像一条条青色的小蛇 —— 他能感受到沈璃身上那股压抑的怒火,像即将喷发的火山,随时可能燎原;他腰间的 “暗凰” 令牌硌着掌心,冰冷的铁质触感让他稍稍冷静,脑海里已经开始盘算 “暗凰卫” 的部署 —— 哪些人擅长潜入,哪些人懂机关,哪些人能打硬仗,都要一一安排妥当。萧重则挺直了脊背,玄色的甲胄在宫灯下泛着冷光,甲片间的缝隙里还残留着昨日训练时的汗渍,带着淡淡的咸腥味;他右手按在腰间的长刀刀柄上,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鲛绡绳 —— 那是他妻子亲手编的,每次紧张时都会这样做;他知道,沈璃接下来的决定,将关系到所有人的生死,关系到大燕的国运,容不得半分差错。
忽然,沈璃五指收拢,将那素帛狠狠攥在手心,绢布被揉成一团,边缘的纤维翘起,像是在无声地挣扎,上面的夜枭侧影被揉得模糊,却依旧透着狰狞。她抬起眼,眸中所有的犹豫、恐惧都被一种破釜沉舟的锐利所取代,那目光像出鞘的长刀,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扫过福伯和萧重时,让两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他要玩,我们就陪他玩个大的!” 沈璃声音斩钉截铁,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撞在殿内的金砖地面上,仿佛能溅起火花,“将计就计!他想在皇陵地宫设局,那我们就给他演一场好戏,让他钻进我们的网里,让他知道,什么叫自投罗网!”
福伯和萧重精神一振,眼中瞬间闪过光亮 —— 他们知道,沈璃这是已有了周密的计划,那股胸有成竹的气场,让他们原本悬着的心稍稍放下。福伯上前一步,躬身道:“小姐尽管吩咐,老奴和弟兄们万死不辞!” 萧重也抱拳,甲胄碰撞发出 “铿锵” 的脆响:“末将愿听沈尚宫调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福伯!” 沈璃目光转向老者,那目光里带着信任,也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暗凰卫’即刻起,化整为零,以你能想到的最隐秘的方式,分批潜入皇陵地宫!我不要你们打草惊蛇,不能惊动守陵的禁军,更不能让‘影’的人察觉 —— 你让林墨带着擅长机关的弟兄,从地宫西侧的排水渠潜入,那里年久失修,防守薄弱,正好可以利用;让苏青带着身手好的,伪装成守陵人的学徒,混进皇陵,摸清外围的布防;让赵武从西郊军营调三十名精锐,扮成运送祭品的民夫,把机关、陷阱的零件藏在祭品里,偷偷运进地宫附近。”
她顿了顿,语气更沉,指尖在御案上轻轻敲击,每一下都像是敲在两人的心上:“我要你在三天之内,摸清地宫每一寸土地 —— 包括主墓室的结构、陪葬坑的分布,尤其是所有可能的出口、通风口、藏兵洞,哪怕是老鼠洞大小的缝隙,都不能放过!你让弟兄们用炭笔在羊皮纸上画出地宫的地形图,标注出每一个可疑的地点,每一处可能的机关触发点,晚上通过密道送回紫宸殿,我要亲自过目。”
“在地宫关键节点,布下我们所有的机关、陷阱、迷烟 —— 用我们沈家传下来的‘子母连环扣’封锁主通道,这种机关是父亲当年在战场上用来对付骑兵的,用精铁打造,环环相扣,只要有人踏入触发区域,外层的铁环就会弹出倒刺,缠住脚踝,内层的铁环则会射出淬了‘麻沸散’的毒针,让中者瞬间失去行动力;在通风口洒上‘醉仙散’,这种迷烟是用曼陀罗花、大麻等药材制成,无色无味,只要吸入一点,就会头晕目眩,视物不清,我已经让太医院的李默准备了足够的药量,用油纸包好,藏在空心的竹竿里,方便携带;在陪葬坑的暗处,布置二十架‘诸葛连弩’,箭簇淬上‘牵机引’的解药变种,虽不能致命,却能让中箭者浑身麻痹,半个时辰内无法动弹,由‘暗凰卫’中最擅长弩箭的弟兄操控,隐藏在陪葬品后面,等待命令。”
她看着福伯,眼神坚定:“人手不够,就从城外据点调,哪怕把西郊军营的弟兄都调过来,也要在三天内完成!我要那皇陵地宫,变成他‘夜枭’的葬身之地,进来了,就别想出去!另外,你让潜伏在京城的弟兄,密切关注‘影’的动向,尤其是他们与宗人府、李贵妃宫殿的往来,一旦发现异常,立刻汇报,绝不能让他们破坏我们的计划。”
福伯眼中精光爆射,苍老的脸上露出激动的神色 —— 这才是沈家的气魄,这才是他誓死追随的小姐!他躬身应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是激动,也是决心:“老奴领命!定不辱小姐所托!三天之内,必让皇陵地宫变成天罗地网,只等夜枭自投罗网!” 话音未落,他身影一晃,便如鬼魅般消失在殿内阴影中 —— 他要立刻去安排,时间紧迫,每一分每一秒都耽误不得,林墨、苏青、赵武,还有那些潜伏在各处的弟兄,都要一一通知到,确保计划万无一失。
“萧统领!” 沈璃又看向禁军统领,目光锐利如鹰,仿佛能看穿人心,“禁军之中,挑选三百 —— 不,五百!五百绝对忠诚、悍不畏死的精锐!我要的是家世清白,三代务农或从军,与几位皇子及朝中重臣无甚瓜葛者,绝不能有任何被人收买或胁迫的可能!你去查禁军的户籍档案,凡是有亲属在慕容琮、李贵妃麾下任职的,一律排除;凡是曾接受过宗人府赏赐的,也排除;只留下那些家境贫寒、靠军功提拔上来的,或是曾受过沈家、陛下恩惠的,这些人,才是我们可以信任的。”
萧重心中一凛,他明白沈璃的顾虑 —— 禁军之中鱼龙混杂,慕容琮、李贵妃等人都安插了不少眼线,有的是靠贿赂进来的,有的是被胁迫的,稍有不慎,计划便会泄露。他抱拳应道:“末将明白!定当仔细筛选,绝不让任何不可靠之人混入!末将这就去禁军大营,调取户籍档案,亲自审核,确保每一个人都经得起考验!” 他脑海里已经开始盘算人选 —— 张强、李伟,这两人是他的亲卫,家世清白,都是农家子弟,靠军功提拔上来;赵刚,曾在平定边境叛乱时救过他的命,父亲是战死的老兵,对陛下忠心耿耿;王勇,去年因弹劾慕容琮的亲信被降职,对慕容琮恨之入骨;还有周平、吴峰等人,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忠诚可靠,悍不畏死。
“很好。” 沈璃点头,继续道,“同样秘密调动,分批潜入皇陵外围山林埋伏 —— 第一批伪装成砍柴的樵夫,带着斧头、绳索,在山林东侧的密林中就位,那里有一片松树林,适合隐藏,还能观察地宫正门的动向;第二批扮作采药的郎中,背着药篓,带着草药,在山林西侧的山坡上埋伏,那里有不少灌木丛,可以隐藏身形,同时监控地宫侧门;第三批则装作运输粮草的民夫,推着独轮车,车上装着干草(里面藏着武器和干粮),在山林北侧的山谷中集结,那里有一条小溪,既能提供水源,又能作为退路的标记。”
她从御案下取出一张皇陵周边的地形图,铺在桌上,手指在图上轻轻点过:“我会让‘暗凰卫’的弟兄与你们对接,在埋伏地点做好标记 —— 用红色的布条系在树枝上,作为识别信号;用三长两短的哨声作为联络暗号,听到哨声,才能行动。另外,你让弟兄们都带上三天的干粮和水,藏在随身携带的包裹里,不要生火做饭,以免烟雾暴露位置;晚上轮流值守,保持警惕,绝不能松懈。”
她加重语气,眼神带着警告,像一把刀抵在萧重面前:“没有我的信号,即便听到地宫内有天大的动静,也绝不可妄动!你的任务,是堵死皇陵所有明路暗道 —— 包括地宫的正门、侧门,还有我们之前发现的那几条密道出口(一条在山林南侧的山洞里,一条在西侧的古井中),我要让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你安排二十人守正门,十五人守侧门,十人守山洞密道,十人守古井密道,剩下的人在山林中巡逻,防止‘影’的人从外围突袭。同时,在山林东侧的破庙里,预留一条安全的退路,安排十名精锐看守,破庙的后门有一条小路,通往京郊的官道,一旦情况危急,我们可以从那里撤离。”
萧重抱拳,甲胄碰撞发出 “铿锵” 的脆响,那声音里带着坚定的信念,震得人耳膜发颤:“末将明白!必不负沈尚宫所托,定将皇陵外围守得水泄不通,只等夜枭落网!末将这就去安排调动,确保在明日清晨之前,所有弟兄都进入埋伏地点,做好准备!” 他还想补充几句,比如如何应对突发情况,如何与 “暗凰卫” 配合,但看到沈璃眼中的信任,便把话咽了回去 —— 他知道,沈璃已经考虑得周全,他只需严格执行。
“还有,” 沈璃走到御案前,提起那支蘸了浓墨的湘妃竹御笔,笔尖在纸上快速划过,发出 “沙沙” 的声响,那声音在寂静的殿内格外清晰,像是在书写着一场生死豪赌的剧本。她写下一道手谕,字迹凌厉,带着杀伐之气,每一笔都力透纸背,仿佛要将纸张划破;写完后,她取出腰间的尚宫印信 —— 那是一枚玉印,刻着 “尚宫局印” 四个字,玉质温润,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 重重盖下,红色的印泥在白纸上格外醒目,像一滴血,也像一团火。
“放出消息,就说陛下病情骤然加重,药石罔效,太医院束手无策 —— 让李默故意在长春宫外围叹气,说‘陛下脉象已散,恐难撑过三日’,让宫女们在殿外哭泣,营造出陛下命在旦夕的假象;为祈求先祖庇佑,决定三日后移驾皇陵祈福静养 —— 让内务府连夜准备祈福的祭品,牛羊要选最肥壮的,丝绸要用上好的云锦,香烛要从城外的大佛寺请,一样都不能少,还要让内务府的人在宫门口搬运祭品,故意让路过的太监、宫女看到,好让消息传出去;但具体路线和护卫安排,务必将水搅浑 —— 先放出消息说走东城门,让慕容琮的人去东城门埋伏;再暗中透露改走西城门,引‘影’的探子去西城门探查;最后,真正的‘护送’队伍(其实是假的,用来吸引注意力)走南城门,让他们摸不清虚实!”
萧重瞬间明白了沈璃的意图 —— 这是要引蛇出洞,混淆视听!让 “夜枭” 以为他们被迫按照他的剧本走,将注意力集中在 “护送” 皇帝去皇陵的队伍上,从而放松对地宫内部的警惕,也为 “暗凰卫” 和禁军的秘密部署争取时间;同时,还能试探慕容琮和李贵妃的动向,看他们是否与 “影” 勾结。他郑重接过手谕,指尖触到纸张上未干的墨痕,带着温热的温度,那温度像是沈璃的决心,传递到他的心里:“末将即刻去办!定让消息传遍京城,让夜枭信以为真,让慕容琮和李贵妃也摸不清我们的真实意图!”
两人领命而去,脚步声很快消失在殿外的夜色中。殿内只剩下沈璃一人,空旷的大殿里,只剩下烛火燃烧的 “噼啪” 声,显得格外寂静。烛火跳动着,在墙上投下她孤独的身影,那身影被拉得很长,像一个踽踽独行的战士,背负着整个大燕的命运。
她走到窗边,推开一道缝隙,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夜色像一块巨大的黑布,将整个皇宫笼罩,远处的宫灯只能发出微弱的光,根本照不亮深处的危险 —— 那些隐藏在阴影中的眼线,那些蠢蠢欲动的势力,那些即将到来的厮杀,都在这夜色中潜伏着。风从缝隙里灌进来,吹得她衣袍微微晃动,也吹乱了她额前的碎发,发丝贴在脸颊上,带着一丝凉意。她能感觉到,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每一次跳动,都带着紧张与决绝 —— 这是她生平最大的一场豪赌,赌注是慕容翊的命,是大燕的国运,还有她自己的生死,以及所有信任她、追随她的人的性命。
布局再精妙,也抵不过亲入虎穴的滔天风险。皇陵地宫,那是 “夜枭” 选定的战场,他经营多年,必然有万全准备 —— 或许地宫深处早已布满了更致命的机关,比如 “落石陷阱”“毒箭阵”,甚至是 “引火油”,只要她踏入,就会万劫不复;或许他的手下都是以一当十的死士,穿着夜行衣,藏在暗处,只等她出现,就会蜂拥而上;或许他还联合了朝中的反对势力,比如宗人府的人、李贵妃的亲信,只等她进入地宫,就会关闭石门,将她困在里面,让她插翅难飞。她这一去,很可能就是有去无回,连带着所有部署都化为泡影,连带着那些信任她的人都要陪葬。
但,她没有退路。沈家的冤屈要洗清,慕容翊的性命要保住,大燕的江山要守护,那些死去的弟兄不能白死 —— 她必须去,必须赢,哪怕粉身碎骨,也要拉着夜枭一起下地狱。
转身,她快步走向内殿。慕容翊依旧安静地躺在龙榻上,脸色苍白如纸,像一张没有血色的宣纸;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胸口只有极细微的起伏,像风中摇曳的烛火,随时可能熄灭;他的手指蜷缩着,指甲泛着青白,手背的青筋清晰可见,像一条条细小的蚯蚓。她伸出手,轻轻拂过他冰冷的脸颊,指尖触到他细腻的皮肤,那温度低得像冰,让她心中闪过一丝痛楚 —— 这个曾经意气风发、承诺要护她周全的帝王,这个在她入宫后处处维护她、信任她的君主,如今却成了任人摆布的 “筹码”,而她,却要借他的 “躯壳” 去设局,去冒险,去赌上一切。
“陛下,璃儿要借您的‘躯壳’一用了。” 她低声呢喃,声音里带着一丝愧疚,像一根细针,轻轻刺着她的心,“等璃儿赢了这场赌局,定让您醒来,定还您一个清明的大燕,定让那些伤害您的人,血债血偿。” 她俯身,在他的额头轻轻印下一个吻,那吻带着她的温度,带着她的决心,也带着她的祈愿 —— 祈愿他能撑下去,祈愿他能看到胜利的那一天。
是夜,一条位于紫宸殿地基之下、连慕容琮都未必知晓的绝密甬道被悄然开启。这条甬道是慕容翊登基后,为防不测,秘密命人挖掘的,耗时三年,动用了一百多名工匠,都是哑巴或聋子,完工后便被送到了城外的隐秘据点,确保甬道的秘密不被泄露。甬道的入口藏在龙榻后的暗格里,需要转动龙榻扶手上的一颗玉石 —— 那是一颗和田白玉,雕刻成兰草的形状,与沈璃衣袍上的花纹一致,是慕容翊特意挑选的 —— 才能打开。
沈璃亲自带着两名绝对心腹的 “暗凰卫”—— 一个叫林墨,年约二十五,是当年沈家机关师的徒弟,擅长破解和设置机关,手指修长,指关节上有常年摆弄工具留下的厚茧;一个叫苏青,年约二十三,是沈家护卫的儿子,自幼习武,身手矫健,擅长隐匿和格斗,腰间总是别着一把小巧的匕首,刀鞘是鲨鱼皮的,不易反光 —— 用特制的软轿,将昏迷不醒的慕容翊小心翼翼地抬进甬道。
软轿是用江南产的竹篾制成,轻便却坚固,能承受一个成年人的重量而不变形;轿底铺着三层厚厚的棉垫,是用西域进贡的棉花制成,柔软且有弹性,防止颠簸损伤慕容翊的身体;轿内还放着一个特制的药囊,用丝绸缝制,里面装着长白山的六年老参(切成薄片,用温水浸泡)、麦冬、当归、五味子等药材,通过一根细小的银管(银管能检测药材是否有毒),缓缓输送到慕容翊的口中,维持他的生机;轿帘是用防水的油布做的,防止甬道渗水弄湿慕容翊,油布上还绣着一层薄薄的黑布,用来遮光,避免光线刺激到慕容翊的眼睛。
甬道内潮湿阴暗,墙壁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青苔,散发着泥土的腥气,还夹杂着一丝淡淡的霉味 —— 那是多年未曾通风留下的味道。林墨手持火把走在前面,火把是用松枝和煤油制成的,燃烧时发出明亮的光,在墙壁上投下晃动的影子,像鬼怪一样,张牙舞爪。他时不时停下脚步,用手敲击墙壁,耳朵贴在墙上仔细听 —— 这是在确认墙壁内是否有中空的地方,是否藏着机关;甬道的地面上每隔几步就有一个凹槽,是当年工匠们放火把的地方,现在残留着炭灰,林墨会检查凹槽内是否有异常,比如是否有新的划痕,是否有松动的石砖,确保没有被人动过手脚。
苏青则走在软轿旁,手按在腰间的匕首上,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 他的眼睛在黑暗中格外明亮,能看清甬道内的每一个细节,比如墙壁上的裂缝,地面上的石子,甚至是空气中飘动的灰尘;他的耳朵也异常灵敏,能听到任何细微的声响,比如水滴声、石砖摩擦声,甚至是远处可能传来的脚步声;他还会时不时地回头,确认软轿的情况,确保慕容翊没有受到颠簸,药囊里的药材没有洒出来。
沈璃走在最后,手中握着一枚慕容翊交给她的、能开启甬道内所有机关的玉佩 —— 那是一枚羊脂玉佩,雕刻着盘龙纹,龙的眼睛是用赤金镶嵌的,在火把的光下泛着暖光;玉佩的背面刻着一个 “翊” 字,是慕容翊的名字。她时不时抬头,看着甬道顶部的石砖 —— 那里藏着暗箭口,若是遇到危险,只要将玉佩贴在石砖上,就能关闭机关;她还会检查甬道两侧的墙壁,墙壁上刻着一些模糊的图案,是当年工匠们随手刻的,有花鸟,有山水,沈璃会确认这些图案是否有变化,是否有被人刻意破坏的痕迹,确保甬道的安全。
走了大约半个时辰,甬道尽头出现了一道石门。石门是用花岗岩制成的,厚重且坚固,上面刻着复杂的花纹,是当年宫廷画师设计的,描绘的是 “百鸟朝凤” 的场景,凤鸟的眼睛是用黑曜石镶嵌的,在黑暗中像两颗冰冷的眼珠。林墨走上前,用特制的工具 —— 一根细长的铁钩,上面缠着棉线 —— 仔细检查石门上的锁孔,确认没有被人动过手脚,没有藏着毒针或炸药;然后,他接过沈璃手中的玉佩,将玉佩贴在石门中央的凹槽里,轻轻转动。
“咔嗒” 一声轻响,石门缓缓开启,发出 “吱呀” 的摩擦声,带着铁锈的味道,在寂静的甬道内格外刺耳。门外是一处位于皇宫最偏僻角落、早已废弃多年的宫殿 —— 漱玉斋。
漱玉斋的宫门早已腐朽,木质的门板上爬满了藤蔓,绿色的藤蔓像一条条蛇,缠绕着门板,缝隙里还夹杂着干枯的树叶,风一吹,树叶发出 “沙沙” 的声响,像是在哭泣。宫墙上的砖块大多已经松动,有的地方甚至塌陷了,露出了里面的夯土,夯土上长着杂草,有半人高,随风摇曳,像一个个幽灵。院内的地面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落叶,踩上去发出 “咯吱” 的声响,落叶下还藏着一些碎石和枯枝,一不小心就会绊倒。
宫殿的屋顶有几处已经塌陷,露出了里面的木梁,木梁上覆盖着厚厚的灰尘,有的地方还长了蘑菇,散发着霉味;窗户纸早已破损,只剩下光秃秃的窗框,像空洞的眼窝,透过窗框能看到殿内的景象 —— 里面堆满了废弃的桌椅、屏风,上面覆盖着灰尘和蛛网,蛛网在风中轻轻晃动,像一张张残破的网。
但这里的结构却异常坚固 —— 墙体是用糯米灰浆混合砖石砌成的,糯米灰浆是用糯米、石灰、黄沙混合制成的,粘性极强,能抵御刀砍斧凿,当年沈家被诬陷时,沈父曾带着家人在这里躲避过追兵;院内还有几处隐蔽的暗堡,是用石头砌成的,藏在杂草和灌木丛中,只有熟悉这里的人才能发现,暗堡内可以容纳两三个人,有射击孔,能观察到院内的每一个角落,易守难攻。
沈璃早已暗中命福伯派人悄悄清理出一间净室 —— 净室位于宫殿的最深处,远离宫门,窗户被封死,只留下一个小小的通风口,通风口上蒙着一层细纱,防止蚊虫进入;室内打扫得干干净净,地面上铺着三层厚厚的干草,干草是从城外的牧场买来的,干燥且柔软;干草上放着一张简陋的木床,木床是用松木制成的,没有任何雕饰,却异常坚固;床边还搭建了一个临时的药灶,药灶是用泥土和砖块砌成的,上面放着一口小锅,锅里盛着温水,用来加热药汤。
心腹太医李默和张婆子(一位精通草药、对慕容翊极为忠心的老宫人)已在此等候。李默是太医院的院判,年约五十,头发已有些花白,却精神矍铄;他曾受沈家恩惠 —— 当年他的儿子得了重病,没钱医治,是沈父伸出援手,帮他请来了名医,救了他儿子的命,因此他对沈璃极为信任,愿意为她赴汤蹈火。张婆子年约六十,头发全白了,却梳得整整齐齐,用一根黑色的木簪固定着;她是看着慕容翊长大的,从慕容翊还是太子时就跟在他身边,照顾他的饮食起居,去年还曾为了保护慕容翊,挡过李贵妃派来的刺客,胸口留下了一道长长的疤痕。
看到被小心翼翼安置在木床上的慕容翊,张婆子瞬间红了眼眶,泪水顺着布满皱纹的脸颊往下流,像两条小溪;她伸出手,轻轻握住慕容翊冰冷的手,那手很小,却很有力,当年慕容翊就是用这双手握着她的手,说 “张婆婆,等我当了皇帝,就让你享清福”;她哽咽道:“陛下,老奴在这里,您别怕,老奴会守着您的,会等着您醒来的。” 她从随身的包裹里取出一条厚厚的棉被,是用她自己的旧衣服拆了重做的,带着她的体温,轻轻盖在慕容翊的身上,掖好被角,生怕他着凉。
李默则立刻上前,从药箱里取出脉枕(脉枕是用棉布包裹着荞麦皮制成的,柔软且有弹性)和银针(银针是太医院特制的,粗细均匀,针尖锋利),为慕容翊诊脉。他的手指搭在慕容翊的手腕上,指腹轻轻按压,感受着脉搏的跳动 —— 那脉搏微弱得像风中残烛,时有时无,每一次跳动都带着无力感;他眉头渐渐紧锁,脸色变得凝重,从药箱里取出一本医书,是前朝名医张仲景的《伤寒杂病论》,翻到其中一页,上面记载着类似的病症,他对照着医书,思考着该用什么药材来维持慕容翊的生机。
他取出几根银针,小心翼翼地刺入慕容翊的穴位 —— 人中穴、内关穴、足三里穴,这些穴位能刺激经络,促进气血运行;银针刺入后,他用手指轻轻捻转,观察慕容翊的反应,看到慕容翊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他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对沈璃说:“沈尚宫放心,陛下的脉象虽然微弱,但还有生机,只要按时服药,按时施针,应该能撑到决战结束。”
“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沈璃看着他们,语气凝重,眼神里带着信任,也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除非我亲自来,拿着这枚玉佩(她从腰间取出一枚刻着 “璃” 字的玉佩,玉佩是用和田玉制成的,上面刻着简单的兰草纹,是她亲手设计的),否则任何人不得靠近此地,包括赵德全!若是有强敌来犯 ——” 她的目光扫过张婆子袖中隐隐露出的匕首寒光(那匕首是沈父当年送给她的,刀鞘是牛皮的,刀刃锋利),和李默药箱夹层里藏着的毒粉(那是 “醉仙散” 的升级版,用曼陀罗花、砒霜等药材制成,能让人瞬间昏迷,量大则可致命),“你们知道该怎么做。优先保护陛下的安全,若是实在不行……” 她没有说下去,但两人都明白她的意思 —— 若是无法保护慕容翊,就绝不能让他落入 “影” 的手中,宁可让他死得有尊严,也不能让他成为敌人的筹码。
张婆子抹了把泪,咬牙道:“姑娘放心,老婆子就是拼了这条命,也护陛下周全!谁敢来这里撒野,老婆子就用这把老骨头,跟他们同归于尽!” 她从包裹里取出一把剪刀,放在床头,剪刀是用精铁制成的,锋利无比,是她用来裁剪布料的,现在却成了她的武器。
李默也重重点头,将玉佩小心地收好,放在药箱的最底层,用棉布包裹着,防止磨损;他从药箱里取出几包药材,放在药灶旁,对沈璃说:“沈尚宫,这些药材能维持陛下的生机,我会每隔两个时辰给陛下喂一次药,每隔四个时辰施一次针,确保陛下的病情不会恶化。您放心去,这里有我们在。”
安置好真正的慕容翊,沈璃心中的一块大石稍稍落地。但她知道,这只是计划的第一步,接下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 伪造传国玉玺。传国玉玺是大燕的象征,是皇权的代表,夜枭想要玉玺,就是想要掌控大燕的江山,她必须伪造一枚足以乱真的假玉玺,让夜枭相信她真的带来了玉玺,从而进入她设下的陷阱。
她没有去动那存放在金匮殿密库中的真品 —— 那太危险,金匮殿周围有禁军日夜看守,由萧重的亲信赵刚带队,每半个时辰巡逻一次,密库的门是用精铁制成的,厚达三寸,需要两把钥匙才能打开(一把由萧重保管,一把由内务府总管保管),且 “影” 的人很可能在暗中监视,一旦她去取玉玺,必然会引起怀疑,暴露计划。她返回紫宸殿,从慕容翊的私库里找出了一块品质极佳、大小与玉玺相仿的羊脂白玉 —— 这是西域于阗国进贡的,当年于阗国国王为了讨好慕容翊,一次性送了十块,慕容翊将它们放在私库里,一直没有动用。
这块羊脂白玉温润洁白,没有任何瑕疵,放在阳光下能看到淡淡的光晕;上面还天然形成了一道淡淡的龙形纹路,龙首在左,龙尾在右,正好环绕着玉身,像是天意一般,非常适合用来伪造玉玺 —— 玉玺的正面刻着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八个篆字,这条天然龙纹正好可以作为玉玺的边缘装饰,增加逼真度。沈璃将白玉捧在手中,指尖触到玉面的温润,心中暗暗祈祷:“先祖保佑,沈家列祖列宗保佑,愿这块白玉能助我渡过难关,保住大燕的国运,保住那些信任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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