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血洗仇,诛九族(2/2)
“奉摄政太傅钧旨!逆犯赵文渊、周廷璋……等,罪大恶极,判处凌迟之刑!即刻行刑!”监斩官用尽力气,掷下了那枚代表着极致痛苦的死亡令牌。
早已等候在一旁的、经验丰富的刽子手们,面无表情地走上前来。他们手中那特制的小刀,薄而锋利,在阴郁的天光下,反射出森冷的寒芒。当第一刀,精准而熟练地从赵文渊的胸膛上片下一小片薄薄的皮肉时——
“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到极致的惨嚎,猛地从赵文渊口中爆发出来!那声音尖锐得仿佛能刺破耳膜,充满了无法形容的肉体痛苦与精神上的巨大恐惧!这声惨叫,如同一个信号,瞬间打破了法场那死寂的压抑,也让周围那些被勒令前来观刑、以儆效尤的文武官员们,齐齐浑身剧震,脸色惨白如纸!不少人再也忍不住,猛地弯下腰,剧烈地呕吐起来,恨不得将胆汁都吐出来。
周廷璋眼睁睁看着身旁的赵文渊在剧痛中疯狂扭动、哀嚎,那血腥的场面和刺耳的惨叫,彻底击溃了他最后一丝强撑的意志。他再也顾不得什么“清流风骨”,什么“士大夫气节”,裤裆处瞬间湿热一片,刺鼻的骚臭味弥漫开来。他像一滩烂泥般瘫软下去,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绝望呜咽,连一句完整的咒骂都再也说不出来。
一刀,又一刀……刽子手的手法精准而冷酷,遵循着古老而残忍的规矩。惨叫声从一开始的高亢尖锐,逐渐变得嘶哑低沉,最终只剩下微弱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呻吟。血肉被一片片剥离身体的细微声响,混合着那浓郁到令人窒息的血腥气味,构成了一幅无比残酷、令人灵魂战栗的地狱绘卷。这缓慢的过程,不仅是对受刑者肉体承受极限的考验,更是对台下所有观刑者心理承受能力的极致摧残。
接着,是那些被判处“斩立决”的从犯们。
“斩!”
监斩官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解脱,再次掷下令牌。
膀大腰圆、赤裸着上半身的刽子手,高高扬起了那柄沉重而锋利的鬼头大刀。雪亮的刀锋,在阴沉的天色下划出一道冰冷刺目的弧线。
“咔嚓——!”
“咔嚓——!!”
清脆而令人牙酸的骨骼断裂声,接连不断地响起!
一颗颗曾经戴着各式官帽、象征着权力与地位的头颅,如同熟透的西瓜般,滚滚落地!失去了头颅的尸身,脖颈处的断口如同喷泉般,猛地向上喷涌出大量温热的鲜血,随即颓然倒地,溅起一片血色的泥泞。滚烫的鲜血迅速汇聚在一起,沿着行刑台木板的缝隙汩汩流淌而下,将台下大片的土地染成了触目惊心的暗红色,那浓重的血色,几乎要灼伤人的眼睛。
一颗双目圆睁、脸上凝固着极致惊恐与不甘表情的头颅,恰好滚到了观刑台的下方,停了下来。那双空洞无神、却仿佛仍在死死瞪着观刑台方向的眼睛,正是属于之前一位跳得最欢、屡次在朝堂上引经据典、激烈抨击沈璃新政的御史。
沈璃的目光,淡漠地扫过那颗近在咫尺的头颅,与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对视着。心中,却没有升起丝毫复仇后的快意与满足,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冰冷的麻木,以及在那麻木之下,连她自己都不愿去深究、去触碰的、更深沉的虚无与空洞。复仇的烈焰,似乎烧干了泪水,烧尽了悲伤,却也仿佛……将她内心深处最后一点属于“沈璃”这个人的、残存的温度与感知,一并焚毁了。
整个刑场周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一般的寂静。除了刽子手行刑时发出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以及鲜血喷涌、尸体倒地的沉闷声音,便只剩下官员们极力压抑的、沉重的抽气声,以及远处百姓围观区域传来的、因极度恐惧而发出的细微吞咽声和压抑的啜泣声。那浓烈到极致的血腥气味,几乎凝聚成了有形的实体,沉甸甸地笼罩了整个菜市口上空,连平日里惯于在刑场附近盘旋、啄食残余尸肉的乌鸦,都远远地避开了这片区域,不敢靠近。
这一天,菜市口的土地,被粘稠的鲜血彻底浸泡、渗透,颜色变成了深暗的、近乎黑色的赭红,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臭。而这场清洗的范围与酷烈程度,实际上远比明面诏书上所列的名单要广泛和严厉得多。任何与肃王府旧势力、与赵文渊周廷璋等人有过些许瓜葛、哪怕只是寻常来往的官员,都难逃被波及的命运。轻则被罢免官职,流放至瘴疠蛮荒之地,此生难归;重则与主犯一同被推上断头台,家产抄没,亲人沦为官奴。经此一役,原本人员众多的朝堂之上,瞬间为之一空,显得格外冷清寂寥。血色,成为了这个春天,烙印在京城记忆中最深刻、最恐怖的唯一底色。
铁与血的清洗,如同狂暴的秋风扫过落叶,其带来的效果,是立竿见影、且触目惊心的。
此前那些如同附骨之疽般,在宫廷巷陌、茶楼酒肆间隐秘流传的,关于沈璃出身、残疾、性别乃至所谓“克君”的种种恶毒流言蜚语,几乎在一夜之间,戛然而止,销声匿迹。再也无人敢在公开场合,甚至是在最信任的亲友面前,轻易议论摄政太傅的是非长短。所有在这场风暴中侥幸存活下来的官员,无论是真心臣服还是迫于形势,在面对沈璃时,态度都变得前所未有的恭顺、谦卑,甚至是……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深入骨髓的恐惧。他们跪伏在冰冷的金砖地上,山呼“太傅千岁”的声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洪亮、整齐,但那深深低垂下去的头颅,以及那不敢与她对视、飞快躲闪的眼神中,再也看不到半分源自内心的敬畏与认同,只剩下最纯粹的、对绝对生杀予夺权力的畏惧,以及那眼底深处,无论如何也无法彻底掩饰的、源自菜市口那场血腥屠杀的惊悸与恐怖。
朝堂之上,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和谐”与“高效”。再也没有人敢于对她的政令阳奉阴违,没有人敢在奏对时提出丝毫质疑,更没有人敢结党营私、暗中串联。她的一句话,一个眼神,甚至只是微微蹙起的眉头,都能让满朝文武心惊胆战,仿佛下一刻就会有如狼似虎的侍卫冲入殿中,将自己拖出去斩首。权力,从未如此集中,如此毫无阻碍,却也……从未如此冰冷,如此令人窒息。
她成功地用最残酷、最暴烈的方式,为惨死的福伯复了仇,雪了恨。她也用这滔天的血腥与无数的尸骨,成功地震慑住了所有潜藏在暗处、对她心怀不满或意图不轨的敌人,暂时压制住了可能出现的动荡与反扑。
她似乎赢得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建立在恐惧之上的“安宁”与“绝对顺从”。
但与此同时,她也失去了更多,一些无形却至关重要的东西。
“嗜血妖妃”、“祸国牝鸡”、“人屠”、“女魔头”……这些更加不堪入耳、极尽恶毒与诅咒的骂名,虽然在明面上无人敢提及只字片语,却在更深的、阳光难以照射到的阴影角落里,如同得到了养分的毒菌般,疯狂地滋生、蔓延、发酵。她用自己的行动,用菜市口那滚滚落地的人头,用那浸透土地的粘稠鲜血,亲手坐实了这些可怕的名号。这些称呼,如同无形的枷锁,将她牢牢地钉在了历史的耻辱柱上,也如同一道深不见底的鸿沟,将她与天下士人、乃至寻常百姓的民心,彻底隔绝开来。
她静静地站在紫宸殿的中央,这座象征着帝国权力巅峰的宫殿,此刻却显得格外空旷和幽深。四周的墙壁高大而厚重,仿佛将她与外界完全隔绝开来,让她感到一种深深的孤独。
殿内的地龙虽然还在熊熊燃烧,散发出阵阵温热,但这丝毫不能驱散那弥漫在空气中的寒冷。那是一种彻骨的寒冷,让人不寒而栗。即使春日的暖阳偶尔会透过窗棂洒入殿内,也只是给这无尽的黑暗带来一丝短暂的光明,转瞬即逝。
她缓缓地抬起头,望着那高高的穹顶,上面绘制着精美的图案,但此刻在她眼中却显得如此遥远和模糊。整个紫宸殿都沉浸在一片死寂之中,没有一丝声音,只有她自己的呼吸声在空荡荡的大殿里回荡,更衬托出这里的寂寥与冷清。
青黛依旧如同往日一般,忠心耿耿、细致入微地伺候在沈璃身侧,为她打理着一切起居琐事。但她的言行举止之间,却不自觉地多了一份挥之不去的小心翼翼与谨慎,那份源自多年相依为命、几乎如同姐妹般的亲近与随意,似乎也被那日冲天而起的血腥气,以及随后而来的残酷杀戮,悄然冲淡、隔阂了。她看向沈璃的眼神里,充满了浓得化不开的担忧与心疼,却再也不敢像过去那样,轻易出言劝慰或表达关切,只能将一切情绪默默压在心底。
就连年幼的皇帝慕容玦,那敏感而纯真的心灵,似乎也清晰地感受到了这弥漫在宫中的、令人不安的恐怖气息。他来上书房听讲时,依旧努力摆出乖巧听话的模样,努力挺直那尚且稚嫩的小小脊背,专注地听着太傅的教诲。但他看向沈璃的眼神,除了以往就有的敬畏与依赖之外,更多了一丝清晰的、属于孩童本能的、对危险和死亡的深深恐惧。有一次,沈璃在考较他《论语》篇章时,他因为紧张,将一个早已背熟的句子结结巴巴地背错了一个字。那一瞬间,他的小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浑身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大大的眼睛里迅速蓄满了惊恐的泪水,仿佛下一刻,眼前这位神色冰冷的太傅,就会如同处置那些逆臣一样,下令将他也拖出去……
沈璃清晰地看到了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纯粹的恐惧,心中某个柔软的角落,像是被一根极其细微却尖锐的针,轻轻扎了一下,泛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却又真实存在的刺痛与酸楚。但这丝波动,仅仅持续了一瞬,便迅速被那层包裹着她心脏的、厚重而冰冷的铠甲所覆盖、吞噬。她什么也没有说,没有安慰,没有解释,只是用一如既往的平淡语气,淡淡地吩咐道:“这句背得不熟,回去抄写五十遍,明日再背。”
她独自一人,高高地坐在那由权力、阴谋、鲜血与孤独浇筑而成的冰冷王座之上。
每当夜深人静,处理完繁重的政务,她常常会挥退所有侍从,独自一人,静静地走到寝殿的窗边,推开窗户,任由带着寒意的夜风吹拂着她冰冷的脸颊。她默默地望着窗外庭院中,那株早已过了花期、只剩下郁郁葱葱绿叶的老梅树。空气中,仿佛依旧若有若无地弥漫着那股无论如何也洗刷不掉的、来自菜市口的、甜腻而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息,日夜缠绕着她,如同跗骨之蛆。
她为福伯复仇了。用了她能想到的、最极端、最彻底、最酷烈的方式。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心中那片因为福伯离去而留下的巨大荒芜与空洞,非但没有被仇敌的鲜血所填满,反而变得更加空旷,更加死寂,更加……寒冷了呢?
她除掉了那些明处暗处的敌人,扫清了前进道路上的障碍,却也亲手,用恐惧和鲜血,在她与身边所有尚且存活的人之间,划下了一道深不见底、无法逾越的巨大鸿沟。
她赢得了至高无上、说一不二的权威,再也无人敢于挑战,却也同时背负上了洗刷不掉、必将遗臭万年的暴戾与残忍之名。
她为逝去的至亲,讨回了公平,用最直接的血债血偿。却似乎……也在这一过程中,亲手扼杀、埋葬了那个曾经在福伯无私的庇护与温暖下,尚且保留着一丝人性柔软与温情的……名为“沈璃”的自己。
复仇所带来的短暂快意,如同黑夜中骤然亮起又迅速熄灭的烟花,短暂得几乎让她来不及感受,便已消失无踪。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仿佛源自灵魂深处的疲惫,以及一种置身于无边无际、荒凉死寂的旷野之中,四顾茫然,前路未知,唯有自己一人独行的、巨大的、令人窒息的孤独感。
权力的刀,宛如一头凶猛的巨兽,其锋利程度超乎想象,无坚不摧。这把刀所到之处,无论是仇敌的喉咙,还是政敌的阻碍,都如同豆腐一般被轻易斩断。
然而,在这看似无往不利的挥舞过程中,她却渐渐发现,这把权力之刀也在不知不觉中伤害着她自己的灵魂。每一次的挥刀,都像是在她的内心深处划出一道深深的伤痕,让她的灵魂变得残缺不全。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伤痕越来越多,越来越深,她的内心也变得越来越脆弱。她开始感到孤独和迷茫,曾经的自信和果断逐渐被恐惧和犹豫所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