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残灯映卷夜未央,府试前夜的方寸研磨(2/2)

案上的《论语》被风吹得翻页,停在“学而时习之”那章。他忽然想起白日里柳砚说的话:“府试策论,不光要指出问题,更要让人看到‘能成’。”他低头看自己的策论,“择师重仁”“扩学舍纳全”都没错,可怎么落实?谁来择师?扩学舍的钱从哪来?这些没说清,终究还是空谈。

他重新拿起笔,在“择师”条下补写:“可由县衙牵头,每乡选三名德高望重的乡绅,与县令共同考评塾师,优者发‘良师证’,劣者黜退;经费可从乡绅捐输、县衙杂税抽成两途而来,每月张榜公示收支,让百姓知其透明。”写完又觉得“乡绅捐输”可能会让富户借机敛财,便再添一句“捐输不得附加条件,不得强摊派,违者报官严惩”。

这般添添改改,天快亮时,策论终于定稿。他把稿子通读一遍,字迹因困倦有些潦草,却透着一股踏实劲儿。那些从真实见闻里长出来的字句,比任何华丽辞藻都有力量。

他折好卷子,准备收进书箱,指尖却触到一个硬纸包。打开一看,是黛玉昨日送来的杏仁酥,用油纸包着,还带着余温似的。他拿起一块放进嘴里,甜香在舌尖散开,连日来的疲惫仿佛淡了许多。

书箱底层,压着林如海临终前赠他的那本《科举要诀》,扉页上林如海的字迹温润:“策论者,非逞才之具,乃济世之器也。见民生疾苦,方有下笔之力。”贾宝玉摩挲着那行字,忽然明白了自己先前差在哪——不是学问不够,是离那些“疾苦”太远。

他重新坐回案前,没有再写策论,而是铺开一张干净的纸,开始默写《论语》。不是为记诵,而是为定心。笔尖划过纸面,“仁者爱人”“己欲立而立人”的字句缓缓流淌,像是在为明日的府试,铺垫下最坚实的底色。

窗外的天色,已泛起鱼肚白。书房里的烛火渐渐弱下去,却有更亮的光,从东方透进来,落在他年轻却沉静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