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烛火煎夜读,墨香伴寒星(1/2)

荣国府西跨院的书房,烛火已经燃到了第三根。贾宝玉将冻得发僵的手凑到烛火前烘着,指腹碾过《算学精要》上的“方田术”,那些弯弯曲曲的公式像一群调皮的虫子,在纸上爬来爬去,总也抓不住。案头的铜漏滴答作响,把夜色敲得愈发寂静,远处更夫打了三更的梆子,惊飞了院角老槐树上的一只夜鸟。

“嘶——”指尖不小心碰到烛台,烫出个红印。他慌忙缩回手,却在看到案上那叠刚抄好的策论时,又咬着牙将手按回纸上。这是今日第三遍抄写《论漕运利弊》了——第一遍漏了“运河淤塞的具体疏通方案”,第二遍忘了标注“漕工工钱的发放标准”,李考官的批注言犹在耳:“策论若缺实务,如航船失舵,纵有华藻,终要倾覆。”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带进来一阵寒气。林黛玉披着件银鼠披风,手里捧着个白铜手炉,见他手背上的红印,眉头立刻蹙起:“怎么这么不小心?”她快步上前,从披风口袋里摸出个小瓷瓶,倒出些透明的膏体抹在他手背上,“这是上好的紫草膏,我让雪雁特意去回春堂买的,比府里的药膏管用。”

药膏带着淡淡的薄荷香,敷在皮肤上凉丝丝的,灼痛感顿时消了大半。贾宝玉看着她专注的侧脸,烛火在她长睫上投下浅浅的阴影,像蝶翼停在眼睑上。“你怎么又来了?”他低声问,语气里的暖意藏不住,“前几日为了帮我核对考官名单,你熬得眼下都有青影了。”

“听见你书房灯还亮着,”黛玉将手炉塞进他怀里,炉身的温度透过锦缎衬里渗进来,暖得人胸口发颤,“我让小厨房煨了莲子百合汤,你趁热喝些,比光喝茶提神。”她拿起案上的策论草稿翻了翻,“这遍比上两遍强多了,不过‘漕运损耗率’这里,你写‘约三成’,李考官最恨‘约’字,得改成‘实计三成七’——我查过去年的漕运账本,山东段损耗最重,刚好这个数。”

贾宝玉赶紧提笔修改,笔尖在纸上划过,留下工整的小楷。他忽然想起什么,从书堆里翻出个蓝布封皮的本子:“你看我新整理的‘考官忌讳录’,都是柳砚打听来的独门消息。”本子上密密麻麻记着:

- 李考官批卷时爱用红笔打叉,若见“虚词”(如“大概”“或许”),必叉;

- 王考官是理学出身,策论里引《论语》要比引《庄子》稳妥,后者易被批“空谈玄虚”;

- 张考官曾任漕运总督,写漕运策论时提“商船与漕船分道航行”,他定会高看三分。

黛玉看着看着,忽然笑出声:“你这本子倒像本《考场生存策》,比那些《制艺文》实用多了。”她指着“王考官”那条,“这个我补充一点,王考官最敬朱熹,策论里若能引几句《朱子语类》,他多半会圈点赞赏。”

“你怎么知道?”贾宝玉诧异。

“去年我父亲还在时,王考官曾来扬州巡查,席间他说过‘朱子注经,如匠人筑基,一砖一瓦皆有定数,后辈当奉为圭臬’。”黛玉拿起笔,在那条后面添了句“可引《朱子语类》‘为政在人,取人以身’句,适合吏治策论”,字迹清隽,与他的笔迹并排,竟像春风拂过麦田,深浅交错却和谐。

窗外的风紧了些,卷起院角的积雪,打在窗纸上簌簌作响。贾宝玉捧起莲子汤喝了一口,甜糯的莲子混着百合的清苦,在舌尖漾开。“你说,”他忽然抬头,眼里映着烛火,“我能考过吗?”这话问得没底气,像个怕考砸的学童。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