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王子腾伏法(1/2)
京城的秋风带着铁锈与尘土的气息,尚在传颂北静王藕香榭自沉的“风雅”末路时,另一道更加酷烈、更加震颤朝野的消息,如同裹挟着边塞寒霜的箭矢,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射入了九重宫阙,也传遍了勋贵朝臣的府邸——九省都检点、一等将军王子腾,于边关军前,被腰斩正法。
行刑之地,不在繁华京都,而在距京千里之外的北疆雁门关外。
这里没有藕香榭的残荷秋水,只有一望无际、草色已枯的莽原,以及远处如同巨兽脊背般蜿蜒的灰色城墙。天色铅灰,低垂的云层仿佛随时会砸落下来,朔风呼啸,卷起砂砾,抽打在人的脸上,生疼。空气中弥漫着牲口气息、尘土味,以及一种无形却压得人喘不过气的肃杀。
临时搭建的行刑台并不高,却以粗大的原木铆接,异常坚固。台前,黑压压排列着奉命集结观刑的数万边军将士,鸦雀无声。只有战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偶尔传来战马不安的喷鼻声。将士们的神情复杂,敬畏、茫然、快意、兔死狐悲……不一而足。许多人是王子腾的旧部,曾跟随他巡边戍守,此刻却要亲眼见证这位昔日统帅最残酷的终结。
王子腾是被从囚车中拖出来的。他早已没了昔日九省都检点的威严。身上的锁子甲已被剥去,只余一身肮脏的囚衣,头发散乱,脸上带着多日羁押的憔悴与污痕。但他毕竟是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武将,纵然沦为阶下囚,纵然双手被沉重的铁链反缚,脊梁却依旧下意识地挺着,只是那双眼眸中,再也看不到掌控边军、睥睨朝堂的精光,只剩下血丝密布的不甘、怨毒,以及深处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惧。
他被两名魁梧的军士架着,踉跄地拖上行刑台。粗粝的木刺扎破了他赤足上的水泡,带来钻心的疼痛,但这疼痛,远不及他心中那滔天的恨意与悔意。
监刑官并非旁人,正是奉密旨星夜兼程赶到、手持皇帝虎符与苏云玦协同稳定边军的新任主帅,同时也是苏家一系在军中的得力将领。他面无表情地展开第二道明发军中的圣旨,声音洪亮,压过了风声:
“……王子腾,世受国恩,官至极品,本应忠君体国,戍边安民。然其不思报效,反与逆王勾结,擅调兵马,阴蓄异志;更兼以军中禁药‘冰乌散’,毒害朝廷重臣,谋夺盐课,其心可诛,其行可鄙!着,即在军前腰斩,以正国法,以肃军纪,以儆效尤!”
“腰斩”二字,如同两块冰冷的巨石,狠狠砸在王子腾的心口,也砸在下方数万将士的心头。这是仅次于凌迟的极刑,通常用于谋逆大罪,在军前执行,更是要彻底摧毁罪犯的尊严与影响力,震慑所有心怀异动之人。
王子腾猛地挣扎起来,铁链哗啦作响,他嘶声吼道:“我不服!陛下!老臣冤枉!是苏家!是苏云璋那个黄口小儿构陷于我!他在朝中排除异己,陛下不可听信谗言啊——!”他的声音嘶哑破裂,在空旷的荒原上回荡,显得异常凄厉而徒劳。
新任主帅冷冷地看着他,如同看着一头陷入绝境的困兽,眼中没有半分波澜:“王将军,罪证确凿,陛下圣裁已定。‘冰乌散’来源,边军私调记录,与义忠亲王密信往来,桩桩件件,皆有实据。林如海林公夫妇在天之灵,亦在看着今日!”
听到“林如海”三个字,王子腾浑身剧烈一颤,仿佛被抽去了最后一丝力气,吼叫声戛然而止。他眼前似乎闪过贾敏临终前青紫的面容,闪过林如海那双洞悉一切、带着刻骨恨意的眼睛。那场始于贪欲与算计的毒杀,终究化作最致命的绞索,套回了他的脖子上。
两名行刑的刽子手上前。他们并非寻常刽子手,而是军中挑选的力士,同样面无表情,眼神冷硬如铁。一人按住王子腾的肩膀,另一人检查着那柄特制的、刃宽背厚、闪着瘆人寒光的巨型铡刀。铡刀的木座被牢牢固定在行刑台中央,刀槽幽深,仿佛巨兽张开的口。
王子腾被强行按倒在铡刀前,冰冷的木座抵着他的腹部。他不再吼叫,只是剧烈地喘息着,眼睛死死瞪着灰蒙蒙的天空,眼球因为极度恐惧和充血而暴突出来。他能感觉到那巨大刀刃悬在腰际上方的冰冷气息,能闻到木头和金属混合的、带着铁锈味的死亡气息。
下方数万将士,屏息凝神,无数道目光聚焦在那柄铡刀上。许多王子腾的旧部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或低下头去。
新任主帅高高举起了手中的令旗。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风声,旗声,喘息声,都消失了。
“行——刑——!”
令旗狠狠挥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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