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就这?(2/2)
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
原本泾渭分明的两个世界,此刻像被打翻的调色盘粗暴地搅和在了一起。目力所及的南面区域,天空,大地,建筑物……所有无生命的物质都呈现出一种病态的,不祥的紫色。如同顽童用肮脏的颜料肆意涂抹过,区域内的植物虽然还保持着原有的形态,但此刻正被汹涌的,肉眼可见的黑色虫潮疯狂啃噬,枝叶断裂的声响仿佛能穿透玻璃,那景象,比直接被侵蚀更让人头皮发麻。
裂界融合。
这意味着,在融合区域内,任何非生命物体——哪怕一根钢笔——都可能成为异界生物入侵的门户,但同时,这也是彻底清除这片区域裂缝的绝佳机会,只要用强大的魔力像高压水枪冲洗淤泥一样冲刷过去,就能将这片“实体化”的裂缝彻底抹除,复发几率极低。
亚伦迅速接通指挥部,语速飞快地交流,几秒后,他挂断通讯:
“行动目标不变,加速清扫5,6,7号楼,完成后,立刻赶往14号楼。”
“是!”回应声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沉重的军靴在空旷的楼梯间和走廊里踏出密集如鼓点般的回响,亚伦手中一大串钥匙叮当作响,他近乎奔跑着,一间间房门被飞快打开,队员们紧随其后,推门,扫视,确认,关门……动作快得像上满了发条的小鸡玩具。
即便如此,彻底清查完7号楼也耗费了将近五十分钟,当最后一道房门在身后关上,众人站在7号楼入口处回望那片被紫色侵蚀的区域,脸色都异常难看,视野所及,虫尸如同肮脏的涂鸦,一块块,一滩滩地挂在扭曲的建筑物外墙上,散落在污浊的街道上。橙黄粘稠的虫液四处流淌,在紫色的背景下,构成一幅地狱般的抽象画。
理查德猛地低下头,手指用力按压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深呼吸,再深呼吸,几秒钟后,当他再次抬起头时,脸上已看不出丝毫波澜,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他抬手,重重拍在身旁同样脸色发白的班尼和亨利肩上,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傻站着干什么?目标6号楼,走。”
有些事情,是刻在骨头里的责任,再恶心也得做。
十六年前,跟着母亲在冰冷城市里卖报洗衣,只为给病床上的父亲换药。十四年前,被冰冷的枪口抵着太阳穴当成人质。十三年前,wua预备营的征召令递到眼前。五年前,第一次将滚烫的子弹射入异族狰狞的头颅。一年前,身体比大脑更快一步,扑向那发致命的震爆弹……
不安,恐惧,深入骨髓的疲惫,还有那层层堆叠,几乎要将他淹没的求死欲……这一切,都需要一个更庞大,更沉重,让他无法承受也无法拒绝的“担子”来驱赶,因为身不由己,反而成了他不能轻易放弃自己这条命的理由。
就在这冰冷杀意弥漫的瞬间,一个不合时宜的身影突兀地闯入理查德的脑海。
阿海……
那干净得不染尘埃的存在,那双深潭般沉静又偶尔露出傻气的眼睛……理查德心底划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
……下次见面,真心实意地带他好好逛逛吧。这个念头荒谬又清晰地冒了出来。
咚——
思绪被粗暴打断,一只体长近两米,甲壳黝黑发亮的巨虫,带着腥风从6号楼阴暗的门厅里猛扑出来,目标直取最前面的理查德。
理查德眼神一凛,反应极快,他甚至没抬枪,右脚狠狠踹出。
一声闷响。
巨虫庞大的身躯像被高速卡车撞中,炮弹般倒飞出去,狠狠砸在布满灰尘的墙壁上,没等它滑落,刺骨的寒气已如跗骨之蛆般蔓延而上,“咔嚓”几声脆响,瞬间将它连同周围一片墙皮冻成了一座狰狞的冰雕。
这仅仅是开始。就在巨虫扑出的同时,门厅深处,楼梯拐角,影影绰绰浮现出更多甲壳的幽光。眨眼间,超过二十只形态各异的巨虫如同潮水般涌出。
然而——
砰砰砰砰砰——
爱德华的步枪怒吼紧随而至。他像在靶场打固定靶一样,冷静而高效地移动枪口,灼热的附魔弹头精准地钻入那些被寒冰迟滞或暴露要害的虫体。
战斗爆发得快,结束得更快。
二队在6号楼入口处兵分两路,亚伦,班尼,亨利一组,负责清扫隔壁的5号楼,理查德和爱德华则负责眼前的6号楼。
分头行动的原因很简单——当他们踏入6号楼门厅的瞬间,就遭遇了虫群伏击,数量接近五十只。
按照标准战术,亨利第一时间爆发出狂暴的乱流风暴,将虫群吹得东倒西歪,与他相性极佳的班尼,手中烈焰咆哮而出,无序却猛烈地席卷了风眼,风助火势,火借风威,仅仅一轮“火风”洗礼,视野内的虫子竟已死伤大半,焦糊味和蛋白质烧焦的恶臭弥漫开来。
看着地上焦黑的虫尸和剩下那些明显被吓住,行动迟缓的残兵败将,连最稳重的亚伦都皱紧了眉头。
“……就这?”爱德华难以置信地踢了踢脚边一只还在抽搐的焦黑虫腿,“总部为了这种货色急得跳脚?调集十二支精锐?开什么国际玩笑。”
眼前的虫子,比他们在裂缝深处遭遇的那些凶残同类,弱了不止一个档次,简直像营养不良的劣化版。
为了尽快支援正在融合区苦战的主力,分兵清扫成了最有效率的选择。
于是,便有了刚才理查德一脚冻虫,爱德华轻松补枪的一幕。
理查德甩了甩沾上一点虫液冰碴的靴子,皱眉看着满地被爱德华打爆的虫尸和冰雕,又环顾了一下异常“安静”的6号楼内部,心中那股违和感越来越强。
太弱了……弱得不正常。
这感觉,不像是在清扫战场,倒像是在……走过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