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风起青萍,暗夜惊雷(1/2)

第一节:余波与暗流

官差退去,如同潮水般撤得干净,只留下李家小院门前一片死寂和远处村民窃窃私语的余音。那根未能锁下的铁链,仿佛一道无形的烙印,深深烙在了所有目击者的心头,也烙在了柳林岭村惶惑不安的氛围里。

李老根在招娣和来弟的搀扶下,身体微微颤抖着,好不容易才从椅子上艰难地站起身来。他的双腿就像被抽走了筋骨一般,软得好似面条,几乎无法支撑住自己的身体重量。

他的目光缓缓地落在了女儿的身上,那张原本熟悉无比的面庞此刻却显得如此陌生。女儿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她与这个世界已经完全隔绝开来。

李老根张开嘴巴,想要问一问那“福”字玉佩到底是真是假,但喉咙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发不出一点声音。他的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一种巨大的陌生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将他紧紧地包围。他突然发现,眼前的女儿虽然容貌没有丝毫变化,但内在却似乎已经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她不再是那个需要他保护、需要他遮风挡雨的孱弱小女儿,而是变成了一棵能够独自抵御狂风暴雨、甚至能够引来雷霆的怪树。

这个认知让李老根的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既有欣慰,也有茫然和心悸。他欣慰于女儿的成长和独立,但同时也对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化感到无所适从。

“爹,您别担心,我真的没事儿了,咱们回家吧。”“李幺妹”轻声说道,她缓缓转过身来,面对着李老根,伸出双手扶住他那因为恐惧而不断颤抖的手臂。

尽管“李幺妹”的声音依然如往常一般温和,但在这温和的表面之下,李老根却感受到了一股无法触及的冰冷和坚硬。那是一种他从未在女儿身上感受到过的情绪,让他不禁心生寒意。

院门在“李幺妹”的身后缓缓关闭,发出“嘎吱”一声,仿佛将这个小院与外界彻底隔绝开来。门外那些好奇的、探究的目光,也被这扇门无情地挡在了外面。

小院内,一片静谧。铁锁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飞快地扑到“李幺妹”的身边,紧紧抱住她的双腿,小脸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姐姐,姐姐,你没事吧?我好害怕啊!”铁锁的声音带着哭腔,让人听了心疼不已。

招娣和来弟也急忙跑过来,一边安慰着受惊过度的李老根,一边端来一碗水,让他压压惊。

“阿姐……那些官差,还会来吗?”招娣怯生生地问,脸上满是忧虑。

“短时间内,应该不会了。”“李幺妹”平静地回答,目光扫过惊魂未定的家人,“他们有所顾忌。”

她心中所顾忌的,其实就是那根本不存在的“福”字玉佩。这完全是她灵机一动想出的诈术,却像一把利剑,准确无误地刺中了王捕头和钱福贵的要害——他们勾结匪类、夜袭民宅,这可是重罪啊!

只要他们不能确定她手中是否真的掌握了确凿的证据,就绝对不敢再像之前那样肆无忌惮地动用官方的力量来明目张胆地抓人。毕竟,如果这件事情闹大了,被捅到县衙甚至更高层级的官府那里,钱福贵和王捕头自己也绝对难以脱身。

然而,这仅仅是一个暂时的应对之策。她这样公然地逼退官差,无疑是彻底和他们撕破了脸皮,同时也向他们展示了自己的“难缠”。那么,钱福贵接下来会有怎样的反应呢?他是会就此罢手,还是会采取其他更阴险的手段呢?

“李幺妹”眼神微凝。以钱福贵睚眦必报、横行乡里多年的性子,以及他对自己可能身负“修仙机缘”的贪婪,让他就此罢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更大的可能,是更加隐秘、更加恶毒的反扑。

她深知信息的重要性,尤其是在面对像钱福贵这样的对手时,更需要对他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被动地等待敌人的攻击,这绝对不是她的行事风格。

在安抚好家人并确保他们都安全回到各自房间休息后,“李幺妹”轻轻地关上房门,回到了属于自己的那间小屋。屋内的布置简单而整洁,一张小木床,一张书桌,还有一把椅子,仅此而已。

她走到床边,缓缓地坐下,然后双腿盘起,调整好呼吸,准备进入冥想状态。然而,与往常不同的是,她并没有立刻闭上眼睛,让思绪沉浸在空灵之中,而是静静地坐着,开始仔细梳理起目前所掌握的所有线索。

这些线索就像散落在地上的拼图碎片,看似杂乱无章,但她相信只要用心去拼凑,一定能够还原出一个完整的画面。她回忆起与钱福贵有关的每一个细节,每一次相遇,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

钱福贵的势力网络错综复杂,其中包括了多个关键人物和潜在威胁。

首先是王捕头,他与钱福贵已经发生了正面冲突,这意味着双方之间的矛盾已经公开化,王捕头可能会成为钱福贵的一个强劲对手。

孙师爷则是镇公所的文吏,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他与钱福贵并无直接冲突,但他作为一个文人,很可能会在暗中构陷钱福贵,给钱福贵带来意想不到的麻烦。

此外,还有可能存在的黑风寨关系。黑风寨是一股匪患势力,如果他们与钱福贵有所勾结,那么他们就有可能成为钱福贵借刀杀人的工具,给钱福贵的敌人带来致命的威胁。

护院铁手张也是一个不可忽视的人物。他以武力着称,可能会对钱福贵构成直接的人身威胁,尤其是在夜间偷袭时,更是需要格外防范。

最后,还有已经废掉的赵神婆。虽然她现在已经失去了往日的权势,但她在当地可能仍然有一定的影响力,不能完全排除她会在背后搞小动作的可能性。

“修仙机缘”的线索:钱福贵对此深信不疑,这或许是她可以利用的一点。但自家所谓的“老祖宗的宝贝”究竟是什么?原主的记忆里没有丝毫相关信息。李老根更是一问三不知,只当是祖上穷困,哪有什么宝贝。

她回想起那夜搜索原主房间时,除了几件简陋的家具和衣物,并无特殊之物。难道宝贝并不在家中?或者,是以某种她尚未理解的方式存在?

暂时按下对“宝贝”的探寻,“李幺妹”将注意力集中到当前最紧迫的威胁上。她需要一双“眼睛”,一双能帮她监视钱府动向的“眼睛”。

人的目标太大,且难以信任。那么……

她的神魂之力缓缓扩散开来,这一次,并非为了战斗或侦查,而是带着一种温和的、试图沟通的意念,如同涟漪般拂过小院、附近的草丛、枝头……

片刻后,一只灰扑扑的、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麻雀,扑棱着翅膀,落在了她窗外的枝头上,歪着小脑袋,黑豆似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屋内。

“李幺妹”集中精神,一缕极其细微的神魂之力,如同丝线般,小心翼翼地探向那只麻雀。她没有试图控制或奴役这只小生灵,那有伤天和,也非正道。她只是传递过去一道简单的意念——友善,以及对于某个特定地点(钱府)的好奇,并附上了一丝钱福贵的气息(那夜击杀侯三等人时曾感知过)。

那麻雀似乎愣了一下,扑腾了几下翅膀,显得有些困惑。但“李幺妹”神魂中蕴含的那一丝历经雷劫、接近天地本源的气息,对于这些低等生灵有着天然的亲和力与威慑力。它很快安静下来,接受了那缕细微的神魂联系,然后振翅飞走。

这并非什么高深的御兽法门,更像是一种精神层面的引导和标记。被她神魂之力标记的鸟类,会不自觉地对她关注的目标产生兴趣,并会在其附近活动时,将一些模糊的、碎片化的景象通过那缕神魂联系传递回来。

效率低下,信息模糊,但在此刻,这已是她能想到的最隐蔽、最安全的侦查手段。

做完这一切,她才开始真正入定,继续用那微薄得可怜的灵气淬炼这具肉身,同时分出一缕心神,通过那只渐飞渐远的麻雀,感知着钱府方向的动静。

……

钱府,书房。

“废物!一群废物!”钱福贵暴怒的咆哮声几乎要掀翻屋顶。他脸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地上是一片狼藉的碎瓷片——那是他刚刚摔碎的心爱茶盏。

王捕头站在下首,脸色同样难看,带着几分悻悻然和未散的惊疑:“钱兄,息怒!非是兄弟不尽心,实在是那丫头……那丫头邪性得很!她突然提到什么‘福’字玉佩,众目睽睽之下,我若强行拿人,万一她真拿出点什么,或是胡乱攀咬,岂不是……”

“玉佩?哪来的玉佩!”钱福贵气得浑身发抖,“我怎么可能把那种东西交给刘横那等蠢货!她分明是在诈你!”

“我知道是诈!”王捕头无奈道,“可当时那么多村民看着,我敢赌吗?钱兄,这丫头不仅手段狠辣,心思也缜密得吓人。她这是摆明了告诉我们,她不怕把事情闹大,甚至巴不得我们把事情闹大,好把她怀疑的那些事都抖出来!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现在就是那个光脚的!”

钱福贵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王捕头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他部分怒火,却燃起了更深的恐惧。他想起了昨夜密室中赵神婆那凄惨的下场,那自燃的婴孩尸骨……连那种邪门的诅咒都奈何不了她,反而遭到如此可怕的反噬!

这李幺妹,绝对不是人!是妖!是怪!

“那……那现在怎么办?”钱福贵的语气软了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难道就任由她逍遥自在?我折了那么多人手,赵婆婆也……这口气,我咽不下去!而且,那‘宝贝’……”

提到“宝贝”,钱福贵的眼中又闪过一丝贪婪的光芒。那关乎“仙缘”的传说,像毒蛇一样噬咬着他的心。他付出了如此巨大的代价,岂能半途而废?

王捕头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明的不行,就来暗的!既然官面上的手段暂时不能用,那就用江湖上的法子!”

“你是说……黑风寨?”钱福贵瞳孔微缩。

“没错!”王捕头压低了声音,“钱兄早年不是资助过黑风寨的二当家‘活阎王’吗?这份香火情还在。黑风寨那帮人,都是刀头舔血的亡命徒,做事干净利落,只要钱给到位,没有他们不敢干的事!让他们派人,半夜摸进李家,不管是用迷香还是强攻,直接把那丫头掳走,或者……就地格杀!到时候,死无对证,谁又能查到我们头上?”

钱福贵眼神闪烁,显然在权衡利弊。雇佣土匪,风险极大,无异于与虎谋皮。而且,黑风寨要价向来高昂。

“那丫头邪门,黑风寨的人……能成吗?”他有些犹豫。

“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王捕头冷笑道,“她再邪门,也是血肉之躯!黑风寨这次多派些好手,趁其不备,一拥而上,难道还拿不下一个小丫头?只要计划周密,速战速决,绝对万无一失!”

钱福贵沉默了许久,脸上的肌肉抽搐着,最终,贪婪和怨恨压倒了一切顾虑。他一拍桌子,咬牙道:“好!就按你说的办!你立刻帮我联系黑风寨的人,价钱……好商量!但要快!我要尽快看到结果!”

“放心,包在兄弟身上!”王捕头见钱福贵下定决心,也松了口气,拱手告辞,匆匆离去安排。

书房内,钱福贵独自一人,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脸上交织着恐惧、狠毒与一丝病态的兴奋。

“李幺妹……这是你逼我的!等你落到我手里,我看你还如何嚣张!你那宝贝,还有那仙缘……都是我的!”

他却没有注意到,窗外屋檐下的阴影里,一只灰扑扑的麻雀,正静静地立在梁上,黑豆似的眼睛,仿佛将书房内的一切,都映入了那小小的瞳孔之中。

……

李家小院内,盘膝而坐的“李幺妹”缓缓睁开了眼睛,眸中寒光一闪而逝。

虽然通过麻雀感知到的信息极其模糊,只有一些断续的、类似“黑风寨”、“掳走”、“格杀”的意念碎片和钱福贵、王捕头那充满恶意的情绪波动,但这已经足够了。

“果然……贼心不死,还想借土匪之手么?”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黑风寨……这倒是一个机会。一个,将钱福贵及其党羽,连同这潜在的匪患,一并解决的机会。

只是,需要好好筹划一番。

夜色,愈发深沉。山雨欲来风满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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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磨刀霍霍

接下来的两日,柳林岭村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

官差没有再上门,钱府也大门紧闭,仿佛一切都已尘埃落定。但村民们之间的窃窃私语并未停止,看向李家小院的目光愈发复杂难明。李家人出门,遇到的村民要么远远避开,要么挤出一个僵硬而畏惧的笑容,再无往日的熟稔。

李老根忧心忡忡,脸上的皱纹似乎更深了。他几次想找女儿谈谈,但看到女儿那平静无波、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神情,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他只能更加沉默地操持着家务,照顾着几个小的,将那份沉重的忧虑深深埋藏在心底。

招娣和来弟也变得小心翼翼,连玩耍都不敢离院子太远。只有年幼的铁锁,尚且不懂这压抑的氛围,依旧会缠着“李幺妹”,用稚嫩的声音问:“阿姐,坏人不会再来了吧?”

“不会了。”“李幺妹”摸摸他的头,语气温和,眼神却锐利如刀,“阿姐会解决所有麻烦。”

她并非虚言安慰。这两日,她看似如常,实则暗中做了诸多准备。

肉身修炼未曾有一刻懈怠。那缕微薄的灵气在她孜孜不倦的引导下,如同最精细的刻刀,一点点地拓宽着经脉,淬炼着筋骨血肉。虽然距离“炼气期”还有遥不可及的距离,但这具身体的强度、柔韧性和力量,都已远超普通壮年男子。五感也变得更加敏锐,夜能视物,耳听八方。

更重要的是她对神魂之力的运用。通过那几只被她标记的麻雀(她又额外标记了两只),她如同在钱府外围布下了一张简陋的监视网。虽然无法得知钱福贵密室内的具体谋划,但钱府人员进出的频率、王捕头再次深夜到访、以及几个陌生面孔(疑似黑风寨探子)在钱府附近出没的模糊景象,都源源不断地反馈回来。

信息依旧碎片化,但结合她的推断,足以拼凑出钱福贵的大致计划:等待黑风寨匪徒到位,然后发动雷霆一击,目标直指她本人,很可能力求活捉,以拷问“宝贝”下落。

“时间不多了……”“李幺妹”心中估算着。黑风寨距此有段距离,调动人手需要时间,但最快可能就在这一两日内动手。

她需要一件武器。一件趁手的、能够应对多名亡命徒围攻的武器。

那柄短剑虽利,但长度有限,更适合偷袭与近身搏杀,面对群战难免吃亏。她需要更长、更具威慑力的兵刃。

这日深夜,待家人都熟睡后,“李幺妹”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小院,没有惊动任何人。她的目标,是村后山那座废弃多年的铁匠铺。

原主的记忆里,那铁匠铺的主人早在多年前就病故了,因其无儿无女,铺子便一直荒废下来。村里人嫌那里晦气,平日少有靠近。

月光如水,洒落在荒草丛生的小径上。“李幺妹”步履轻盈,很快便来到了那座半塌的土坯房前。木门早已腐朽,斜斜地挂着。她轻轻一推,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在寂静的夜里传得老远。

屋内蛛网密布,充斥着一股铁锈和尘土混合的气味。角落里,一座废弃的锻炉静静矗立,风箱破败,铁砧上落满了厚厚的灰尘。墙壁上挂着几件锈迹斑斑、几乎与墙壁融为一体的农具。

她的目光扫过屋内,最终落在墙角一堆被杂物掩盖的阴影处。神魂之力微微探出,感知到了一丝微弱的、不同于普通铁锈的金属气息。

她走过去,拨开破烂的草席和朽木,一柄被油布半裹着的、长约四尺有余的条状物显露出来。

握住那油布包裹,入手沉重冰凉。她轻轻抖落灰尘,解开已经发硬脆化的油布,一柄长刀呈现在月光下。

刀身狭长,略带弧度,形制并非军中制式,更像是民间仿造的朴刀或者雁翎刀。刀身布满了暗红色的锈迹,但刃口处似乎经过特殊处理,锈蚀并不严重,隐约还能看到一丝冷厉的寒光。刀柄是硬木所制,缠着的麻绳已经腐烂,但木柄本身尚且完好。

“李幺妹”握住刀柄,手腕一抖,挽了个刀花。破空之声低沉,带着一股沉甸甸的力量感。重量、长度、重心,都还算合适。虽然锈迹斑斑,远称不上利器,但对她而言,足够了。

她需要的,只是一个载体。一个能够承载她神魂之力,发挥出超越凡铁威能的载体。

她将长刀平举胸前,闭上双眼。识海之中,那历经雷劫淬炼的元神微微放光,一缕精纯至极的神魂之力,如同涓涓细流,顺着她的手臂,缓缓渡入那锈迹斑斑的刀身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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