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反向足印(2/2)

吉普车失控冲出山路,翻进了山谷。林夕在剧痛中失去意识前,仿佛看见老槐树的影子笼罩下来,树洞张开巨大的嘴巴,里面满是十首王的面孔,正在吸食从她身体里渗出的花蜜。而山谷深处,一串大象脚印正慢慢成形,指向德里的方向——那里有更多的活人,更多的养料,等待着恶灵的降临。

吉普车翻倒在山谷里时,林夕的左腿被变形的车门死死卡住,暗红的血顺着裤管渗进泥土,和从车后座试管里流出的黏液混在一起,在地面上汇成蜿蜒的溪流,像条活物般朝着山谷深处蠕动。

意识模糊间,她听见“咔嗒”的声响——不是金属断裂的声音,更像是骨骼错位时的脆响。抬头望去,苏丽娅的尸体正从陡坡上滑下来,十个头颅在月光下泛着青灰色的光,最中间的那个头颅上,眼球已经脱落,只剩下黑洞洞的眼眶,里面不断涌出黏液。“跑不掉的...”尸体的喉咙里发出气泡破裂般的声音,腹部的触须在空中挥舞,缠住了旁边一棵灌木,硬生生将树干勒断。

林夕拼命去推车门,手指却触到了个冰凉的东西——是司机拉姆掉在座位下的弯刀。她咬牙抓住刀柄,用尽全力砍向卡住腿的金属,火星溅起时,她突然发现自己的指甲正在变黑,指尖渗出的血珠落在刀刃上,竟瞬间被吸收,刀刃上浮现出和树洞里木牌一样的梵文符号。

“那是拉姆家传的驱邪刀,却被花蜜污染了。”身后传来拉杰什的声音,林夕回头看见老人的尸体正站在车旁,脑浆凝固在额头,一只眼睛挂在脸颊上,“你以为朱砂能挡住毗舍阇?那不过是让它们更兴奋的诱饵。”拉杰什抬起手,林夕看见他的手掌里握着个小小的木盒,正是之前装大象脚印模具的那个盒子,“我父亲当年没敢说,其实辛格死前,把最重要的东西藏在了这里面。”

盒子打开的瞬间,一股腥甜的气味扑面而来,里面装着半颗发黑的心脏,表面覆盖着暗红色的黏液,还在微微跳动。“这是辛格妻子的心脏,”拉杰什的尸体咧嘴笑,嘴角裂到耳根,“她是第一个被花蜜附身的人,也是维塔拉的第一个宿主。现在,该换你了。”

林夕突然感到腹部的剧痛加剧,皮肤下的触须疯狂扭动,像要破体而出。她低头看去,自己的肚脐处正渗出更多黏液,顺着腰腹往下流,在地面上形成了个奇怪的符号——和日记里画的符号一模一样。这时,山谷深处传来沉闷的脚步声,像是有巨大的生物正在靠近,地面随之轻微震动,泥土里慢慢浮现出大象脚印的轮廓,每个脚印里都积满了黏液,里面浸泡着细小的骨头。

“十首王要醒了,”苏丽娅的尸体已经爬到车边,触须缠住了林夕的手腕,“你的身体里有外来人的灵魂,最适合做花蜜的容器。等你的心脏被花蜜浸透,罗波那就会借助你的身体重生。”触须刺破皮肤的瞬间,林夕感到一阵眩晕,无数陌生的记忆涌入脑海——1924年,拉姆·辛格用木模伪造脚印杀害债主,将尸体拖进老槐树下的树洞;辛格的妻子发现秘密后被花蜜附身,杀死全家后钻进树洞;拉杰什的父亲偷偷藏起心脏和模具,却在夜里被楚达尔缠上,双脚反向生长,最后自杀在树洞里...

这些记忆像毒蛇般啃噬着林夕的意识,她感到自己的理智正在崩塌,身体越来越不受控制。就在触须要钻进她心脏时,她突然想起导师说过的话:“罗波那的花蜜虽能滋生恶灵,却惧怕纯净的灵魂之火。”她猛地举起染血的弯刀,朝自己的腹部划去——不是自杀,而是要切断那些正在蠕动的触须。

鲜血喷涌而出,落在地面的黏液上,发出“滋滋”的声响,黏液瞬间沸腾起来,冒起黑色的烟雾。苏丽娅的尸体发出凄厉的惨叫,十个头颅同时破裂,里面流出黑色的液体。拉杰什的尸体也开始腐烂,手掌里的心脏化作一滩黏液,渗入泥土。

林夕趁机抽出被卡住的腿,踉跄着爬出车外。山谷深处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回头看见个巨大的影子正在靠近——那是个由无数尸体组成的怪物,身体是村民们的残骸拼接而成,头部却是个巨大的大象头骨,眼眶里燃烧着绿色的火焰,脚下踩着反向的大象脚印,每走一步,地面就渗出更多黏液。

“那是维塔拉的聚合体,”林夕的脑海里突然响起个陌生的声音,是楚达尔,“它吸收了所有被附身的尸体,马上就要变成真正的十首王。你现在唯一的机会,就是去老槐树下的树洞,毁掉花蜜的源头。”

林夕不敢多想,沿着陡坡往山上爬。左腿的伤口不断流血,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停下——如果维塔拉真的变成十首王,不仅是卡拉村,整个德里都会变成人间地狱。

爬回村里时,老槐树下已经聚集了更多的行尸走肉,都是之前没被烧毁的村民尸体。它们围着树洞,嘴里念着奇怪的咒语,树洞里的黏液正不断涌出,顺着树干往下流,在地面上汇成个巨大的符号,和林夕腹部伤口里渗出的符号一模一样。

“外来人,你终于回来了。”树洞里传来个威严的声音,带着金属般的质感,“你的身体里已经有了花蜜的种子,只要走进树洞里,就能成为十首王的仆人,获得永生。”

林夕握紧手里的弯刀,突然想起拉杰什日记里的话:辛格当年试图用火焰烧毁树洞,却被附身的妻子阻止。她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点燃了自己的外套,朝树洞扔过去。火焰碰到黏液的瞬间,“轰”的一声燃起熊熊大火,树洞里传来凄厉的惨叫,无数触须从里面伸出来,却被火焰烧成了灰烬。

行尸走肉们见状,疯狂地朝林夕扑来。她挥舞着弯刀,砍倒了一个又一个,却发现自己的力气越来越小——腹部的伤口还在流血,皮肤下的触须又开始蠕动,她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就在这时,树洞突然剧烈震动,树干裂开巨大的缝隙,里面露出个巨大的头颅,正是传说中十首王罗波那的模样——十个头颅上都长着锋利的獠牙,眼睛里燃烧着绿色的火焰,腹部不断涌出黏液,里面浸泡着无数人类的骸骨。“你以为火焰能毁掉花蜜?”罗波那的声音震得林夕耳膜生疼,“花蜜是我的不死精华,只要还有一滴留在世上,我就能重生!”

林夕突然想起自己腹部的黏液,那是最后一滴花蜜。她看着罗波那的头颅朝自己扑来,突然做出了个疯狂的决定——她举起弯刀,朝自己的腹部狠狠刺去,刺穿了正在蠕动的触须,也刺穿了那滴花蜜的源头。

“不——!”罗波那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头颅开始腐烂,树洞里的黏液瞬间蒸发,变成黑色的烟雾。行尸走肉们失去了力量,纷纷倒在地上,化作一滩滩血水。

林夕倒在地上,意识慢慢模糊。她看见楚达尔的身影站在自己面前,脚掌不再反向生长,脸上露出了释然的笑容:“谢谢你,终于结束了。”楚达尔的身影渐渐消散,化作一缕青烟,融入了清晨的阳光里。

当林夕再次醒来时,她躺在德里医院的病床上,左腿打着石膏,腹部缠着厚厚的绷带。警察告诉她,他们在卡拉村发现了大量烧焦的尸体和一棵被烧毁的老槐树,现场没有找到任何奇怪的痕迹,只在她的口袋里发现了一本日记和半块木制模具。

林夕想告诉他们关于罗波那和花蜜的故事,却发现自己怎么也说不出口——仿佛那些记忆只是一场噩梦。直到有一天,护士给她换药时,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腹部,惊呼道:“你的伤口怎么会有股淡淡的甜味?”

林夕低头看去,绷带下的伤口里,正渗出一滴暗红色的黏液,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她突然想起罗波那的话,浑身冰凉——只要还有一滴花蜜留在世上,他就能重生。而这滴黏液,正是最后一丝不死精华,它还在她的身体里,等待着下一个重生的机会。

窗外,德里的街道上车水马龙,没有人知道,一场新的恐怖即将降临。而林夕知道,她再也无法摆脱那个诅咒,因为她的身体,已经成了花蜜最后的容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