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通胀下的奔流（1/2）

二零零八年上半年的中国经济，最核心的关键词是。官方数据显示，1月cpi同比上涨7.1%，2月更是飙升至8.7%，创下11年来的峰值，此后3月至6月虽略有回落，但始终维持在7%以上的高位。这样的数字背后，是普通人每天都要面对的生活压力——猪肉价格翻着跟头往上蹿，豆油、面粉悄无声息地变贵，连早点摊的油条都瘦了一圈——远比宏观经济报告里的压力显着更具体、更真切。

在这种全民皆感的经济热度下，我们铁三角的公积金提取业务，非但没有因汶川地震的悲恸而冷却，反而像被注入了一剂诡异的强心针，愈发忙碌起来。

六月初的一个下午，热浪炙烤着油城。油城壹号售楼处的vip室里，冷气呼呼地吹，却吹不散弥漫在空气里的焦灼气息。知秋刚送走一位客户，擦着额角的细汗瘫在沙发上，抱怨道：这鬼天气，再加上这物价，真是要了亲命了！刚才那大姐说，她老家村里猪肉都快十五一斤了，这谁吃得起？

我苦笑着接口：这不奇怪。你知不知道，有个说法叫一头猪绑架了cpi？统计局那个cpi，就是个装满各种商品价格的。猪肉在这个篮子里的分量特别重，毕竟家家户户都得吃。猪肉价一飞冲天，就像在篮子里扔了个大秤砣，直接把整个cpi给拽上去了。

舒然从一叠文件中抬起头，冷静地分析道：确实如此。食品在cpi篮子里占两三成权重，而猪肉又是食品里最重的。通胀高企，货币实际购买力在快速稀释。对于很多普通家庭来说，将沉淀在公积金账户里、利率远跟不上cpi涨幅的资金提取出来，要么用于应对眼前高涨的生活成本，要么寻找其他保值途径，是一种理性的，甚至是无奈的选择。

我点点头，接话道：没错。现在银行一年期定存利率才四点几，跟cpi倒挂严重，钱存银行就是眼睁睁贬值。这就好比猪肉价格领着cpi一路狂奔，而我们的存款利率在后面跛脚追，越追差距越大。咱们这业务，等于是帮一部分人把变活，虽然风险自担，但也算是在通胀背景下的一种资产。我翻看着这个月的记录，继续说：而且你们发现没有，最近来办业务的，除了之前那些想凑首付、搞装修的，多了不少人是直接取钱个人消费的，购买车的，有准备趁着金价上涨买黄金的。

知秋一下子坐直了身体，眼睛发亮：说到投资，小宇，你觉得现在这形势，房子还能不能买？我听说，别看通胀这么厉害，上面一直在调控，好多大城市房价涨得好像没那么快了，咱们油城这边，感觉也是不温不火的在慢慢往上爬。

我沉吟了一下，整理着思路：当前楼市确实很矛盾。一方面，高通胀和负利率环境让老百姓恐慌性寻找保值资产，理论上对房价有支撑。另一方面，央行连续提高存款准备金率收紧银根，6月份刚宣布今年第五次上调，达到17.5%的历史高位，房贷门槛越来越高。所以你看，现在全国房价出现明显分化：北京、上海等一线城市涨幅明显放缓，深圳部分区域甚至出现微跌；但像油城这类三四线城市，因房价基数低（均价还在三千左右徘徊），加上本地刚需支撑，反而表现出一定的抗跌性，维持着缓慢上涨态势。

更重要的是，我补充道，现在全国楼市正处于一个微妙的观望期。去年出台的二套房贷政策效果开始显现，但开发商资金链普遍紧张，不少项目开始暗地降价促销。我有个在开发商工作的朋友说，他们项目最近推出了特价房，实际降幅达到10%，但对外还不敢声张，生怕引发老业主维权。买卖双方都在博弈，等待政策的进一步明朗。

舒然静静地听着，这时插了一句，一针见血：本质上，还是在赌国运。赌经济不会硬着陆，赌通胀最终能被控制住。现在买房，既是抗通胀的手段，也是对未来信心的投票。她顿了顿，看向窗外明晃晃的太阳，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飘忽，只是，这种全球性的经济动荡（美国次贷危机还在深化），加上国内刚经历这么大的灾难，未来的不确定性，比以前大多了。听说很多温州炒房客已经开始撤离楼市了。

我们三人都沉默了片刻，只有空调的嗡嗡声在房间里回荡，衬出室内的安静。我们靠钻政策的空子赚钱，看似精明，实则又何尝不是在这股充满不确定性的经济洪流中，小心翼翼地支取着属于我们的那一瓢饮？我们讨论着宏观经济，感受着微观生活的压力，一边忙碌地赚钱，一边对未来怀着深深的疑虑。

舒然抬起头，冷静地分析：这其实反映了通胀预期的自我实现。当所有人都觉得东西会越来越贵时，就会提前消费或进行预防性储蓄，这反而会进一步推高价格。

说到这个，知秋插话道，我有个表姐在超市工作，她说最近出现了一个新现象——不少老年人开始成箱地囤积卫生纸、洗衣粉这些日用品。他们说现在不买，下半年还要涨。

普通人的通胀焦虑在这个年代被无限放大。菜市场里，主妇们会为每斤蔬菜便宜一毛钱多走半个市场；超市里，大爷大妈们对促销信息了如指掌；就连早餐摊前，都有人会计较油条是不是又缩水了。更夸张的是，连废品收购站都排起了长队——大妈们说现在废纸箱、塑料瓶的回收价格比年初涨了三分之一，得多攒点卖钱。这种微观层面的精打细算，折射出的是宏观经济的巨大压力。

我姑昨天打电话，知秋说，说她把定期存款都取出来了，换成金镯子。她说钱放在银行里越来越不值钱，金子好歹能保值。

舒然点头：这就是典型的通胀避险行为。不过普通民众的这种选择往往带有很大的盲目性。比如现在抢购黄金的人，可能并不知道国际金价已经处于历史高位。

傍晚收工后，我们来到常去的那家东北菜馆。这里量大实惠，成了我们讨论时局的老地方。老板娘热情地招呼我们坐下，递上菜单。

来个锅包肉、地三鲜，再来个排骨炖豆角吧。知秋熟练地点着菜，这物价涨的，连饭店的菜价都跟着涨了。

等菜的时候，我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禁感慨：你们说，这一轮通胀，到底会如何收场？

知秋抢先说：要我说，政府肯定会出手。现在存款准备金率都调到17.5%了，这说明上面已经在收紧钱袋子了。

问题没那么简单。舒然微微摇头，用纸巾擦拭着碗筷，现在的通胀是输入型和内生性叠加的结果。国际油价突破140美元，铁矿石价格翻倍，这些都是外部因素。而国内，劳动力成本在上升，环保要求提高也增加了企业成本。

这时老板娘端上来锅包肉，金黄色的肉片冒着热气。我夹起一块，接着说：更重要的是预期。就像这道菜，以前十八，现在要二十二了。大家都觉得以后会更贵，就会多出来吃饭，反而真的推高了价格。

话题自然转到了房地产。作为与楼市息息相关的人，我们对这个行业有着更深的体会。

最近有个现象很有趣，我一边盛饭一边说，一方面，央行在收紧信贷；另一方面，热钱却在通过各种渠道进入楼市。这说明在通胀环境下，房地产依然被看作是最可靠的保值工具。

知秋提出一个尖锐的问题：那你们说，现在买房到底是明智还是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