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漩涡之底（2/2）
我心中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我需要一个相对安静和安全的环境进行深度感知。此处距离漩涡太近，干扰太强。”
“无妨，墨蛟梭有隔绝阵法，”墨老盯着我，“就在舟内进行。老夫为你护法。”他特意强调了“护法”二字。
我看了云逸三人一眼，他们微微点头，暗中做好了准备。
“好。”我没有再推辞，盘膝坐下，将心神沉入混沌珠。
这一次，我没有再保留。圣源全力运转，混沌珠光芒内蕴，将我的感知提升到极致，顺着与沉船湾海神碑、黑鳞矿坑封印的清晰联系，如同一道无形的触须，小心翼翼地探向那巨大的、缓慢旋转的黑暗漩涡。
刚一接触漩涡外围那混乱的能量场，无数狂暴、痛苦、贪婪、疯狂的信息碎片便如同海啸般冲击而来！比黑鳞矿坑下强烈十倍、百倍！
我稳住心神，混沌珠散发出蒙蒙灰光，将这些混乱意念大部分隔绝、分解。我的感知继续深入，穿透那粘稠的暗灰色漩涡水体，朝着那最深处的黑暗核心探去。
那里……并非完全的空洞。
我“看”到了纵横交错的、巨大无比的、仿佛某种生物骨骼又似矿脉结晶的黑色“栅栏”，这些栅栏大部分已经断裂、扭曲，构成了漩涡内部那复杂而恐怖的结构。在栅栏的中央，是一个相对较小的、但更加幽深、散发着令人灵魂冻结的冰冷与恶意的……孔洞！
孔洞的另一端，并非实体空间，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翻涌着粘稠黑色物质的“海洋”！充满了极致的混乱、吞噬与死寂！那便是……黑潮的源头之一？或者至少是一个巨大的黑潮储存池？
而此刻，这个连接两个“世界”的孔洞，正在一股莫名的力量作用下，缓慢而持续地扩张！漩涡的吸力和喷涌的黑气，都源自这个孔洞！
同时，我也感知到，在那些断裂的黑色栅栏（很可能是上古封印的主体结构）上，残留着一些极其微弱、但依然顽强闪烁的古老符文。这些符文与海神碑、黑鳞矿坑封印的符文同源，但更加复杂、宏大。它们本应组成一个无比强大的封印，将这个孔洞彻底封死。但现在，符文损毁超过七成，剩下的也在被孔洞中溢出的黑潮力量不断侵蚀、消磨。
更让我心中发寒的是，我在这漩涡的内部，感知到了不止一道……活物的气息！
它们隐藏在漩涡的乱流和黑气之中，形态不定，气息扭曲而强大，至少有三道达到了金丹后期的水准，还有更多筑基级别的存在。它们似乎是长期生存在这污秽环境中的“土着”，或者……是被黑潮污染、异化后的原生生灵？它们对漩涡内的一切外来者，都充满了赤裸裸的捕食欲望。
就在我的感知试图更靠近那个孔洞，查看其扩张原因时——
“嗡！”
孔洞深处，那股冰冷恶意的“意志”似乎察觉到了我这缕“不同寻常”的探知！一股凝练如实质的、充满毁灭与混乱意念的精神冲击，如同漆黑的标枪，顺着我的感知通道，猛地反击而来！
速度太快！威力太强！
“小心！”我心中警兆狂鸣，瞬间切断了大部分感知联系，同时混沌珠光芒大放，圣源之力在识海前构筑层层防御！
“噗——！”
即便如此，残余的冲击依旧让我如遭重击，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脸色瞬间煞白如纸！
“安长老！” “安客卿！” 云逸三人和墨老同时惊呼。
墨老眼中精光爆闪，一步跨到我面前：“你看到了什么？那漩涡核心有什么？！”
我强忍着识海剧痛和翻腾的气血，快速说道：“核心是一个连接着庞大黑潮源的破损孔洞，正在缓慢扩张！漩涡本身是上古封印结构断裂后形成的乱流，封印损毁严重！内部有至少三头金丹后期的污秽生物潜伏！不能靠近！必须立刻远离，从长计议！”
“连接黑潮源的孔洞？金丹后期的污秽生物？”墨老眼中贪婪与惊惧交织，他死死盯着我，“你确定？那孔洞……有没有可能通过？里面……有没有上古遗留的宝物？”
这个疯子！他竟然还想着通过那个鬼地方？！
“墨老！那地方进去就是死路一条！”我厉声道，“当务之急是立刻将情况传回碧波岛，商议如何集结力量，在外围尝试加固封印，阻止孔洞扩张！”
“加固封印？就凭碧波岛那点人手？”墨老嗤笑，眼神变得诡异而狂热，“不……这是一个机会……千载难逢的机会……那孔洞后面，很可能是一个失落的上古秘境，就算被污染，也必定遗留着惊天宝物和传承！只要能得到一丝……元婴可期！不，化神也有可能！”
他越说越激动，身上开始散发出一种不稳定的、阴冷而危险的气息：“安小子，把你感知到的封印符文结构，还有与海神碑沟通的方法，全部交出来！老夫可以饶你不死，甚至分你一杯羹！”
图穷匕见！
这老家伙，根本就没想探查什么，他从一开始，就是想利用我找到“宝藏”的入口！
“墨老，你想违背岛主之命？”章横不在此，云逸上前一步，挡在我身前，沉声喝道。
“岛主？蓝忘机那个守成有余、进取不足的懦夫！”墨老狂笑，“他只知道守着碧波岛那一亩三分地！这无尽海的真正机缘，他根本不懂！今日这机缘，合该为我墨蛟所得！”
他猛地一跺脚，墨蛟梭内部阵法光芒骤变！一道道黑色的锁链虚影从舱壁射出，瞬间缠绕向我和云逸三人！同时，一股强大的禁制之力笼罩下来，试图压制我们的灵力！
“早就防着你了！”陆乘风怒喝，剑光暴涨，斩向黑色锁链！秦岚双手结印，水蓝色光华试图冲刷禁制。云逸则直接攻向墨老本人！
我也强提圣源，混沌之力涌动，震开缠绕而来的锁链虚影。
然而，墨老对这墨蛟梭的掌控超乎想象，他本身又是金丹中期，修为高过我们。只见他手中黑色木杖一顿，一股更加阴冷、粘稠的黑色雾气从杖头喷出，瞬间充斥整个客舱！
“墨海瘴！闭住呼吸，护住神识！”云逸急喝。
但这墨海瘴不仅侵蚀灵力，更能干扰神识，使人昏沉。云逸三人的动作顿时迟缓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墨老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消失在黑雾中，下一刻，一只干枯如同鸟爪、覆盖着细密黑色鳞片的手掌，带着刺骨的阴寒与腥风，直直抓向我的丹田！他的目标，是混沌珠！
“找死！”我眼中厉色一闪，不退反进，右手并指，指尖灰蓝色光芒凝聚到极致，融合了混沌、水之本源、以及一丝刚刚吞噬未净的污秽气息，带着一种破灭与创生交织的奇异道韵，点向他的掌心！
混沌劫指！
“嗤——！”
指尖与掌心接触，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轻微的、仿佛气泡破裂的声响。
墨老脸上的狞笑骤然凝固。他感觉到，自己那足以抓碎上品法器的“墨蛟爪”上凝聚的阴毒灵力，在接触那灰蓝光芒的瞬间，竟然如同冰雪消融般迅速瓦解！不仅如此，一股更加霸道、更加高层次的“瓦解”与“吞噬”之力，正顺着他的手臂经脉，疯狂逆袭而上，所过之处，经脉枯萎，灵力溃散！
“这是什么力量？！不——！”墨老发出惊骇欲绝的惨叫，想要抽身后退，却发现自己的手掌如同被磁石吸住，根本挣脱不开！
他当机立断，眼中闪过一丝狠辣，左手并指如刀，竟然狠狠斩向自己的右臂！
“噗！”
血光迸现，他的右臂齐肩而断！断臂瞬间失去光泽，变得灰败，然后在我指尖灰蓝光芒中化作飞灰！
墨老惨叫着暴退，撞在舱壁上，脸色惨白如鬼，断臂处黑血狂涌，气息骤降。他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无边的恐惧和怨毒。
“你……你果然是怪物！你吞噬了污秽本源！你已经被污染了！”他嘶声喊道，同时用仅存的左手猛拍舱壁某个隐秘符文。
“轰隆！”
墨蛟梭猛地一震，我们所在客舱的舱门轰然闭合，阵法光芒急剧闪烁，竟然开始朝着那巨大的黑色漩涡方向，加速冲去！
“哈哈哈哈！一起死吧！就算我得不到，你们也别想活！让这漩涡，把你们这些怪物都吞了！”墨老疯狂大笑，状若癫狂。
这个疯子！他竟然要驾驶墨蛟梭冲进漩涡！
“快！打破舱壁！夺回控制！”云逸急吼。
我们四人合力，疯狂攻击舱壁和阵法节点。但墨蛟梭是墨老的本命法器，防御极强，短时间内难以攻破。
舷窗外，那巨大的、蠕动的黑暗漩涡越来越近，恐怖的吸力已经让墨蛟梭开始剧烈摇晃、旋转！舟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阵法光芒明灭不定。
漩涡中心那冰冷的恶意，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个主动送上门来的“小点心”，一股更加狂暴的吸力传来！
“完了……”秦岚脸色煞白。
我看着舷窗外那越来越近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又看了一眼因为断臂和疯狂催动墨蛟梭而气息奄奄、却依旧狞笑的墨老，心中一股狠厉陡然升起。
想让我死？那就看看，谁先扛不住！
我猛地将手按在舱壁之上，不再攻击，而是全力催动混沌珠，将刚刚感知到的、关于这漩涡内部那些断裂的“封印栅栏”和残存符文的结构信息，疯狂地灌注进去！同时，我调动起与沉船湾海神碑、黑鳞矿坑封印的所有联系，将那种“封印”、“镇压”、“净化”的意志，凝聚成一道无形的冲击，顺着我对漩涡结构的理解，狠狠地“撞”向漩涡内部那些相对稳定的、尚未完全被黑潮侵蚀的封印节点！
我不是要对抗漩涡的吸力，那是螳臂当车。
我要做的，是给这原本就“消化不良”、结构不稳的漩涡，再添一把乱！让它内部本就脆弱的平衡，被彻底打破！
既然你想吞，那我就让你……撑到吐！
“给我……乱！”
我低吼一声，圣源几乎被抽空，识海剧痛，七窍都渗出血丝。
而外界，那巨大的黑色漩涡，在墨蛟梭即将被吸入核心的前一刻，猛地一滞！
漩涡内部，那些断裂的黑色栅栏突然毫无征兆地剧烈震颤起来！残留的古老符文像是被瞬间注入了一股异种能量，光芒疯狂闪烁，与侵蚀它们的黑潮力量发生了激烈的冲突！隐藏在漩涡乱流中的那些污秽生物，也似乎受到了刺激，发出混乱的嘶吼！
整个漩涡的旋转，出现了刹那的紊乱和……反向的扭曲！
“轰——！！！”
一股比之前吸力更加狂暴、更加混乱的斥力，伴随着喷涌而出的、更加浓稠的黑气和空间碎片，从漩涡中心猛地爆发出来！
首当其冲的，便是已经冲到漩涡边缘的墨蛟梭！
“不——！！！”墨老眼中最后的疯狂被无边的恐惧取代。
下一刻，墨蛟梭如同被巨人狠狠拍飞的石子，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打着旋儿，被狠狠地抛飞出去，瞬间远离了漩涡范围，朝着黑暗深海的未知方向翻滚、坠落……
舱内天旋地转，阵法彻底崩溃，舱壁开裂，海水疯狂涌入。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我隐约看到，那巨大的黑色漩涡，在喷发出那股混乱的能量后，似乎……缩小了一丝？旋转也略微缓慢了一些？
而墨老那残缺的身体，在墨蛟梭解体的瞬间，便被狂暴的水流和空间碎片撕成了粉碎……
代价是……我们也将葬身这片黑暗的深海了吗？
冰冷的海水淹没了一切感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