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染缸映月与铃音织梦(1/2)

暮春的雨丝斜斜织着,月砚坊的染缸泛着幽微的光。阿月蹲在缸边,手里的木桨轻轻搅动着靛蓝色的染液,涟漪里浮着半轮月亮,像被打碎的银镜。沈砚站在廊下,手里提着盏竹骨灯笼,光晕透过糊着的“烟雨蓝”纱面,在青石板上投下片朦胧的蓝,恰好罩住阿月的影子。

“该加第二遍料了。”阿月仰头朝他笑,发梢的水珠滴进染缸,漾开的波纹把月亮的影子晃成了碎金,“周先生说这‘七层染’最忌心急,每层颜色得像雾缠山似的,慢慢晕开才好看。”

沈砚走近了些,灯笼往她手边挪了挪,照亮染液里浮着的那片月光。他看着她把碾碎的茜草末撒进去,指尖沾了点蓝,像落了只停栖的蓝蝶。“太后要的‘霞光色’,第三层该用苏木了吧?”他记得她前日在小本子上记着:第一层靛蓝打底,第二层茜草调粉,第三层苏木添暖,每层都得等前色吃透了,像人喝了茶,暖意慢慢从胃里爬到脸上。

“嗯,”阿月用木桨轻轻划了个圈,染液里的月光跟着转了转,“刚让苏珩去库房取了,他说库房的苏木受潮了,得晒半日光才能用。”她忽然笑出声,“他还说,早知道前日听你的,把苏木挪到阁楼上去。”

沈砚把灯笼挂在廊柱上,弯腰替她拂去肩上的雨星:“受潮了便再买些,左右离太后的寿辰还有半月。”他指尖碰到她衣领下的红绳,那是念儿下午刚系的,用的是染嫁衣剩的红绸,“倒是你,蹲了这许久,腿该麻了。”

阿月刚站起来,果然踉跄了一下,被他稳稳扶住。染液在她指尖留下片蓝,蹭在沈砚的袖口,像朵忽然绽开的蓝花。“你看你,”她嗔怪着去擦,却被他握住手,往廊下的竹椅上带,“刚晒好的艾草垫,坐着软和。”

竹椅旁的小几上,放着周先生留下的那方云纹端砚,砚池里还盛着晨露磨的墨,旁边压着张纸,是阿月拟的“七层染”步骤,字迹被雨气浸得有些润:“一层蓝似夜空,二层粉如朝霞,三层红若烛火……”沈砚看着看着,忽然伸手去够砚台,却被阿月拍开。

“别碰,周先生说这砚台认人,旁人动了,磨出的墨会发涩。”她把砚台往自己这边挪了挪,指尖在砚底的“春”字上轻轻敲了敲,“你看,这字显出来了呢。”

沈砚凑过去看,果然,晨露磨的墨被雨气润透了,砚底的“春”字像刚抽芽的柳丝,隐隐约约浮在石面上。他忽然想起什么,转身往阁楼跑,木楼梯被踩得“咚咚”响,惊飞了檐下躲雨的几只麻雀。

阿月正纳闷,就见他捧着个木匣子跑下来,油纸包着的东西在匣子里轻轻晃,带着股熟悉的甜香。“刚在阁楼找到的,”他把匣子打开,里面是两盒桂花糕,一盒是厨娘新做的,另一盒的油纸都有些发黄,“这个是上月你说好吃的那家,我特意让他们多放了蜜枣。”

阿月拿起块泛黄的油纸包着的糕,咬了口,甜意从舌尖漫到心里,比新做的更绵些。“你还留着啊?”她含着糕说,声音含糊得像只偷食的小松鼠。

“你说过‘隔了夜的糕更入味’,”沈砚替她擦掉嘴角的糕屑,指尖的温度烫得她脸颊发麻,“就像这染液,放得越久,颜色越沉。”

雨忽然大了些,檐下的风铃被打得叮铃作响。那串风铃是沈砚亲手做的,铃舌用的是阿月染坏的“烟雨蓝”布头,风一吹,染液的草木香混着铃音飘出去,街坊都说“月砚坊的风都是香的”。

“苏珩说库房的苏木晒不成了,”阿月忽然想起正事,“要不……我们用去年的陈料?周先生说过,陈苏木染出的红色更稳,像夕阳落进水里的颜色。”

沈砚点头,起身要去库房,却被她拉住。“我跟你一起去,”阿月把木桨放进染缸,蓝汪汪的染液里,月亮的影子又拼完整了,“顺便看看那批新到的白坯布,前日念儿说想做件新衣裳,用‘七层染’的第三层色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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