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寿宴前的霞光(2/2)

第七层染金箔粉时,出了点小岔子。金箔太轻,一放进染液就沉不下去,布面染上的金色斑斑点点,像块被踩碎的星星。阿月急得直跺脚,沈砚却忽然想起什么,跑回房里取来支狼毫笔,蘸着金箔液,小心翼翼地在布面补画——他画的是细小的云纹,金箔在云纹里流动,竟像霞光里真的飘着云。

“这样更好。”阿月看着他补画的云纹,忽然笑了,“比匀匀实实的金色更像真的霞光,有动有静。”

苏珩举着灯笼凑近看,忍不住赞叹:“沈大人这几笔,倒有几分画圣的意思。太后见了,定要夸这料子有灵气。”

念儿不知何时醒了,揉着眼睛站在廊下,看见染好的布料,拍手喊道:“像阿月姐姐嫁衣上的银线浪涛!比那个更好看!”

四月初十那天,“霞光色”的云锦终于染成了。阿月把布料铺开在院子里,晨光洒在上面,六层颜色和金箔云纹交相辉映,真的像把整个日出搬在了布上,连空气里都飘着淡淡的药香和草木香。沈砚用红绸把布料仔细裹好,外面套了层锦盒,盒盖上系着念儿编的同心结,红得像团火。

“进宫前,先去趟周先生那吧。”阿月忽然说,“把砚台还给他,顺便请他看看这料子。”

周先生的砚台铺里,老先生正戴着老花镜雕砚台。见他们进来,立刻放下刻刀,接过锦盒打开,目光落在布料上时,忽然叹了口气:“好颜色,好心思。这布上染的哪里是霞光,是人心底的暖。”他指着金箔云纹,“这几笔是沈大人补的吧?有股藏不住的护着劲。”

沈砚的耳尖又红了,把云纹端砚递过去:“多谢先生的砚台,帮了大忙。”

“留着吧。”周先生把砚台推回来,“这砚台认了你家姑娘,我留着也没用。再说,”他眨了眨眼,“等将来有了孩子,用这砚台教他写字,染布,多好。”

从砚台铺出来,马车已经在巷口等着了。阿月捧着锦盒坐在车里,沈砚坐在她身边,指尖偶尔碰到她的手背,像有股电流窜过。车窗外,月砚坊的灯笼还亮着,檐下的风铃被风吹得叮铃响,像在唱一首送别的歌。

“紧张吗?”沈砚忽然问。

“有一点。”阿月的指尖划过锦盒上的同心结,“怕太后不喜欢。”

“不会的。”沈砚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她心尖发颤,“你染的颜色里,有别人没有的东西。”

阿月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是晨露的清,是药材的温,是两个人一起搅动染缸的耐心,是把寻常日子过成诗的认真。就像这“霞光色”,看着是天上的景,其实藏着人间的暖。

马车驶进宫门时,阳光正好越过宫墙,洒在锦盒上,红绸的影子落在阿月的手背上,像条跳动的小蛇。她忽然想起周先生的话,低头笑了——有些颜色,从来不是染给别人看的,是染给自己的,染给那些值得的人,染给往后无数个有霞光、有风铃、有彼此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