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喜服浸春,红绸绕梁(1/2)
立夏的风裹着槐花香,漫过月砚坊的青瓦。阿月踩着木梯爬上阁楼,将最后一匹“霞影红”布料挂上晾衣绳,布料在风里舒展,像把整个晚霞裁成了绸缎,金红交辉的纹路里,还藏着苏珩偷偷加的合欢花粉,风吹过时,香气漫得满院都是。
“阿月姐姐!沈大哥在染缸边摔了个屁股墩!”念儿的声音像颗裹着蜜的石子,从楼下滚上来,惊得阿月手里的木梯晃了晃。她赶紧往下爬,裙摆扫过梯阶的木刺,勾出个小小的破洞也顾不上。
染坊后院里,沈砚果然正从地上爬起来,深色的衣摆沾着靛蓝色的染液,像泼了片没干的墨。他看见阿月,耳尖腾地红了,慌忙用袖子去擦,却把颜色蹭得更匀,活像只不小心掉进染缸的灰兔。
“怎么这么不小心?”阿月跑过去扶他,指尖触到他手肘的擦伤,渗着点血珠,“说了让你别碰那口新缸,染液还没调好,滑得很。”
“想帮你快点把喜服的里子染好。”沈砚的声音闷闷的,指着旁边的染缸,“这‘烟雨蓝’加了晨露,比上次的亮些,你看看合不合心意。”
阿月探头去看,染液果然清透得像雨后的溪涧,蓝里泛着点淡淡的青,正是她想要的“春溪色”。她心里的气忽然就散了,拿出随身携带的伤药,拉着他在竹凳上坐下,小心翼翼地往伤口上涂药膏:“笨死了,喜服不急,你摔着了才要紧。”
念儿蹲在旁边,用树枝拨弄着染缸里的泡沫,咯咯直笑:“沈大哥像我家的小花猫,上次它偷喝染液,也变成蓝屁股了。”
沈砚作势要敲她的头,小姑娘“嗖”地蹿到苏珩身后,探出半张脸做鬼脸。苏珩正往染缸里撒晒干的茜草末,闻言笑道:“沈大人这是急着穿喜服呢。”他指了指晾在高处的“霞影红”,“这颜色染得正好,比宫里的云锦还艳三分,阿月的手艺越发精进了。”
提到喜服,阿月的脸颊泛起层薄红。按江南的规矩,新娘的喜服要自己染,从打底的白坯布到最后的描金,得经“九浸九晒”,每一步都要沾着喜气。她从上个月就开始准备,光是选料就挑了三天,最后定了苏杭运来的上等杭绸,说要让这喜服“既有江南的润,又有京城的艳”。
“还差最后道描金。”阿月起身去取金箔粉,竹篮里的金箔薄如蝉翼,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得等‘霞影红’彻底干透,用狼毫笔蘸着胶矾水,把凤凰的尾羽描出来,再贴金箔,这样金纹才会跟着布面动。”
沈砚跟着站起来,袖口的蓝渍蹭在她的衣袖上,像朵忽然绽开的蓝花:“我帮你描?上次太后那匹‘霞光色’,你不是说我补的云纹像真的吗?”
“你那是瞎猫碰上死耗子。”阿月嘴上嗔怪,却把金箔粉往他面前推了推,“描坏了可不许哭鼻子。”
午后的阳光透过染坊的窗棂,在青石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阿月铺好晾干的“霞影红”,沈砚握着狼毫笔,屏息凝神地在布上勾勒凤凰尾羽。他的手平时握惯了毛笔,此刻却有些发颤,金粉在布面晕开个小小的圆点,像颗错落下的星。
“别急,”阿月握住他的手腕,引导着他的笔尖慢慢游走,“就像你写‘月’字时,最后那弯钩要收得缓些,才有韵致。”
沈砚的呼吸落在她发顶,带着淡淡的松烟墨味。两人的影子被阳光投在布上,随着笔尖的移动轻轻晃,像两只依偎的蝶。念儿趴在石桌上,用红纸剪了对小人,偷偷塞到布底下,被苏珩抓了个正着,父女俩笑作一团。
描到第七根尾羽时,巷口传来阵喧哗。是镇西头的王大娘带着几个街坊,手里捧着个红漆木盒,说是给新人添喜。“阿月姑娘,这是我们几家凑的云锦边角料,”王大娘笑得眼角堆起皱纹,“让绣娘拼个‘百子图’当喜被罩,吉利!”
木盒里的云锦碎料五颜六色,被街坊们用红线缝成了片小小的百子图,虽针脚有些歪歪扭扭,却透着股热辣辣的暖。阿月接过木盒时,指尖被红线扎了下,血珠滴在“霞影红”的布面上,晕开朵小小的红花。
“这是喜兆!”王大娘拍手道,“红布沾了新人的血,往后日子定能红红火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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