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红妆铺道引新人,墨痕入画记旧盟(1/2)
晨光刚漫过月砚坊的青砖黛瓦,巷子里就传来“噼啪”的鞭响,惊飞了檐下栖息的燕子。王大娘带着街坊们正往墙上贴囍字,红纸被风掀起边角,露出底下阿月亲手染的“霞影红”墙纸,红得像淌动的朝霞。
“阿月姑娘,沈大人,吉时快到啦!”王大娘隔着雕花木门喊,声音里裹着笑,“喜轿都在巷口等着了,再磨蹭可要误了拜堂时辰!”
里屋的铜镜前,阿月正由苏珩的妻子为她绾发。乌黑的青丝被红绸束起,绾成个温婉的垂挂髻,簪上沈砚特意寻来的珍珠步摇,每颗珍珠都莹润饱满,是他托人从南海采来的。
“这凤冠是按你画的样子做的,”苏夫人拿起鎏金点翠凤冠,轻轻戴在她头上,凤冠两侧的珠串垂在颊边,晃出细碎的光,“沈大人盯着匠人做了三个月,说定要配得上你的手艺。”
阿月望着镜中的自己,凤冠映得眉眼愈发清亮,身上的“霞影红”喜服在晨光里流动着金红的光泽,裙摆上用金箔描的凤凰尾羽,随动作扬起时,竟像有细碎的金粉飘落。她指尖拂过衣襟上那朵被血珠染成的栀子花,花瓣边缘被她用金线细细勾过,成了独一无二的印记。
“他倒是有心。”阿月嘴角噙着笑,想起昨夜沈砚偷偷溜进后院,蹲在染缸边跟她讨喜糖,被念儿撞见时,耳尖红得像浸了染液的棉线。
正说着,沈砚的声音在外间响起,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阿月,我……可以进来吗?”
“沈大人这时候来,可是要讨个‘早生贵子’彩头?”苏夫人笑着推阿月出去,自己则拉着要跟去看热闹的念儿,转身关上了门。
外间的八仙桌上,摆着两碗桂圆莲子羹,热气袅袅缠着梁上的红绸。沈砚穿着身月白长衫,外罩件绛红色马褂,领口绣着暗纹的并蒂莲,是阿月用“烟雨蓝”丝线给他绣的。见阿月出来,他手里的汤勺“当啷”掉在碗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像看件稀世的珍宝。
“傻站着做什么?”阿月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垂眸踢了踢他的鞋尖——那鞋面上绣着对戏水鸳鸯,是她熬夜绣的,针脚虽不如绣娘精细,却格外密实。
“好看。”沈砚憋了半天才说出两个字,伸手想扶她,又想起规矩,手在半空停了停,终究是按捺不住,轻轻牵住她的指尖,“比我想象中……还要好看百倍。”
他的掌心带着常年握笔的薄茧,却暖得惊人。阿月任由他牵着,步摇上的珍珠轻轻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像在应和两人加快的心跳。
巷口的喜轿果然已经备好,轿身缠满红绸,四角挂着鎏金铃铛,轿帘上绣的百子图,正是街坊们凑的云锦碎料拼的,歪歪扭扭的小人儿反倒透着股憨态可掬的喜感。
“新娘子上轿咯!”王大娘指挥着轿夫稳稳放下轿凳,沈砚却忽然拦住:“我想牵着她走过去。”
这话一出,巷子里顿时响起哄笑。苏珩打趣道:“沈大人这是舍不得让新娘子沾半点累?”沈砚也不恼,只是牢牢牵着阿月的手,红绸在两人腕间绕了三圈,打了个结实的同心结。
从月砚坊到镇上的祠堂不过半里路,却走得格外慢。街坊们撒的五谷杂粮混着花瓣落在喜服上,孩子们追着轿夫手里的红灯笼跑,笑声震得枝头的槐花簌簌往下掉。阿月踩着沈砚特意铺的红毡子,每一步都踩在他的影子里,听着他低声说:“你看,上次摔屁股墩的染缸边,我种了丛凤仙花,等秋天结了籽,给你染指甲。”
“还有晾喜服的竹竿,我让木匠刻了花纹,以后挂咱们孩子的小衣裳。”
“祠堂后的那口井,我清淤时发现底下有泉眼,以后染布用那水,颜色定更鲜亮……”
他絮絮叨叨说着往后的日子,像在铺展开一卷染着烟火气的画。阿月听着,忽然想起初遇时,他穿着身洗得发白的青布衫,站在染坊门口问:“姑娘,能染匹‘雨过天青’吗?”那时的他,眼里还带着未脱的书卷气,哪像现在,连说情话都带着染坊的草木香。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