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嘘嘘嘘,不要说话。(1/2)

南风马上就要疯狂了……

被这两个人折磨疯了!

让我们将时光的胶片倒回,让旋律铺陈,沿着李逸乘航海日记里那些潮湿的折痕,回到一切开始与循环往复的地方。

旧港口的留声机

李逸乘的船“朦胧暮歌7号”在傍晚靠了岸。海风裹挟着咸腥与柴油的味道,码头上灯火零星,远远近近地亮着,像被随手撒在地上的星星碎屑。他最后一个跳下船板,脚下踩着故乡坚实又略显陌生的土地,有些晃——不是海浪的余韵,而是心里那根绷了太久的弦,终于踏上这块特定土地时,无法自控的松弛与战栗。

他的“航海日记”其实是个铁皮盒子,锈迹斑斑,锁着一整个青春的海。里面没有几页像样的字,多是些涂鸦,某个小岛的轮廓,一片奇特的云,一尾鱼鳞的形状,更多的是,“星”。用铅笔潦草写下的,用圆珠笔用力刻下的,甚至用贝壳碎片拼贴出的——无数个“星”,填满了纸张的缝隙,仿佛那才是他航行于茫茫大洋上,真正试图标注的星座。

“回忆是个说书的人。”他靠在码头冰冷的铁栏杆上,点燃一支烟,心里默念。海对岸的市区灯光朦胧,那里有他们初相识的老地方——一所藏在老城区深处的、早已废弃的中学。初中时期的沈晚星,最喜欢梁静茹的歌。那时候,她总爱把一只耳机分给他,线缠绕在两人之间,像某种隐秘的连结。她跟着哼唱,声音细细的,有点跑调,但眼睛亮得像蓄满了星光。

“都可以随便的 \/ 你说的 我都愿意去 \/ 小火车摆动的旋律……”

旋律此刻无比清晰地在脑海里自动播放,带着旧日磁带特有的、微微的噪点。那时他不懂歌词里“毛毯般的厚重感”和“晒过太阳熟悉的安全感”究竟意味着什么,只觉得和她分享一碗校门口小吃摊的关东煮,两支简陋的塑料勺碰到一起,汤的热气模糊了彼此的镜片时,左心房确实被一种陌生的、饱胀的温暖充盈,“暖暖的好饱满”。

她总爱在他打球后递过一瓶水,在他考试失利时塞来一张画着滑稽笑脸的纸条,在他任何一点微小的进步后,笑得比他还开心。她仰着脸对他说:“李逸乘,其实你很好,你自己却不知道。”

他那时浑不在意,觉得这不过是好朋友间的安慰。如今在海上,在无数个被孤独浸泡的深夜里,那句话连同她说话时笃定的神情,才变得如同圣经般滚烫而清晰。

“真心的对我好 不要求回报 \/ 爱一个人希望他过更好”——她早早就读懂了这首歌,而他却花了这么多年,才在离她千万里之外的海上,听懂了其中的每一个音节。

细腻的喜欢,她手掌的厚实感。 他记得她手心有一点红色痣,是想念一个人留下的。

过马路时,晚星会下意识抓住他的手腕,那一点温柔的触感,曾让他觉得什么困难都有希望。他们会一起哼歌,他起个头,她总能自然地接下一段。他知道,那时暖暖的默契,就真实地生长在彼此的胸膛里。

然而,回忆这个说书人,从不只讲述甜蜜的章节。

小星星的星图——从暖暖到碎光

他的铁皮盒子里,藏着一份关于“小星星”的星图,那是他凭借记忆,为她绘制的生命轨迹:

十六岁,爱哭的脏脏包。 那是初中的沈晚星,离开熟悉的环境,像一只误入丛林的小鹿,敏感又笨拙。会因为数学考砸了躲在楼梯间掉眼泪,脸上沾着灰,被他找到时,像个花脸的小脏包。他会递上纸巾,笨拙地讲并不好笑的笑话,然后安静地坐在旁边,等她平复。她的眼泪是温的,砸在他少年的手背上,留下看不见的烙印。

十七岁,暖暖的陪伴。 他们成了彼此最稳固的心心相印。一起在图书馆刷题到深夜,分享同一副耳机听梁静茹,在操场一圈圈散步,谈论不着边际的未来。那是“分享热汤,两支汤匙一个碗”的实体化岁月。温暖是具体的,是可触摸的日常。

十八岁,疯狂的耀眼。 高三像一场高压的狂欢。沈晚星在压抑中迸发出惊人的疯狂天赋,她的作文越来越奔放,笔触大胆,像要燃烧殆尽般耀眼。她也变得有些“疯”,会拉着他半夜翻墙去无人的天台看星星,在模拟考后跑去江边大喊。那种不顾一切的明亮,灼痛了他的眼睛,也让他隐隐感到不安——她似乎是一只即将飞往他无法抵达的高处的鸟。

十九岁,隔着地图的想念。 高考是一道分水岭。她去了南方温暖多雨的城市学说话,他留在北方的海边。地图上短短几厘米,成了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短信和电话渐渐稀疏,彼此的生活轨迹像两条短暂相交后又急速分离的线。

想念变成一张需要不断充值才能维持微弱信号的电话卡。

二十岁,火车站。 那个寒假,她回来。他去火车站接她。人潮汹涌,他们隔着几步对望,中间仿佛隔着一整个沉默的太平洋。她变了,更瘦,眼神里有他读不懂的复杂风景。他们一起吃了饭,像完成某种仪式。送她回去的出租车上,梁静茹的老歌从电台飘出,两人都没有说话。他知道,有些回忆,在那一趟南下的列车驶离时,就已经被永远留在了轨道的那一端。火车站巨大的穹顶下,他的世界第一次感到空旷的冷。

二十一岁,被风吹过的海边。

暑假,晚星约他在海边见面。那天风很大,吹乱了她的长发。她看着海,说:“李逸乘,我们要往前走了。”没有具体指向,但他明白。海风灌满他的衬衫,猎猎作响,像一场无声的送别。她的背影在风里显得单薄又决绝,走向和他渔船相反的方向。

二十二岁,牵起松儿的小手。

沈晚星和李逸乘一起背着小书包,去找小学同学、初中同学、高中同学。见证着他们从暗恋、明恋、相知相伴的重要的人。

从共同朋友那里,他看到了照片。南方照片上,她的笑容是他熟悉的,却又全然陌生了归属。他的“航海日记”在那一天,被真正的、咸涩的海浪打湿了一大片,字迹模糊。

二十三岁,梦里的好晒上。

他开始频繁梦见她,梦境总发生在老学校的天台,阳光好得刺眼(“好晒上”是他们方言里“阳光很好”的说法)。梦里的她还是十七岁的样子,对他笑,递给他耳机。但每次他想触碰,阳光就像玻璃一样将他隔开。醒来后,船舱外是真实无边的黑夜与海浪。

二十四岁,不愿醒来的梦。 得知她要放下的消息,是在一个心海上风暴将至的黄昏。电报信号断断续续。他把自己关在寝室里,外面狂风暴雨,里面寂静如坟。他宁愿停留在任何一个有她的旧梦里,永不醒来。

二十五岁,漂洋过海的心碎。 她的心碎,他最终没有去拾起来。他的梦正航行在太平洋某个不知名的海域。那天,他捕到一条极其美丽、闪烁着星辉般蓝光的鱼儿。他看了它很久,然后轻轻将它放回大海。碎掉的东西,就让它归于该去的地方吧。他的心碎,无声无息,溶解在了那片远离故土、最深最蓝的海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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