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卖起来了?埋起来吧!(2/2)

她点头。

“我妹妹也有这个问题。需要我联系谁吗?”

“不用。”她的声音沙哑,“谢谢。”

男人回到座位,但注意力明显还在她身上。沈晚星感到不安——这种关心太沉重,她还不起。

她匆匆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等等。”男人递来一张便签,上面写着一个名字和电话,“这是我妹妹心理咨询师的名片。她帮助很多人走出来了。”

沈晚星接过,指尖碰到男人的手,温暖干燥。

“为什么帮我?”她忍不住问。

男人笑了,眼角有细纹:“因为你看上去像迷路的人。而我恰好知道迷路是什么感觉。”

沈晚星攥紧便签,逃出了咖啡馆。

回到家,她盯着那张便签看了很久,然后把它贴在冰箱上,旁边是周奶奶送饺子的便条、物业缴费单和过期的超市优惠券。一小片与他人联系的证据,像标本一样被固定下来。

傍晚,周奶奶又来敲门,这次是借剪刀。沈晚星请她进来,两人喝了杯茶。周奶奶说起年轻时的故事:她和丈夫是知青下乡时认识的,相伴四十年,五年前丈夫去世。

“他走的那天,拉着我的手说‘对不起,要先走了’。我说‘你等着,我很快就来’。”周奶奶平静地说,“但我知道不会很快。我们的孩子需要我,孙子需要我。而且,活着的人有活着的人的责任。”

“您不觉得孤独吗?”沈晚星问。

“孤独是常态,不是病。”周奶奶看着她,“重要的是,别因为害怕孤独,就随便抓个人陪。也别因为受过伤,就拒绝所有善意。”

沈晚星低头喝茶。

“小沈,你是个好孩子。但好孩子最容易受伤,因为你们总以为别人和你们一样好。”周奶奶起身,“剪刀用完了,明天还你。”

“不用急。”

周奶奶走到门口,转身说:“我女儿下周回国,带她两个孩子。要不要来吃饭?孩子很可爱,就是有点吵。”

沈晚星犹豫了。

“只是顿饭,没别的意思。”周奶奶温和地说,“你来,我高兴;你不来,我也理解。”

门关上了。沈晚星靠在门上,缓缓滑坐到地板。手机屏幕亮起,是陈航:“沈小姐,明天有空一起吃个饭吗?”

还有hr的会议提醒,林薇薇发来的群发节日祝福,公司群里同事分享的搞笑视频。

世界照常运转,仿佛她凌晨四点的崩溃从未发生。

她回到电脑前,小说接近尾声:

“她再也不愿意付出自己的一片真心。以后肠子工作单位的一切来电通通拒接,沈晚星铺好的路以为是一路繁花,最后全是刀子啊,算了吧!沈晚星再相信人类一次,就往嘴巴子上扯!”

写到这里,她停住了。这不是结局,是投降。而她突然想起周奶奶的话:“活着的人有活着的人的责任。”

她的责任是什么?对谁负责?

父母老了,需要她;工作还在,需要她;甚至周奶奶,也会因为她收下饺子而高兴。这些微小的连接,像蛛丝一样纤细,却真实存在。

沈晚星删掉了最后那行字。她重新开始写:

“凌晨四点,沈晚星删除了很多人,但还有一些人删不掉。对门的周奶奶,咖啡馆里递来名片的陌生人,甚至那个公式化打招呼的暧昧对象——他们构成了世界的另一面,不那么明亮,但也不全是黑暗。”

“杀死沈晚星?不,她决定让一部分自己死亡——那个对他人抱有不切实际期待的自己,那个以为付出就一定有回报的自己。然后,从灰烬中长出一个新的沈晚星:依然会痛,但也会包扎;依然会爱,但会先爱自己;依然会信任,但会有界限。”

“这不是童话结局。明天她可能再次受伤,可能再次怀疑。但至少在这个凌晨,她选择不完全关闭心门。因为彻底封闭,比受伤更接近死亡。”

她写完最后一个字,天已破晓。晨光洒进房间,照亮空气中的微尘,像一场静谧的金色雨。

手机再次响起。是母亲:“星星,今天降温,记得加衣服。”

她回复:“妈,你也是。”

然后,她打开与陈航的对话窗口:“明天晚上我有空。”

几乎是立刻,陈航回复:“太好了!地点你定。”

她又点开林薇薇的聊天框,输入又删除,最终发了一句:“最近在看什么好剧?”

没有立即回复。沈晚星放下手机,不再焦虑等待。

她走到窗前,推开窗户。清晨的空气清冷新鲜,远处公园的樱花开始凋落,粉白的花瓣随风飘散,像一场温柔的雪。

樱花落尽,春天并未结束。绿叶会生长,果实会酝酿,季节继续更迭。沈晚星深吸一口气,感到胸口那团硬块稍微松动了一些。

杀死沈晚星?不。她要让沈晚星活着——带着伤疤,带着警惕,但也带着一丝不肯熄灭的微光,在这复杂的人世间,忧伤而坚韧地,活到终老。

窗台上,一片樱花花瓣轻轻落下。她伸手接住,看它在掌心停留片刻,又被风吹走,消失在晨光中。

美好易逝,但美好存在过。这就够了。

接下来的圣诞季节,这里还没有下雪。

沈晚星。你一定要好好的呀,请你一定要好好的振作起来!

种下一棵树,

不要等故事发生,

无关风与月,

无关情与债,

笛子独奏,

落日故人情,

挥一挥手,

道一声珍重吧,

今年的平安夜,

不奢求收到你的红苹果了。

李逸乘,

再见了。

——沈晚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