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焚化炉旁的散步（2/2）

“我不会教。”

“那就让我试试。”维萨里的声音变得急促，“哪怕一秒。就一秒的安静。我想知道那是什么感觉。”

奎特斯没立刻回答。他看着维萨里，看着那双眼睛，看着那张被汗水浸湿的脸。他想起在仓库里，那些碰到他就消散的鬼脸。想起维萨里说“你身上有个洞”。

他想起自己念出那个名字时的冰凉涟漪。

“种子需滋养。”

那个冰冷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然后消失。

奎特斯深吸一口气，灼热的空气进入肺部，带着灰烬的颗粒感。

“周四。”他说，“同一个时间。我带你去个地方。”

维萨里盯着他，看了很久，然后慢慢点头。汗水从他的下巴滴落，在灰烬上留下又一个湿痕。

灵能工坊在战舰最深处，靠近引擎区的地方。这里墙壁特别厚，管道特别多，各种能量线路交织在一起，形成复杂的网络。空气里永远有一股臭氧和熏香混合的气味，甜腻中带着刺鼻，闻久了让人头晕。

奎特斯跟着维萨里走进房间时，第一感觉是这里不像混沌智库的巢穴。

太整洁了。

没有散落的骨头，没有血污的祭坛，没有挂在墙上的战利品皮囊。房间呈圆形，墙壁上覆盖着铜丝编织的网，密密麻麻，像是巨大的神经网络。那些铜丝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暗金色的光泽，有些地方因为电流经过而微微发亮。

房间中央是个黑曜石祭坛，但上面刻的不是亵渎符文，是反向符文——奎特斯认得出一些，那是抑制灵能、稳定情绪、隔离外界干扰的符号。祭坛周围摆着一圈蜡烛，已经点燃了，火焰是诡异的蓝色，烧得很稳，没有摇曳。

“我自己改造的。”维萨里说，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带回音，“花了七年时间，一点一点偷材料，一点一点调试。凯拉斯以为我在搞什么强化仪式，实际上……我在给自己造监狱。”

他走到祭坛旁，伸手按在石面上。黑曜石表面立刻亮起淡淡的蓝光，那些符文像是活过来一样，在石头内部流动、重组。房间里的铜丝网也开始发光，电流顺着网络流动，发出细微的嗡嗡声。

“这个房间能隔绝百分之九十的外部灵能干扰。”维萨里转身看着奎特斯，“代价是我自己的灵能也会被压制到最低。就像……把耳朵塞住，把眼睛蒙上，把皮肤麻醉。但至少听不见那些不该听见的声音了。”

奎特斯环顾四周。他看到墙角堆着一些东西——数据板、卷轴、还有几个看起来就很古老的金属盒子。那些东西摆放得很整齐，像是经常被翻阅。

“你查了资料。”他说。

维萨里点点头，走到墙角，拿起一个数据板。屏幕亮起，显示出一堆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图表。

“战舰数据库里有东西。”他说，“不是混沌典籍，是更老的……军团时代的东西。基因种子植入时自带的传承档案，理论部分。大多标注着‘异端’‘危险’‘禁止查阅’。”

他把数据板递给奎特斯。屏幕上显示着一份笔记的扫描件，字迹潦草，像是匆忙写下的：

“在杀戮的间隙，偶尔会感到一片虚无。那不是疲惫，不是麻木，是更深的……空洞。像站在悬崖边，看着脚下的深渊，发现那深渊也在回望你。我怀疑那并非真正的空虚，而是另一种实体的门槛。一种与我们所知的一切截然相反的存在。”

笔记到这里断了，下面被涂黑了，像是被人刻意抹去。

奎特斯往下翻。下一份是审讯记录，某个帝国灵能者的供词，字句残缺不全：

“……灰色之王……祂的国度没有声音……信徒的灵魂像琥珀里的昆虫……永恒的静止……终结的安宁……他们说那是恩赐……但我看见那些灵魂的眼睛……他们在尖叫，只是发不出声音……”

记录在这里结束，后面跟了一句审讯官的批注：“受审者于当夜自毁灵能核心，原因不明。”

奎特斯关掉数据板，递还给维萨里。房间里的烛火摇曳了一下，铜丝网的嗡嗡声似乎变响了些。

“你觉得那是什么？”维萨里问，眼睛盯着奎特斯。

“我不知道。”奎特斯说。

“但你体验过类似的东西。”维萨里走近一步，“那种……空洞。那种安静。”

奎特斯沉默。房间里的熏香味变得浓烈，混着臭氧的刺鼻，形成一种让人不太舒服的气味。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能感觉到动力甲内部系统的运转，能感知到维萨里身上散发出的微弱灵能波动——不是攻击性的，是紧张的，期待的，甚至有点绝望的。

“跟我说说你的痛苦。”奎特斯突然说。

维萨里愣了一下，然后苦笑。“我的痛苦？那可以说上三天三夜。”

“说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