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李大人反扑,污蔑萧辰(1/2)

腊月二十,辰时。

天色如墨,铅灰色的云层沉甸甸压在云州城头,仿佛下一瞬就要倾轧下来。昨夜的寒风并未带来新雪,却将街巷间的残雪冻成坚冰,行人踏过,发出 “咯吱咯吱” 的脆响,如同利刃刮过人心,平添几分萧瑟与不安。

云州城的气氛从清晨起便透着诡异的凝滞。州衙所在的南城大街,本该是商贩云集、人声鼎沸的时辰,今日却冷清得骇人。半数店铺半掩门板,伙计掌柜扒着门缝探头探脑,眼神里满是惶惑;街道上往来行人步履匆匆,眉眼间带着惊惧,交谈时更是压低了嗓门,仿佛怕惊扰了潜藏的凶煞。

辰时三刻,这份刻意维持的平静被骤然撕碎。

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尖利刺耳的叫骂声,从街道尽头汹涌而来。数十名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男女老少,扶老携幼,拖拽着一块简陋门板,如同一股浊浪,朝着州衙大门猛冲。他们手中挥舞着破烂布条、泛黄白纸,不少人额间绑着血红的 “冤” 字布条,门板上盖着的白布下,隐约凸起一具人形,看得人头皮发麻。

“青天大老爷!为小民做主啊!”“七皇子草菅人命!王府恶奴杀人不眨眼!”“勾结土匪强占田产,私造军械意图谋反!”“求李刺史为民伸冤!严惩凶徒,还我儿公道!”

哭喊声、控诉声混杂着门板的拖拽声,刺耳又混乱,瞬间冲破清晨的死寂,引来了大批百姓远远围观。人群越聚越多,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般蔓延,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惊疑。

这群人冲到州衙朱漆大门前,“噗通” 一声齐齐跪倒,磕头如捣蒜,额头撞在冻土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涕泪横流,状极凄惨。门板上的白布被猛地掀开,露出一张青紫浮肿、早已失去生气的男人脸庞,双目圆睁,死状可怖,引得围观人群一阵惊呼骚动。

值守的衙役被这阵仗惊得手足无措,一边慌忙阻拦,一边连滚带爬地入内禀报。

片刻后,州衙大门 “吱呀” 一声缓缓洞开。李贽一身簇新的四品官服,腰束玉带,面色沉痛得几乎要滴出水来,在州丞、通判等一众属官的簇拥下,大步走出。他目光扫过满地哀嚎的 “苦主”,又落在门板上的尸体上,眉头紧锁,沉声喝道:“肃静!公堂重地,岂容聚众喧哗?!”

为首的是个头发花白、干瘦佝偻的老汉,他膝行几步,爬到李贽脚边,双手高举一份沾满污渍、皱巴巴的状纸,嘶声哭喊:“青天大老爷!小民王老栓,状告七皇子府中恶奴!他们勾结黑风岭土匪,强抢我家十亩水浇地,我儿上前理论,竟被他们活活打死!尸首就在这里!求大老爷为小民做主,严惩凶徒,还我儿一条命啊!” 说罢,以头抢地,额前很快渗出血迹,染红了身前的冻土。

“还有我!状告王府私设铁匠铺,打造违禁军械!”“我告王府收容敌国奸细,行踪诡秘!”“我告七皇子纵容死囚,在城西欺行霸市,强买强卖!”“我告他意图谋反,颠覆大曜!”

控诉声此起彼伏,如同滚雷般炸响,罪名一桩比一桩耸人听闻 —— 强占田产、杀人害命、私造军械、勾结匪类、窝藏奸细、图谋不轨!所有矛头,无一例外,全指向了城西的七皇子萧辰!

围观的百姓听得目瞪口呆,窃窃私语声瞬间放大。有人面露疑色,有人满脸惊惧,看向城西王府方向的眼神,渐渐染上了猜疑与忌惮。

李贽脸色愈发 “沉重”,他接过王老栓的状纸,快速浏览,又让其他 “苦主” 一一陈述,期间不时蹙眉追问细节,一副严谨负责、为民做主的模样。待所有人哭诉完毕,他深吸一口气,转身面向围观的百姓,朗声道:“诸位乡亲父老!本官李贽,忝为云州刺史二十载,虽无惊天伟业,却始终以保境安民、秉公执法为己任!今日竟有如此多百姓泣血控诉,所言之事,骇人听闻,本官痛心疾首!”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无比的 “愤慨” 与 “决绝”:“皇子就藩,本是朝廷恩典,意在镇守边疆、安抚民心!然七皇子就藩以来,坊间流言不断,皆言其行为失矩、府中人员混杂!本官念及殿下年少,或为小人蒙蔽,曾数次委婉劝谏,奈何忠言逆耳,殿下始终置若罔闻!”

他捶胸顿足,痛心疾首:“今日百姓血泪为证,人证物证俱在!此事已非寻常民事纠纷,关乎国法纲纪、边镇安危!本官职责所在,纵然对方是皇子之尊,也绝不能坐视不理、徇私枉法!”

他猛地转身,对身后的州丞厉声道:“立刻记录所有苦主诉状、证言!核查所呈物证!传本官命令:三班衙役、捕快全员出动,封锁城西通往王府的所有路口,只许进不许出!同时,行文王府,请七皇子殿下移步州衙,就今日所控诸事,当堂对质,澄清是非!”

“大人!” 州丞 “面露难色”,迟疑道,“那可是皇子殿下,无圣旨明令,州衙怎敢…… 怎敢‘传召’殿下过堂?”

“糊涂!” 李贽 “义正辞严”,双目圆睁,“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此乃太祖遗训!如今苦主血泪斑斑,物证确凿在前,边镇民心惶惶,若因畏惧天潢贵胄而退缩,置国法于何地?置云州数十万百姓于何地?本官身为朝廷命官,牧守一方,岂能因私废公?一切后果,由本官一力承担!速去!”

“是!是!” 州丞 “无奈” 应下,匆匆转身安排。

李贽又转向跪在地上的 “苦主” 们,语气瞬间柔和下来,温言道:“诸位乡亲且起身,随衙役入内,细细陈述冤情,留下笔录。州衙定会详加核查,若尔等所言属实,本官纵是拼却项上乌纱,也必为尔等讨还公道,上达天听!”

“青天大老爷啊!” 王老栓等人又是一阵哭天抢地的磕头,随后被衙役们 “搀扶” 着,浩浩荡荡涌入州衙。

州衙大门依旧敞开,仿佛刻意展示着内部的 “公正” 与 “忙碌”。

围观的百姓并未散去,聚在远处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各种流言如同野草般疯长,迅速扩散开来:

“听说了吗?七皇子私造刀枪,要造反呢!”“何止!还跟土匪勾结,打家劫舍,王老栓的儿子都被打死了!”“怪不得前些日子剿匪,王府那么积极,原来是分赃不均内讧了!”“李刺史真是好官!连皇子都敢查!”“查得了吗?那可是皇帝的儿子……”“说不定李刺史背后有人撑腰呢!你看他多硬气!”“这下云州要变天了……”

人心惶惶,猜疑四起。李贽精心策划的这场当众 “接状”,成功将萧辰推上风口浪尖,把自己塑造成不畏强权、为民请命的 “青天”,而萧辰则成了横行不法、意图谋逆的恶藩。

城西,王府。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瞬间传到。

楚瑶脸色铁青如铁,大步闯入萧辰的书房,靴底踏过青石板的声响都带着怒火,连最基本的见礼都顾不上:“殿下!李贽那老狗反扑了!他在州衙门口当众接了十几份状子,全是诬告殿下和王府的!强占田产、杀人害命、私造军械、勾结土匪…… 什么脏水都往您身上泼!他还下令封锁了通往王府的路口,说是要‘请’您过堂对质!”

萧辰正在翻阅流民安置的简报,闻言手中动作微微一顿,随即放下简报,脸上不见半分慌乱,反而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笑意未达眼底,带着洞悉一切的讥诮:“终于来了。狗急跳墙,总要乱咬几口。比我预想的,还晚了些。”

“殿下!” 楚瑶急得跺脚,胸口剧烈起伏,“他还让人抬了具尸体,说是被王府的人打死的!现在外面流言都传疯了,不少百姓都被他蛊惑了!我们不能就这么任由他污蔑!那些‘苦主’、‘物证’,肯定都是他伪造的!”

“自然是伪造的。” 萧辰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阴沉的天色,目光冷静得可怕,“李贽这是最后的疯狂。苏文渊那边证据确凿,他自知难逃一死,便想拉我垫背。只要把‘皇子谋逆’的罪名扣实,搅浑这潭水,朝廷的注意力就会转移,苏文渊的调查也会被干扰,他背后的人或许还能趁机反咬一口,说我与苏文渊勾结诬陷。”

他转过身,看着楚瑶焦急的模样,缓缓道:“这是一招毒计。若应对不当,即便最后查清是诬告,我的名声也毁了,在云州乃至朝野,都将寸步难行,甚至可能被召回京城圈禁。”

“那我们该怎么办?” 沈凝华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一身素雅衣裙,面色依旧清冷,但眼底难掩凝重。

萧辰走回书案后坐下,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 “笃笃” 的声响,节奏沉稳:“他要演戏,我们便陪他演。他要对质,我们便去对质。”

“殿下要亲自去州衙?” 楚瑶大惊失色,“万万不可!李贽肯定设好了圈套,就等您自投罗网!”

“不去,才是真的心虚。” 萧辰淡淡一笑,眼神锐利如锋,“况且,苏文渊还在云州。这位铁面御史,此刻怕是正盯着这场闹剧呢。我去,既是自证清白,也是帮他看清李贽的真面目。”

他看向沈凝华:“之前让你收集的,李贽及其党羽强占民田、欺压百姓的真实案例,还有相关苦主、证人的信息,整理得如何了?”

沈凝华立刻回道:“已整理出十七起证据确凿的案例,涉及苦主二十三人,其中十一人愿在保障安全的前提下出面作证。相关的地契副本、强迫买卖的文书、伤情记录等物证,也已秘密誊抄或获取。”

“很好。” 萧辰点头,转向楚瑶,“从龙牙军中挑选二十名机警沉稳、擅长格斗护卫的锐士,全部换上便装,混入州衙外围的百姓中。我进入州衙后,你们在外待命,若李贽敢公然动武,或里面有异常,你们见机行事 —— 首要任务是制造混乱,接应我出来;其次是保护那些真实苦主和证人。”

“是!” 楚瑶领命,转身便要去安排。

“等等。” 萧辰叫住她,“李贽抬来的那具尸体,查清楚真实身份、死因,以及最近接触过的人。还有那些所谓‘王府流出’的违禁箭头,查清仿造来源。这些,魅影营应该能快速办妥。”

沈凝华应道:“妾身即刻去传令。”

“还有,” 萧辰补充道,“给苏文渊送个信。无需多言,只需让他知晓,王府已知诬告之事,我稍后会亲赴州衙澄清。同时,‘无意中’让他得知,州衙门外的‘苦主’里,至少三人是李贽某庄园的佃户,那个王老栓的儿子,五年前就因盗窃主家财物被乱棍打死了。”

沈凝华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妾身明白。”

一切安排妥当,萧辰整了整身上的玄色锦袍 —— 虽无皇子常服的繁复纹饰,却质地精良、剪裁合体,衬得他身形挺拔,气质沉稳冷峻,不见半分慌乱。

“走吧。” 他对楚瑶道,“去会会李刺史这场‘公正严明’的大戏。”

“殿下,我跟您一起进去!” 楚瑶坚持,手按刀柄,眼神坚定。

萧辰看了她一眼,知晓她的担忧,略一思索便点了头:“也好。但记住,在州衙之内,无论对方如何挑衅,没有我的命令,不得出手。你的任务,是看紧四周,听清一切。”

“楚瑶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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