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花园为界（1/2）

冰冷的雨点密集地砸落，如同无数根钢针，刺穿着李晚晴单薄的衣衫，瞬间将她淋透。刺骨的寒意席卷全身，却远不及她心头那如同万丈深渊般的恐惧！

南宫陌！

他回来了！

就在她窥见那古梅断口深处秘密的瞬间！

他就站在废墟的入口处，那道在雷光中若隐若现的、戴着冰冷银面具的身影，如同从地狱深渊爬出的索命修罗！那双穿透雨幕和黑暗的眼眸，不再是之前的漠然审视，而是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赤裸裸的凛冽杀意！如同被最深的逆鳞被悍然掀动！

他知道了！他一定知道她看到了！

那腐朽断口深处的一角布料，那模糊的暗纹……那必定是触及他灵魂最深处、最不可触碰的禁忌！是她不该窥视、也绝不能窥视的深渊！

“轰隆——！”

又一道惊雷在头顶炸开，震得脚下的大地都在哀鸣！惨白的电光再次撕裂夜幕，瞬间照亮了废墟的每一个角落！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刹那！

李晚晴清晰地看到，南宫陌动了！

他高大的身影如同被激怒的黑色闪电，裹挟着滔天的怒意和冰冷的杀伐之气，一步踏出断墙的阴影，朝着废墟深处僵立如靶的她，疾冲而来！沉重的云纹靴踏在泥泞的枯叶和碎石上，溅起浑浊的水花，每一步都带着踏碎山河般的恐怖力量！那速度，快得超出了李晚晴的想象，仿佛跨越空间的距离！

“不——！”极致的恐惧终于冲破了喉咙的封锁，李晚晴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所有的思考，她猛地转身，不顾一切地朝着与古梅相反的方向、朝着废墟更深处、更黑暗的断壁残垣深处，跌跌撞撞地逃去！

身后，那如同死神催命般的脚步声，没有丝毫停顿，反而更快！带着毁灭一切的狂暴气息，撕裂雨幕，紧追不舍！

雨水模糊了视线，脚下的泥泞和碎石让她踉跄摔倒！手掌和膝盖重重磕在冰冷坚硬的断石上，剧痛传来，她却根本感觉不到！恐惧如同最猛烈的毒药，麻痹了所有的感官，只剩下一个念头——逃！离那个索命的修罗远一点！再远一点！

“砰！”她再一次重重摔倒，滚进一堆湿漉漉、散发着腐败气息的枯枝败叶里！冰冷的泥水瞬间灌入口鼻，呛得她剧烈咳嗽！

死亡的阴影已然降临！

她甚至能感觉到那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刀锋，抵在了她的后颈！一股巨大的、无可抗拒的力量，如同铁钳般猛地攫住了她的后衣领，将她整个人从泥泞中粗暴地提了起来！

“呃！”窒息感瞬间扼住了咽喉！李晚晴双脚离地，如同待宰的羔羊，被那股力量狠狠掼在身后一面冰冷、粗糙、布满苔藓的断墙之上！

“砰！”

后背重重撞上坚硬的石壁，剧痛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眼前金星乱冒！冰冷的雨水和断墙上湿滑的苔藓紧贴着她的脸颊，死亡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她的心脏！

她被迫仰起头，撞入那双近在咫尺、燃烧着地狱烈焰的眼眸！

南宫陌高大的身躯如同山岳般压迫在她面前，将她死死禁锢在冰冷的石壁和他炽热狂暴的怒意之间！冰冷的银面具几乎贴上她的额头，面具后那双眼睛，此刻再无半分古井无波的冰冷，只有沸腾的、足以焚毁一切的狂怒和……一种被最深秘密被亵渎后的、近乎疯狂的痛苦！

他的一只手，如同烧红的烙铁，死死掐住了她纤细脆弱的脖颈！力道之大，让她瞬间无法呼吸，眼球都因缺氧而开始充血凸起！另一只手，则带着毁灭一切的狂暴，狠狠砸向她脸侧的断墙！

“轰——！”

坚硬的石屑混合着湿泥和苔藓，如同爆炸般四散飞溅！几块碎石擦过李晚晴的脸颊，留下火辣辣的痛感！那堵断墙，在他含怒一拳之下，竟硬生生被砸出了一个脸盆大小的深坑！

“谁……准你……碰它？！”南宫陌的声音从紧咬的齿缝中挤出，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毒的冰棱，带着浓重到化不开的血腥气和狂暴的杀意！喷吐出的灼热气息混合着雨水的冰冷，打在李晚晴惨白如纸的脸上！

他掐着她脖子的手猛地收紧！

“呃啊……”李晚晴的喉咙里发出濒死的、破碎的嗬嗬声，所有的挣扎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如同蚍蜉撼树！肺部的空气被彻底榨干，眼前阵阵发黑，意识如同风中残烛，即将熄灭！

就在这生死一线的刹那！

一道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刺目、都要惨烈的巨大闪电，如同撕裂苍穹的巨剑，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势，轰然劈落！

目标，赫然正是——那株矗立在断墙根下、藏匿着深渊秘密的枯死古梅！

“咔嚓——！！！”

一声震耳欲聋、仿佛天地崩裂的恐怖巨响！

惨白的电光如同巨大的光柱，瞬间吞噬了整株枯死的古梅！那早已腐朽不堪的巨大主干，在这蕴含天地之威的恐怖雷击下，如同朽木般，从顶端的断口处，被硬生生……劈开！

巨大的裂口如同恶魔狞笑的嘴，瞬间贯穿了整个腐朽的树干！炽热的高温点燃了干燥的木质内部，刺目的火光伴随着滚滚浓烟，从狰狞的裂口中冲天而起！

无数燃烧的、焦黑的木块如同流星火雨般四散飞溅！带着灼人的热浪和刺鼻的焦糊味，噼里啪啦地砸落在泥泞的废墟上，也砸落在距离古梅不远的南宫陌和李晚晴周围！

这突如其来的、近在咫尺的天威之怒，如同最狂暴的冷水，狠狠浇在了南宫陌沸腾的杀意之上！

他掐着李晚晴脖子的手，力道骤然一松！

李晚晴如同破败的玩偶般滑落在地，瘫软在冰冷的泥水里，剧烈地、贪婪地咳嗽着、喘息着，如同离水濒死的鱼，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喉咙撕裂般的剧痛！

南宫陌却猛地转头！

他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锁链牵引，死死地、带着一种近乎凝固的惊骇，投向了那株被天雷劈开、正熊熊燃烧的古梅！

巨大的裂口在火光和浓烟中清晰可见！而在那裂口深处，在焦黑燃烧的木质中央……

借着跳跃的火光和尚未完全消散的惨白电光！

李晚晴在剧烈咳嗽的间隙，在求生本能驱使下抬起的、模糊的泪眼中，也清晰地看到了！

那裂口深处，焦黑与火光交织的地方，赫然显露出了一个……被雷火硬生生劈开的、不规则的……树洞！

而在那树洞的中央！

在焦黑的木屑和尚未燃尽的火星环绕下！

静静地躺着一样东西！

雨水疯狂地冲刷着燃烧的古梅，发出“嗤嗤”的声响，蒸腾起大片大片的白色水汽，却无法立刻扑灭那从树心燃起的火焰。跳跃的火光与浓烟在雨幕中扭曲升腾，将南宫陌僵立在原地的高大身影映照得如同地狱归来的魔神，明灭不定。

他的目光，如同被钉死在了那被雷火劈开的树洞深处。面具后的眼神，凝固在一种无法言喻的、混合着巨大惊骇、难以置信、以及……一种被彻底撕裂旧伤疤的、深入骨髓的痛苦之中！

那树洞中央，焦黑木屑环绕之下，静静地躺着一只……小小的、布满了裂纹和焦痕的……紫檀木匣！

匣子不大，只有巴掌大小，样式古拙，边缘镶嵌的金属已经氧化发黑。匣盖在雷火的冲击下裂开了一道缝隙，露出了里面一角……褪色发暗、却依旧能看出原本极其华贵精致的……锦缎！

正是李晚晴在闪电下惊鸿一瞥看到的那一角布料！那模糊的暗纹，在火光的映照下，隐约可见是繁复的缠枝莲纹！

而在那裂开的匣盖缝隙旁，半枚莹润的、即使在火光和雨水中也散发着温润光泽的……羊脂白玉佩，正卡在焦黑的木缝里！玉佩边缘断裂的痕迹清晰可见，显然原本是完整的一枚，被硬生生分成了两半！断裂面上还残留着暗褐色的、如同干涸血迹般的污渍！

玉佩的样式极其古朴，上面似乎还阴刻着一个模糊的、被污渍覆盖的篆字——隐约像是一个……“宸”？

李晚晴瘫在冰冷的泥水里，浑身湿透，喉咙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她看着那在火光中若隐若现的木匣和半枚染血玉佩，看着南宫陌那如同石化般僵硬的背影，巨大的震惊和一种窥见惊天秘密的恐惧，让她连咳嗽都忘记了。

这……这是什么？

谁的遗物？

为何会深藏在这株枯死的古梅树心？

南宫陌那如同被抽走灵魂的反应……

所有的线索碎片在脑海中疯狂碰撞！哑婆和老仆的恐惧，南宫陌对这株梅树的异常反应，那深入骨髓的杀意……答案几乎呼之欲出！

这株梅树……这树洞里的遗物……必定与南宫陌的过去，与他那毁容的真相，甚至……与他那如同炼狱般的痛苦根源，有着最直接、最惨痛的联系！

就在这时！

“嗬……嗬嗬……”

一阵如同野兽濒死般的、压抑到极致的喘息声，从南宫陌僵立的背影处传来！那声音嘶哑破碎，仿佛从灵魂最深处被强行撕裂挤出，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一种无法形容的巨大痛苦！

他高大的身躯开始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那只刚刚砸碎了断墙、掐住了李晚晴脖子的手，此刻正死死地攥紧成拳，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手背上青筋暴凸，如同虬结的毒蛇！鲜血，正从他紧握的指缝间，一滴一滴地渗出，滴落在脚下泥泞的雨水中，迅速洇开刺目的红！

他在流血！他竟然……在流血？！

是被刚才飞溅的碎石划伤？还是……在刚才那狂暴的、砸向石壁的一拳中，伤到了自己？

李晚晴惊恐地看着那滴落的鲜血，看着他那如同承受着万钧重压、濒临崩溃的背影。这一刻，那个高高在上、冷酷如冥王的男人消失了。眼前的，只是一个被最深沉的痛苦和秘密彻底击垮、连灵魂都在泣血的……可怜人。

巨大的恐惧依旧在，但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震惊、怜悯和更深困惑的复杂情绪，如同藤蔓般悄然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