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毒舌如刃（2/2）

他张口便是危言耸听，将李晚晴的身体状况说得极其凶险，字字句句都暗指她在冥王府过得水深火热，饱受煎熬。

李晚晴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甚至还配合地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忧虑：“哦？竟如此严重？那…依院判之见，当如何调理？”

张太医见李晚晴“上钩”，心中暗喜，捋了捋山羊胡，故作高深道：“王妃不必过于忧心。陛下圣恩，体恤王妃辛劳。老朽这里有一剂秘传的‘九转还元滋补方’，乃宫中不传之秘，最是益气养血、安神定魄！只要按时服用，不出三月，定能让王妃容光焕发，凤体安康！” 他说着，便打开药箱，取出一张早已写好的、墨迹簇新的药方，双手呈给李晚晴。

李晚晴接过药方，目光扫过上面龙飞凤舞的字迹。当归、熟地、黄芪、党参…几味常见的滋补药材列在前面，剂量也看似正常。然而，她的目光却精准地落在了药方最下方，那两味被写得略显潦草、剂量也刻意标注得小了一些的药材上——

**“石菖蒲三钱，远志二钱。”**

石菖蒲？远志？

李晚晴的心底，瞬间一片冰寒！一股冰冷的怒火直冲头顶！

好一个“九转还元滋补方”！好一个宫中不传之秘！好一个老奸巨猾的张院判！

石菖蒲，性辛温，开窍豁痰，醒神益智，常用于痰浊蒙蔽清窍之症。远志，同样安神益智，但性温燥，有祛痰开窍之效。这两味药，单看并无大碍，甚至有益。但是！它们绝不能与另一种东西同用——那就是“七里香”！

七里香本身微毒，药性平和偏凉，有微弱安神效果。但它一旦与石菖蒲、远志这类性温燥、开窍醒神的药物同用，便会发生剧烈的药性冲突！不仅会完全抵消其安神效果，更会激发七里香潜藏的毒性，使其转化为一种极其阴损的慢毒！初期症状如同体虚气弱，精神倦怠；中期则会导致气血两亏，脏腑功能渐衰；后期…便是油尽灯枯，神仙难救！而且过程极其隐蔽，寻常医者根本难以察觉根源！

这根本不是滋补方！这是一张披着华丽外衣、杀人于无形的催命符！他们想让她在不知不觉中，慢慢耗干生命！就如同阿旺身上带着的、用来混淆视听的“断肠草”幼苗一样，阴毒至极！

皇帝…还有这条老狗！他们不仅要夺权，还要用最阴险的方式，让她这个碍眼的“冥王妃”悄无声息地消失！

李晚晴捏着药方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胸腔中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但她死死地压住了。不能发作。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缓缓抬起头，脸上没有愤怒，没有惊恐，反而露出一个极其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淡淡困惑的笑容。

“张院判果然是杏林圣手，这方子…开得真是精妙。”

她的声音很轻，很柔，却像冰冷的针，刺得张太医心头莫名一跳。

李晚晴将药方轻轻放在小几上，指尖状似无意地划过“石菖蒲”和“远志”那两味药的名字。然后，她抬起那双清澈见底、此刻却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眸，直视着张太医那双因为心虚而微微闪烁的眼睛。

“只是…” 她微微歪了歪头，语气带着一丝天真般的疑惑，“本王妃近日闲来无事，翻看了一些古旧的医书残卷。上面似乎提到，这‘石菖蒲’与‘远志’，药性辛温燥烈，开窍醒神，本是良药。但…”

她故意顿了顿，欣赏着张太医脸上那极力掩饰却依旧泄露的一丝紧张。

“但书上说，它们似乎…与一种名为‘七里香’的野草，药性相冲？” 李晚晴的声音依旧轻柔，如同在讨论天气，“说是若不小心同食，不仅无益，反会激得那‘七里香’生出燥热之毒，初时令人倦怠昏沉，形如体虚，久服则…蚀骨灼心，神仙难救？不知…张院判可曾听说过此说？”

轰——！

如同晴天霹雳在张太医脑中炸响！

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山羊虎剧烈地颤抖起来！那双原本带着倨傲和算计的眼睛，此刻充满了极致的惊骇和难以置信！他死死地盯着李晚晴，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眼前这个年轻的王妃！她…她怎么会知道？！“七里香”与石菖蒲、远志相冲的隐秘，即使在太医院，也仅有几位院判级的老家伙才知晓！这是宫廷秘药里最阴毒的配方之一！她一个深闺妇人…如何得知？！

“王…王妃！您…您这是从何处听来的无稽之谈？！” 张太医的声音都变了调，尖利而颤抖，带着色厉内荏的恐慌，“老朽行医数十载，从未听闻此等荒谬之说！这‘九转还元方’乃宫中秘传，经千锤百炼，岂会有…”

“哦？是么？” 李晚晴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洞穿人心的锐利。她缓缓从袖中取出那个用油纸仔细包好的小包，当着张太医的面，慢条斯理地打开。

几株被压扁、却依旧能清晰辨认的植物暴露在空气中——锯齿状的叶片，不起眼的小白花——正是“七里香”！而在七里香旁边，还混杂着几片颜色更深、形状略有不同的叶片——那是“断肠草”幼苗的叶子！

“说来也巧，” 李晚晴的声音如同寒冰碎裂，字字清晰，带着刺骨的寒意，“今晨在王府库房，本王妃恰好抓住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下人。他的身上，就藏着这些…‘野草’。其中这‘七里香’，看着倒是与院判方子里的石菖蒲、远志颇为‘般配’呢。本王妃还在想，这寒冬腊月的，他弄这些野草进王府，是想做什么？莫非…是想给本王妃熬汤喝？”

她拿起一小株七里香，轻轻放在那张写着“九转还元滋补方”的药笺旁边。绿色的草叶，与墨黑的字迹形成触目惊心的对比！

“张院判，” 李晚晴微微倾身，靠近面如死灰、浑身筛糠般发抖的张太医，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低语，一字一句地问道：

“您说，这‘七里香’…是配您的方子好呢？还是配那‘断肠草’…更妙？”

张太医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瘫软在椅子上，浑身冷汗如浆！他看着李晚晴那双冰冷刺骨、仿佛能看透他所有肮脏心思的眼眸，看着桌上那株致命的七里香和那张催命的药方，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他仿佛看到自己的九族，正在这冥王府的刀锋下瑟瑟发抖！

“噗通！”

张太医再也支撑不住，从椅子上滑落，重重地跪倒在冰冷的地砖上，额头死死抵着地面，发出绝望的呜咽：

“王…王妃饶命！老朽…老朽一时糊涂！是…是陛下…是王总管！他们逼老朽的！饶命啊王妃！饶命啊——！”

他的哭嚎声在寂静的偏厢内回荡，充满了崩溃和绝望。

李晚晴冷冷地看着脚下如同一滩烂泥般求饶的张太医，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一片冰冷的厌恶。她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

“饶命？” 她轻轻重复了一遍，声音不大，却如同重锤敲在张太医的心上，“你的命，值几钱？也配脏了本王妃的手？”

她不再看地上抖成一团的太医，转身，对着门外侍立的一名王府侍女（也是玄影卫伪装）平静吩咐：

“张院判‘劳累过度’，身子不适。‘请’他下去歇着，好生‘照看’，没有本王妃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打扰。”

“是，王妃。” 侍女的声音毫无波澜，上前一步，如同拎小鸡般，将瘫软的张太医提了起来。

李晚晴则拿起桌上那张“九转还元滋补方”和那包毒草，仔细地收好。这是铁证。

她整理了一下衣襟，脸上重新恢复了那种平静无波的神情，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交锋从未发生。她抬步，走出偏厢，走向前厅大门。门外，王德海和他的爪牙们，还在风雪中等待着“好消息”。

然而，就在李晚晴即将推开前厅大门的那一刻，一阵极其轻微、却异常熟悉的脚步声，从通往内院的回廊深处传来。

那脚步声沉稳、缓慢，带着一种特有的、仿佛能冻结空气的韵律。

李晚晴的脚步猛地顿住，霍然转头！

只见内院回廊的阴影中，一道高大的玄色身影，正负手而立。银色面具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冷的光泽，如同黑暗中睁开的、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眸。

南宫陌！

他不知何时，已经悄然来到了这里！如同一个冰冷的旁观者，无声地注视着前厅发生的一切！

他…全都看到了？听到了？

李晚晴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第四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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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念设置：**

1. **南宫陌的“旁观”：** 他何时来的？听到了多少？尤其是李晚晴最后对张太医那句“是陛下…是王总管！他们逼老朽的！”的指控，他是否听得一清二楚？这对他接下来可能的行动意味着什么？

2. **李晚晴的反应：** 被南宫陌撞破她如此凌厉甚至带着狠辣的一面，李晚晴会如何解释？南宫陌会如何看待她此刻展现出的锋芒与心机？

3. **王德海的结局：** 张太医被控制，阴谋彻底败露。门外的王德海还一无所知地等待着。李晚晴将如何处置门外这群人？南宫陌的突然出现，是否会改变她的计划，甚至由他亲自出手？

4. **证据的威力：** 李晚晴手中的药方和毒草，是皇帝指使太医毒害亲王妃的铁证！这份证据，她将如何使用？是直接摊牌？还是作为后续博弈的关键筹码？

5. **南宫陌的意图：** 他此刻现身，仅仅是为了“旁观”？还是暗示他即将介入？他那冰冷的注视下，酝酿着怎样的风暴？那句“王妃，该你‘接客’了”之后，他的“亲自到场”，又预示着怎样的局面升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