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夫妻夜话，心知肚明（2/2）

南宫陌安静地听着，没有丝毫不耐。他的目光落在那些分门别类、细致妥帖的药物上，又落在她微微颤动的睫毛上。胸腔里那颗早已被冰封锤炼得冷硬如铁的心，似乎被这细微的暖流浸润，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涌出一种陌生而酸涩的暖意。

他忽然开口，打断了她的话：“不必准备了。” 李晚晴一愣，抬头看他，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和受伤：“殿下是信不过我的医术？” “不是。”南宫陌摇头，声音低沉，“那些东西，够了。”他指的是皇帝拨付的那些破烂和毒计。“你的这些，是保命的底牌，不到万不得已，不必显露。”

他是在教她，也是在保护她。过早显露她精于医药之事，或许会引来更多的猜忌和危险。 李晚晴明白了他的用意，鼻尖一酸，连忙低下头，掩饰瞬间泛红的眼眶。她轻轻“嗯”了一声，将那些药瓶仔细收拢进一个不起眼的牛皮包裹里，塞进行囊最深处。

做完这一切，书房内又安静下来。离别在即，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却不知从何说起。

最终，南宫陌从怀中取出一物。那是一枚玄铁令牌，不过巴掌大小，造型古朴，上面阴刻着一只睥睨咆哮的狼头，狼眼处镶嵌着两点暗红如血的宝石，触手冰寒刺骨，却又隐隐感觉到内里蕴含的磅礴力量。

“这是‘血狼令’。”他将令牌放入李晚晴手中，她的掌心立刻被那沉甸甸的重量和冰冷压得一沉。“我不在时，若遇生死存亡的紧急关头，可持此令，去城西‘永济当铺’，找掌柜出示此令。他自会倾尽全力助你。”

他没有说这令牌能调动什么，也没有说那当铺背后藏着怎样的力量。但李晚晴从他那郑重的神色和这令牌本身散发出的血腥煞气中，明白这或许是比千军万马更重要的东西——是他留给她的最后一道护身符。

她紧紧握住那枚冰冷的令牌，仿佛握着他交付的性命与信任。 “我……我一定不会轻易动用。”她的声音有些哽咽。 “希望你不会有用到它的一天。”南宫陌淡淡道。

窗外，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悠长而空洞，在万籁俱寂的夜里传出极远。 三更天了。 离天明，离大军开拔，已没有几个时辰。

南宫陌最后看了一眼舆图，目光锐利如鹰，仿佛已将那片死亡之地的一切山河险隘、敌我态势都刻入脑中。然后，他吹熄了书桌上的烛火。

书房内瞬间陷入一片黑暗，只有微弱的月光透过窗棂，勾勒出彼此模糊的轮廓。

在黑暗中，他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接近。 “休息吧。” 他说道，随即转身，身影融入门外的夜色里，没有回头。

李晚晴独自站在黑暗中，手里紧紧攥着那枚冰冷沉重的血狼令，另一只手抚摸着行囊里那些她亲手调制的药瓶。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他身上那股冷冽的沉香气息。

前路漫漫，杀机四伏。 但他不是孤身一人。 她也不是。

她望向窗外无边的黑夜，仿佛能看到一支注定充满荆棘与血腥的征途，正从脚下延伸向遥远而不可知的未来。

而她的王爷，正踏着无尽的凶险，步步而去。

（第四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