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饯行毒酒?虚情假意(1/2)

西山大营校场那令人窒息的沉闷空气,并未随着南宫陌的离开而消散,反而如同粘稠的污油,沉淀在每一个目睹了那场“点兵”闹剧的人心头。冥王殿下那过于平静的反应,像一根无形的刺,扎在监军刘瑾及其党羽的喉咙里,吐不出咽不下,梗得难受。

玄黑色的马车并未返回冥王府,而是依制径直驶向皇城。皇帝南宫溯竟出乎意料地传下口谕,要在宫中设宴,为“临危受命、为国出征”的皇弟冥王饯行。

消息传来,透着十足的虚伪与诡异。满朝文武皆知皇帝与冥王势同水火,这突如其来的“兄弟情深”戏码,无异于黄鼠狼给鸡拜年。然而,皇命难违,这场鸿门宴,南宫陌不得不赴。

皇宫,麟德殿。

与校场的颓败混乱截然不同,此处灯火辉煌,丝竹悦耳,珍馐美馔的香气混合着龙涎香的馥郁,弥漫在雕梁画栋之间。百官依品阶列坐,衣冠楚楚,言笑晏晏,试图营造出一派歌舞升平、君臣和睦的假象。然而,那笑容底下的紧绷,那觥筹交错间的眼神闪烁,无不泄露着此刻真实的暗流汹涌。

南宫陌的身影出现在殿门口时,殿内喧嚣的声浪不由自主地低落了一瞬。

他依旧是一身玄色轻甲,外罩墨蟒披风,脸上覆盖着冰冷的银色面具。他并未更换朝服,与殿内华服锦袍的众人格格不入,仿佛一尊从修罗场直接踏入温柔乡的杀神,周身自带一股挥之不去的血腥与冷冽气息,瞬间压过了殿内的暖香软语。

他一步步走入大殿,目光平视前方,对两侧投来的各种复杂目光——好奇、敬畏、恐惧、幸灾乐祸——视若无睹,径直走向御阶之下专为他设置的席位。

龙椅上的南宫溯,脸上堆起恰到好处的温和笑容,举杯道:“皇弟来了!快入席!今日朕特设此宴,一是为皇弟壮行,愿皇弟旗开得胜,扬我国威;二也是念及兄弟离别在即,心中甚是不舍啊!”

话语恳切,情意绵绵,仿佛昨日那份欲置人于死地的圣旨并非出自他手。

南宫陌微微躬身,行了臣礼,声音透过面具,平淡无波:“谢陛下。”言简意赅,毫无暖意,也听不出丝毫感激。

他落座后,宴会继续。歌舞曼妙,衣袖飘拂,试图掩盖那无处不在的尴尬与紧张。官员们纷纷上前敬酒,说着言不由衷的祝福话语。南宫陌只是端坐,对于敬酒,多以茶代,偶尔沾唇即止,冷漠得如同万年寒冰。

皇帝南宫溯始终面带微笑,眼神却时不时掠过南宫陌面前的酒杯,眼底深处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焦灼与阴鸷。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气氛在刻意的烘托下,似乎显得“热烈”了一些。

这时,南宫溯拍了拍手,殿内乐声稍歇。他笑道:“皇弟明日便要远行,塞外苦寒,征战辛苦。朕特意让人寻来一坛百年陈酿‘赤焰烧’,此酒性极烈,可御风寒,今日便与皇弟共饮此杯,盼皇弟早日凯旋!”

一名身着绛红色宫廷服饰、面容低垂的侍酒太监,双手捧着一个铺着明黄锦缎的托盘,小心翼翼地上前。托盘上放着一只异常精美的九龙白玉杯,杯中酒液呈现出一种近乎妖异的赤红色,在殿内灯火下荡漾着琥珀般的光泽,酒香浓烈扑鼻,几乎盖过了殿内所有其他气味。

那侍酒太监步履沉稳,却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人心尖上。他走到南宫陌席前,躬身,将托盘举过头顶。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杯酒上。百年的赤焰烧,确实是宫中罕有的烈酒,皇帝以此饯行,表面上看,似乎真是格外的“恩宠”。

然而,南宫陌的目光却落在那侍酒太监微微颤抖的指尖,以及那过于浓郁、甚至隐隐带着一丝不自然甜腻的酒香上。他面具后的鼻翼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动。

“皇弟,请满饮此杯!”南宫溯在御座上笑道,目光灼灼,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压迫。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所有人都明白,这杯酒,绝不简单。

刘瑾坐在不远处,捏着酒杯,嘴角噙着一丝阴冷的笑意。几个皇帝的心腹重臣也交换着眼神,屏息以待。

南宫陌静默了一瞬。他缓缓伸出手,并非直接去拿那酒杯,而是用指尖,极其轻微地碰触了一下白玉杯壁。

触手温热。 并非酒液本该有的温润,而是一种极其细微的、仿佛内里蕴藏着某种活物的诡异暖意。

就在他指尖碰触的刹那,他体内那深厚无比、近乎化境的内力自行微微流转,一股极细微的寒意从丹田升起,循着经脉瞬间游走至指尖,将那丝诡异的温热感悄然吞噬、化去。

这一切发生得无声无息,快如电光石火。

在外人看来,他只是随意地碰了一下杯子。

南宫陌收回了手。

那侍酒太监的额头,已渗出细密的冷汗,举着托盘的手臂微微颤抖。

南宫溯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皇弟?”

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南宫陌终于开口,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嘲讽:“陛下厚赐,臣,本不当辞。”

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那杯赤焰烧,淡淡道:“然,臣近日旧伤复发,体内寒毒未清,御医嘱咐,忌饮烈酒,尤其忌饮……这等性燥如火之酒。恐辜负陛下美意,更恐饮后误了明日出征大事。”

他竟直接拒绝了!而且理由冠冕堂皇,让人一时难以反驳!

南宫溯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眼底闪过一丝狰狞。殿内气氛骤然降至冰点。

“哦?竟是如此不巧?”皇帝的声音冷了几分,“朕的一片心意,皇弟竟要推辞?不过一杯水酒,便是真有不适,浅酌一口,应也无妨吧?莫非……皇弟是信不过朕这杯酒?”最后一句,已是带着明显的质问和威胁。

压力陡增。这杯酒,不喝,便是当着百官面抗旨不尊,坐实了疑君之心! 喝,则正中下怀!

南宫陌面具后的目光幽深如潭。他缓缓站起身。

这一起身,那股沙场淬炼出的无形煞气骤然扩散,竟让周围几个文官下意识地后仰了身体。

他没有看皇帝,而是将目光投向那杯妖异的赤红色酒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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