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忽悠,接着忽悠(1/2)
忠义堂内,气氛尚未从“旗杆歪斜”事件的惊疑中完全恢复,这份来自山下的急报,又给众人心头蒙上了一层新的迷雾。
东京来的商队?在这个梁山刚刚经历恶战、正在舔舐伤口、内部暗流涌动的节骨眼上?
“可知那员外姓名?商队规模如何?所押何物?”吴用最先反应过来,羽扇轻摇,一连三问。
传令兵答道:“那员外自称姓柴,单名一个进字。商队约有车马二十余辆,随行护卫、伙计百余人,皆做寻常商贾打扮。至于货物……用油布盖得严实,看不真切,但车轮印颇深,应是重物。那柴员外言道,所备礼物中,有上好镔铁三千斤,辽东老参五十盒,苏杭锦缎百匹,另有西域香料、御用笔墨等物若干,清单在此。”说着,双手呈上一份礼单。
柴进?宋江听到这个名字,心中猛地一跳。
小旋风柴进!在原着的梁山谱系里,这可是位重量级人物,后周皇室后裔,仗义疏财,喜交天下豪杰,在江湖上名头极响,更是许多梁山好汉(包括林冲、武松等)的恩主或旧识。他后来也上了梁山,排名高居第十位!
但那是原着。在这个高武水浒世界,柴进又会是什么样?一个普通的富家员外?还是另有身份?他此时来梁山,真是慕名拜访,还是……另有所图?
而且,他带来的礼物……镔铁、人参、锦缎、香料、御用之物……这哪里是寻常商队结交山头的礼物?倒像是……有备而来,甚至隐隐透着招揽或合作的意味!
“柴进……”林冲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眼神微动。他早年落魄时,也曾听过柴大官人的名头,只是未曾得见。
“柴进?可是沧州横海郡那位‘小旋风’柴大官人?”吴用显然也听说过,沉吟道,“此人确是江湖上一位奢遮人物,家财万贯,广交豪杰。只是……他如何得知我梁山底细?又为何偏偏此时来访?”
花荣冷冷道:“东京距此千里之遥,他一个皇族后裔,富甲一方,放着太平日子不过,偏偏带着重礼来拜我这‘草寇’的山头?此事,透着蹊跷。”
宋江看着那份礼单,心中念头飞转。柴进的出现,打乱了他的节奏。一方面,这是个了解外界、尤其是东京汴梁情况的好机会;另一方面,柴进来意不明,梁山内部又暗藏对他的猜疑,此时接待,风险不小。
但人家礼单都递上来了,若拒之门外,传扬出去,既显得梁山气量狭小,也可能平白树敌。
“加亮先生,林冲兄弟,花荣兄弟,你们怎么看?”宋江将问题抛回给三人,既是商议,也是观察他们的反应。
吴用捻须道:“柴进名头不小,此番携重礼而来,若直接回绝,恐惹人非议,也断了日后可能的人情。但放他上山,又需防其中有诈。不若……先派人仔细盘查商队,验明货物,再请那柴进独自或只带一二随从上山,于聚义厅相见。我等严加防备,见机行事。”
林冲点头:“加亮先生所言稳妥。我可带人暗中监视其商队动向。花荣兄弟于高处警戒,以防不测。”
花荣也点头同意。
宋江见三人意见一致,便道:“就依加亮先生之计。戴宗兄弟伤势未愈,此事……便由林冲兄弟负责接洽盘查,花荣兄弟负责外围警戒。聚义厅相见时,加亮先生与我一同接待,秦明、呼延灼二位兄弟领精兵于厅外候命,以防万一。”
分派停当,众人各自去准备。忠义堂内,只剩下宋江和吴用。
“哥哥,”吴用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方才旗杆之事……哥哥以为,是巧合,还是……”
宋江知道吴用心中的疑虑更深了。他叹了口气,语气诚恳:“加亮先生,我知道近日我言行举止,与往日颇有不同,惹得兄弟们心生疑虑。有些事……我一时也难以说清。但请先生相信,宋江依旧是宋江,心系梁山,与众兄弟同生共死之心,从未改变。至于力量、兴趣之变……或许是天意弄人,或许是劫后感悟。但我可以立誓,绝无半分危害梁山、背叛兄弟之心!”
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眼神也坦荡。吴用凝视宋江片刻,心中疑云虽未完全散去,但那份尖锐的怀疑,却稍稍缓和了些。或许……真是自己多心了?哥哥经历了生死大劫,有些改变,也在情理之中?
“哥哥言重了。”吴用拱手道,“小可只是担心哥哥身体。既然哥哥无恙,那便最好。柴进之事,还需小心应对。”
“有劳先生费心。”
当日午后,一叶轻舟从梁山金沙滩码头驶出,向着泊在远处水道、打着“柴”字旗号的商队船队而去。船上正是林冲,带着十余名精干头目。
半个时辰后,林冲返回禀报:商队确为二十余辆大车,百余名伙计护卫,皆无异状。货物经查验,与礼单大致相符,并无违禁兵器或可疑之物。那柴进员外,年约三十,面如冠玉,目若朗星,气度雍容,应对得体,并无骄矜之气,只带了两个文士打扮的随从,同意上山拜会。
“既如此,请他们上来吧。”宋江坐在聚义厅虎皮椅上,沉声道。
不多时,脚步声由远及近。林冲引着三人步入聚义厅。
当先一人,果然如林冲所描述,身穿宝蓝色员外氅,头戴逍遥巾,相貌英俊,举止从容,顾盼之间自有一股贵气,正是柴进。他身后跟着两人,一老一少,皆做文士打扮,老者清癯,少者精干,眼神平和,看不出深浅。
柴进步入厅中,目光扫过端坐的宋江和一旁摇扇的吴用,脸上露出得体的笑容,不卑不亢,抱拳行礼:“沧州柴进,久闻山东及时雨宋公明哥哥义薄云天,梁山泊好汉替天行道,心生仰慕,今日得见尊颜,幸甚幸甚!”
声音清朗,语气真诚,让人心生好感。
宋江起身还礼:“柴大官人名满江湖,宋某早有耳闻,今日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快请入座!”
双方分宾主落座。吴用在一旁作陪,林冲按刀立于宋江侧后,花荣虽未现身,但聚义厅外,秦明、呼延灼已带兵悄然布防。
寒暄几句,柴进便命随从再次呈上礼单,并道:“些许薄礼,不成敬意,权当柴某与梁山众位好汉结交之谊,还望宋头领笑纳。”
宋江看了一眼礼单,笑道:“柴大官人太客气了。如此厚礼,宋某与梁山兄弟受之有愧。却不知大官人远道而来,除了结交,可还有其他指教?”
柴进微微一笑,似乎早料到有此一问,从容道:“指教不敢当。柴某此次南下经商,途经贵宝地,一是久仰大名,特来拜会;二来嘛……也确实有些事情,想与宋头领及梁山诸位豪杰商议。”
“哦?何事?”宋江不动声色。
柴进端起茶盏,轻抿一口,缓缓道:“柴某虽身在商贾,却也关心时局。当今天下,看似太平,实则暗流涌动。北有辽国虎视,西有夏人叩边,朝中……唉,蔡京、童贯等辈把持朝政,贪墨横行,民不聊生。各地豪强并起,江湖风波不断。似梁山这般,据险而守,行侠仗义,固然快意,然则……终究非长久之计。”
他顿了顿,观察了一下宋江和吴用的反应,继续道:“柴某不才,在京中亦有些许人脉,知晓一些内情。朝廷对于梁山,近来已非视而不见。前番邓飞等人来攻,背后未必没有官府的默许甚至推动。此次柴某能顺利通过各处关卡抵达此处,也是……托了些关系。”
这话信息量就大了。暗示梁山已被朝廷盯上,邓飞之役有官方背景,而他柴进能来,本身就代表了一种“沟通渠道”。
吴用羽扇微顿,接口道:“柴大官人消息灵通,令人佩服。却不知大官人所谓‘非长久之计’,意指为何?又何以教我梁山?”
柴进放下茶盏,正色道:“吴先生快人快语。柴某以为,梁山英雄汇聚,实力不俗,若能寻得一条明路,将来前程,不可限量。困守水泊,固然逍遥,然坐吃山空,终有尽时。与官府硬抗,亦非上策。”
“那依大官人之见,明路何在?”宋江问道。
“招安。”柴进吐出两个字,声音不高,却让聚义厅内气氛微微一凝。
招安!这是原着里宋江最终的选择,也是现在梁山内部一个敏感而复杂的话题。
“招安?”吴用捻须,“大官人当知,我梁山虽多是草莽,却也并非任人揉捏之辈。朝廷奸臣当道,即便招安,恐怕也是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先生所虑极是。”柴进点头,“故而这招安,也需讲究时机、条件与门路。一味强求或被动等待,皆是下策。需得让朝廷看到梁山的价值,又需得寻得可靠的引荐与保障。”
他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不瞒二位,柴某此次前来,除了结交,亦受一位贵人所托,探探梁山的口风。这位贵人在朝中颇有分量,且……与蔡京、童贯并非一路。他对梁山好汉的作为,颇有几分欣赏。若梁山真有招安报国之心,他或可从中斡旋,争取一个相对有利的条件。”
贵人?朝中分量?非蔡京一党?
宋江和吴用交换了一个眼神。柴进这话,虚实难辨,但确实抛出了一个诱人的可能性。
“却不知这位贵人是……”吴用试探。
柴进微笑摇头:“事关重大,请恕柴某暂时不能透露名讳。但柴某可以担保,此人绝无恶意,且确实有能力影响朝廷决策。若宋头领与诸位好汉有此意向,柴某愿为居中联络,安排后续事宜。”
他话锋一转:“当然,此事关乎梁山上下千百弟兄前程性命,柴某亦不敢强求。今日之言,出我之口,入二位之耳,权当柴某一片结交之心。成与不成,全凭梁山诸位当家定夺。柴某只在山下停留三日,三日后,无论有无回音,柴某皆当离去,绝不纠缠,也绝不敢泄露半分。”
话说到这个份上,既给了诱惑,又显得坦荡,还留有余地。
宋江沉吟不语。招安……他本能地抵触。来自现代的灵魂,深知封建王朝的本质,对“忠君”那一套更是毫无感觉。而且,他现在体内麻烦一堆,梁山内部也不稳,绝不是考虑招安的好时机。
但柴进带来的这个“贵人”信息,却值得重视。无论真假,都说明梁山已经进入了一些“大人物”的视野。这是危险,也可能……是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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