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血照诉冤(2/2)
“红砂村!” 李道长眼睛一亮,“那是抗日志士洪之政的故里,当年战乱时村民躲进凤凰山,很多人的亲人都被抓了壮丁。” 他把头盔放进布包,“快去找,迟了怕残魂失了神智。”
三人沿着韩江大堤往东边走,江水泛着粼粼的波光,岸边的芦苇长得比人高。红砂村藏在山坳里,村口的老榕树要三个人才能合抱,树底下坐着个拄拐杖的阿婆,正用针线缝着件小衣裳。
“阿婆,您认识照片上的人吗?” 小生把照片递过去。阿婆眯着眼接过,刚看了一眼,手突然一抖,照片飘落在地。她捂住嘴,眼泪顺着皱纹往下淌:“这是阿忠…… 我的阿忠啊……”
阿婆的家在村尾,一间矮矮的土坯房,屋里摆着张旧木桌,上面放着个铁皮盒。她颤巍巍地打开盒子,里面整整齐齐叠着一沓侨批,用红绳捆着,最上面的信封已经泛黄,右上角盖着个鲜红的印章 ——“汕头批局”,正是陈阳说的 “带红印的本子”。
“民国二十八年秋,阿忠在田里割稻,被日军抓走了。” 阿婆拿起最上面的一封信,字迹清秀,“这是他寄来的最后一封批信,民国三十年六月写的,说等战事歇了,就回来吃我煮的红糖粥,还说要给孩子摘韩江的荷叶包红糖糕……”
信纸上的字迹被泪水泡得发皱,末尾的落款日期停在民国三十年六月十二日,正是日军败退潮州的前三天。阿婆抹了把眼泪,从盒子底下翻出个银锁片,和小生昨晚捡到的那个很像,上面刻着 “洪氏忠儿”:“这是他小时候戴的,我一直留着。”
李道长从布包里拿出两块月牙型的木片,是潮汕人 “掷筊问神” 用的:“阿婆,我们问问阿忠,是不是要把批信和照片给他送去。” 他把木片往地上一扔,两块木片都正面朝上 —— 是 “胜杯”,代表神灵应允。
当晚子时,月光又洒在老井台上。李道长在井边摆了个火盆,把阿婆找出来的侨批一张张放进盆里,火光映着批信上的字迹,“妻亲收,儿安好否”“家中红糖还够吗” 的字样在火光中渐渐化去。
小生把照片贴在井壁,用朱砂在照片周围画了个圈,能让残魂更清楚地看见。陈阳捧着一碗掺了红糖的糯米粥,是祖婶特意煮的,甜香飘得很远。他一勺勺倒进井里,声音轻轻的:“阿忠叔,阿婆和阿弟等了你三十年,阿弟现在也有了孩子,会喊爷爷了……”
井水泛起细碎的涟漪,照片上的血印慢慢淡去,像被水冲刷过。小生胸口的契佩渐渐降温,最后恢复了常温。突然,井里飘出片新鲜的荷叶,慢慢落在火盆边,上面还沾着颗晶莹的露珠。
李道长捡起荷叶,笑着说:“这是谢礼,残魂放下执念了。” 他把阿忠的银锁片和昨晚捡到的那个放在一起,“明天埋进祠堂供桌下,也算让他们认了亲。”
回到家时,天已经快亮了。小生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伸手摸向枕头下,竟摸到片干荷叶,和前一天阿明桶里的一模一样。他想起阿婆说的,阿忠最爱摘韩江的荷叶包红糖糕,每次去镇上赶集,都会给她带一块。
窗外传来韩江的潮水声,“哗啦哗啦” 的,像无数人在轻轻叹气。小生把荷叶放在鼻尖闻了闻,还带着淡淡的糯米香。他突然明白,那些残魂要的从不是复仇,只是想让家人知道 —— 他们在战火里颠沛流离,却从未忘记回家的路,从未忘记家里等着的人。
第二天清晨,陈阳跑来告诉小生,老井边的凤凰木开了花,红彤彤的像一团火。两人跑去看时,井台上放着个小小的布包,里面装着半块红糖糕,用荷叶包着,还带着淡淡的香气。风一吹,荷叶轻轻晃动,像在点头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