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暴雨中的鸽哨与染血的密码本（2/2）

苏砚屏住呼吸，如同捕猎的狸猫，小心翼翼地从侧面接近。林默也紧张地看着。

就在苏砚的手即将触碰到鸽子的瞬间！

“吱呀——”

阁楼那扇小门被猛地推开！一个佝偻着背、穿着打满补丁的旧棉袄、面容愁苦的老妇人端着一个破木盆走了出来，似乎要倒脏水。她一眼就看到了屋顶上两个如同泥猴般的不速之客，以及他们正试图抓她养的鸽子！

“哎呀！抓贼啊！偷鸽贼！”老妇人吓得手一抖，木盆“哐当”掉在地上，脏水泼了一地，发出惊恐的尖叫！

这声尖叫在寂静的雨夜贫民窟里如同炸雷！

瞬间，附近几间破木板房的窗户被推开，几双警惕而麻木的眼睛望了过来！更远处，似乎还传来了几声狗吠！

“糟了！”苏砚脸色剧变！暴露了！他再也顾不得许多，猛地扑向那只受惊的鸽子！

鸽子被惊得扑棱飞起！但苏砚的手更快！一把抓住了它的翅膀！

“咕——！”鸽子发出惊恐的鸣叫！

苏砚死死抓住挣扎的鸽子，另一只手迅速摸向它的脚踝！果然！一个冰凉的金属脚环！他顾不上细看，用力一扯，竟将那脚环硬生生拽了下来！

“走！”苏砚将脚环塞进口袋，将挣扎的鸽子往旁边一扔，拉起惊呆的林默，朝着屋顶另一侧的黑暗和雨幕深处，亡命狂奔！身后传来老妇人更尖锐的叫骂和附近居民的骚动声。

两人在湿滑的屋顶上深一脚浅一脚地奔逃，慌不择路，最终从一处低矮的屋檐跳下，跌进一条满是泥泞和垃圾的小巷。冰冷的泥水瞬间淹没到小腿。

“呼…呼…”两人背靠着冰冷湿滑的墙壁，剧烈地喘息着，雨水顺着头发流下，狼狈不堪。

苏砚颤抖着手，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冰冷的金属脚环。借着巷口远处一盏残破路灯的微光，他仔细辨认。

这是一个普通的黄铜脚环，内侧果然刻着图案！但…不是顾慎之笔记本上描绘的那个复杂神秘的“星火燎原”符！而是一个极其简单的、线条粗糙的标记——像是一个歪歪扭扭的“井”字中间加了一点！

“不是…不是那个符号…”苏砚的心瞬间沉了下去，巨大的失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淹没。是巧合…只是一只普通的信鸽…顾慎之留下的最后希望，如同泡影般破灭了？还是…组织已经…

林默也看清了脚环上的标记，眼中的希冀之光瞬间熄灭，只剩下更深的疲惫和茫然。

“为什么…顾先生…”她喃喃自语，声音带着哭腔。

就在这时！

巷口远处，几道手电筒的光柱刺破雨幕，朝着他们所在的区域扫射过来！同时伴随着日语和中文混杂的呼喝声！是巡逻队！老妇人的尖叫引来了麻烦！

“快走！”苏砚猛地收起脚环和密码本，拉起林默，再次没入小巷更深的黑暗和泥泞中。

两人如同丧家之犬，在暴雨滂沱的贫民窟里东躲西藏。饥饿、寒冷、疲惫、伤痛和巨大的悲痛如同沉重的枷锁，几乎要将他们压垮。最终，在天色将明未明、雨势稍歇的时分，他们找到了一处废弃的、半塌的河神庙，在残破的神像后面，蜷缩在冰冷潮湿的角落里，暂时躲避。

苏砚背靠着冰冷的泥墙，怀中紧紧抱着那本染血的密码本和冰冷的青花瓷瓶。瓶底的光早已熄灭，但那份复杂的图景在他脑中却越发清晰。顾慎之的脸、他临终的警告、那个鲜血绘就的符号、还有这密码本上记录的联络点和那个“星火燎原”符…如同碎片般在他脑中旋转。

叛徒…是谁？组织…还在吗？这把无形的“钥匙”，他该如何使用？

他低头，看着手中那本被血与雨水浸染的密码本。封面上，暗红的血迹如同一个无声的烙印。这不再仅仅是一本联络手册，它是顾慎之的遗志，是父亲心血的延续，是无数牺牲者托付的使命，也是…他复仇的起点。

“林默，”苏砚的声音在破庙的寂静中响起，嘶哑，却带着一种破茧而出的、前所未有的冰冷与坚定，如同淬火的刀锋，“我们活下来了。顾先生用命换来的机会，不能浪费。”

他翻开密码本，目光落在霞飞路平安里12号杂货店的地址和接头暗语上。这是他目前唯一能确定的、尚未被吉田掌握的联络点。

“等天一亮，雨停稳了，”苏砚的目光穿透破庙的残窗，望向东方天际那一抹极其微弱的鱼肚白，眼神锐利如鹰，“我们去霞飞路，平安里12号。”

“去找…杂货店的‘掌柜’？”林默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和恐惧。叛徒的阴影如同毒蛇，缠绕在心头。

“去找‘星火’。”苏砚纠正道，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密码本上顾慎之留下的血痕。他不再是那个只懂得公式和理论的苏砚。冰冷的数字世界已经崩塌，取而代之的，是染血的密码、消逝的微光、和深不见底的谍海漩涡。

“从现在起，”苏砚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在破庙的晨曦中回荡，如同一个冰冷的誓言，“我是‘钥匙’的守护者。我是…‘星火’的苏砚。”

第一缕微弱的曙光，艰难地刺破厚重的云层和残存的雨幕，吝啬地洒在苏州河污浊的水面上，也透过破庙的残窗，照亮了苏砚眼中那冰冷燃烧的火焰，和他手中那本——浸透了忠诚与背叛、希望与绝望的染血密码本。第一卷的终章，在泥泞与晨曦中落幕，而一场围绕着无形“钥匙”的、更加凶险的谍海风暴，正悄然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