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身世之谜(2/2)

这句话如晴天霹雳,令两人呆立当场。

“你说清楚。”萧煜声音紧绷。

“老奴也是道听途说。”李伯说道,“当年先帝多年未有子嗣,后来当时的皇后,也就是如今的太后,突然有了身孕,诞下皇上。但有人传言,皇上实则是皇后与侍卫私通所生。宁家不知怎的知晓了这个秘密,陈延年为了灭口,才要除掉宁家。”

沈清鸢和萧煜面面相觑,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骇之色。

倘若这是真的,那萧煜的皇位……就岌岌可危了。

“这件事,还有谁知晓?”萧煜问道。

“陈延年知道,顾慎之或许也知道。还有……太后。”李伯说道,“陈延年死后,这个秘密应该只有顾慎之和太后知晓了。”

沈清鸢忽然忆起,皇帝临终前曾说,她母亲救过他,将他藏在宁府三个月。难道……那三个月,是为了躲避追杀?因为有人知晓了他身世的秘密?

一切都串联起来了。

宁家因知晓皇帝身世的秘密,被陈延年斩草除根。皇帝自觉有愧于宁家,所以对她格外宽宏大量。

而如今,这个秘密可能会对萧煜的皇位构成威胁。

“李伯,”沈清鸢郑重地说,“这件事,莫要再对任何人说起。我们会妥善处理。”

“老奴明白。”李伯点头,“小姐……你要多加小心。顾太傅虽说表面正直,实则心思深沉。而且,太后那边……”

“我晓得。”

离开茶馆,沈清鸢和萧煜心情异常沉重。

“你相信李伯的话吗?”沈清鸢问道。

“宁家案的部分,应该属实。”萧煜沉思道,“但关于父皇身世……需要进一步查证。”

“如何查?”

“回京,查阅宫中档案,还有……询问母后。”

沈清鸢心中一惊。询问太后?那无异于直接摊牌。

“太危险了。”

“但必须弄个水落石出。”萧煜眼神坚毅,“若这个秘密是真的,迟早会被人利用。与其被动等待,不如主动查明真相。”

沈清鸢知道他言之有理,只得点头。

两人连夜踏上回京之路。

一路上,沈清鸢心烦意乱。倘若萧煜的身世果真有问题,那他的皇位就摇摇欲坠。那些反对他的老臣,必定会借此大做文章。

更让她痛心疾首的是顾太傅。那个她敬重如祖父的老人,竟然是害死她母亲的帮凶。那顾言蹊呢?他是否知情?

回到京城,已是深夜。两人悄然回宫,未惊动任何人。

次日,萧煜前去向太后请安。沈清鸢在宫中等候,心中忐忑不安。

一个时辰后,萧煜归来,脸色阴沉。

“情况如何?”沈清鸢急切地问道。

萧煜坐下,缓缓说道:“母后承认了。”

沈清鸢心中一沉。

“她说,当年先帝确实无法生育。她与一个侍卫有了身孕,生下了我。那个侍卫……后来被陈延年灭口了。”萧煜声音沙哑,“为了保住我的性命和地位,她与陈延年达成了交易:她帮陈延年铲除宁家,陈延年助我登上皇位。”

原来如此。一切皆是交易。

“那顾太傅……”

“顾太傅知晓这个秘密,所以始终支持我。”萧煜苦笑着说,“清鸢,我这个皇帝……名不正言 “不顺。”

沈清鸢紧紧握住他的手,轻声说道:“不,你是名正言顺之人。你是先帝亲口承认的皇子,是父皇亲自传位的皇帝。纵然身世存疑,但这也无法改变既定的事实。”

“可是朝臣们不会这么认为。一旦这个秘密泄露出去,我的皇位怕是难以坐稳。”

沈清鸢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不得不说,他所言极是,这的确是个致命的把柄。

“太后还说了些什么?”

“她说,陈延年虽然已死,但知晓这个秘密的或许还有旁人。让我们……多加小心。”

沈清鸢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她试探着问道:“萧煜,你说……三皇子和五皇子会不会知道这个秘密呢?”

萧煜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有这个可能。难怪他们之前争储时那般肆无忌惮,说不定就是因为知道我身世有问题。”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彻骨的寒意。

倘若这个秘密真的已被三皇子或五皇子知晓,那他们可就危险了。

“必须找到证据,证明这个秘密是假的。”沈清鸢坚定地说道,“或者……让所有知道这个秘密的人永远闭上嘴。”

萧煜缓缓摇了摇头:“灭口并非良策。况且,顾太傅……我们不能动他。”

的确如此。顾太傅是清流领袖,门生故旧遍布朝廷内外。若动了他,势必会引发朝局动荡。

“那该如何是好?”

“查!”萧煜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彻查当年的所有事情,找到证据,证明我的身世并无问题。同时……找出所有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将他们控制起来。”

沈清鸢明白,这是当下唯一可行的办法。

接下来的日子里,两人开始暗中展开调查。萧煜仔细调阅宫中档案,试图寻找当年先帝和太后的医案记录。而沈清鸢则通过太医院,四处查找当年的太医。

然而,调查工作困难重重。许多档案离奇失踪,当年的太医们死的死、隐的隐,线索少之又少。

这天,沈清鸢正在仔细翻看太医院的旧档案,顾言蹊突然来了。

自从得知顾太傅可能参与宁家案之后,沈清鸢对顾言蹊的感情变得复杂起来。她不确定顾言蹊是否知晓真相,是否也参与其中。

“清鸢……皇后娘娘。”顾言蹊恭敬地行礼。

“顾公子不必多礼,请坐。”沈清鸢示意他坐下,随后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顾言蹊望着她,眼中满是复杂的神色:“我听说……你在调查宁家的旧案。”

沈清鸢心中一紧,如实答道:“没错。”

“为何突然调查此事?”

“因为我想知道事情的真相。”沈清鸢直视着他的眼睛,语气坚定,“关于我的母亲,关于宁家,关于……所有的一切。”

顾言蹊沉默许久,突然开口道:“倘若……真相十分残酷呢?”

“你知道些什么?”沈清鸢紧紧盯着他。

顾言蹊避开了她的目光,说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但我想告诉你,有些事情,不知道或许比知道更好。”

“不,我一定要知道。”沈清鸢坚定地说道,“顾公子,如果你知道什么,请务必告诉我。”

顾言蹊看着她眼中的那份坚持,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我告诉你。但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无论你查到了什么,都不要恨我的祖父。”顾言蹊眼中满是痛苦,“他……有他的苦衷。”

沈清鸢心中一阵刺痛,看来顾言蹊果然知道些什么。

“我答应你。”

顾言蹊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二十年前,宁家案发生时,我的祖父确实担任刑部尚书一职。但他并非主谋,仅仅是……执行者。当时的宰相陈延年权势滔天,我的祖父不敢违抗他的命令。”

“那他是否知道宁家是被冤枉的?”

“他知道。”顾言蹊低下头,神情有些落寞,“但他也无可奈何。陈延年用我们全家人的性命威胁他……他只能选择服从。”

沈清鸢紧紧攥起了拳头。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亲耳听到这些,她还是难以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那皇上的身世……”

顾言蹊猛地抬起头,惊讶地问道:“你已经知道了?”

“太后告诉我的。”

顾言蹊苦笑着说:“果然。这个秘密……终究还是瞒不住了。”

他站起身来,走到窗前,背对着沈清鸢说道:“我的祖父之所以一直支持皇上,就是因为知晓这个秘密。他觉得自己愧对宁家,也愧对你,所以想通过扶持皇上,来弥补自己曾经犯下的过错。”

“弥补?”沈清鸢的声音微微颤抖,“我的母亲死了,宁家满门抄斩,这样的伤痛又岂是能够弥补的?”

“我知道无法弥补。”顾言蹊转过身来,眼中含着泪水,“清鸢,对不起。我知道说对不起没有用,但我还是要说。我的祖父……他已经年迈,身体也不好。求你……放过他吧。”

沈清鸢望着这个曾经被她视为知己的朋友,心中百感交集。

恨吗?当然恨。但恨又能怎样呢?顾太傅已经年迈,而顾言蹊也是无辜的啊。 “我不会对他怎样。”沈清鸢最终说道,“但我要真相,完整无缺的真相。顾公子,倘若你还把我当朋友,就帮我这个忙。”

顾言蹊凝视着她,许久之后,点头应道:“好,我帮你。不过你得答应我,无论查到什么,都别伤害我祖父。”

“我答应。”

顾言蹊离开后,沈清鸢独自坐了许久。

真相正逐渐浮出水面,然而每揭开一层,都令人心痛不已。

她无从知晓,当所有真相都水落石出时,自己将会面对何种局面。

但无论如何,她都要坚持走下去。

为了母亲,为了宁家,也为了萧煜。

夜色渐浓,萧煜回来了。

“清鸢,我查到了一些线索。”他拿出一本泛黄的医案,“这是当年太医院的记录。上面记载着,先帝确实患有不育之症。不过……太后怀孕的时间,与记录并不相符。”

沈清鸢接过医案,仔细查看。果真,依据记录,先帝在太后怀孕前三个月,因病无法行房。而太后怀孕的时间,恰恰就是那三个月。

“这能证明什么?”她问道。

“证明太后不可能怀上先帝的孩子。”萧煜沉声说道,“但这也表明,我的身世确实存在问题。”

沈清鸢心中一沉。这本医案,犹如一把双刃剑。既能证明萧煜身世存疑,也可能成为他人攻击他的把柄。

“这本医案,还有谁知晓?”

“应该只有当年的太医知道。但那个太医……已经离世了。”

“死因是什么?”

“说是病逝,但我觉得事有蹊跷。”萧煜说道,“清鸢,我怀疑,所有知晓这个秘密的人,都会被灭口。陈延年死了,太医死了……下一个会是谁呢?”

沈清鸢脑海中闪过一个人——顾太傅。

如果这个秘密要永远被埋藏,那么知道秘密的人,都必须死。

“萧煜,我们必须保护顾太傅。”萧煜点头道:“我已经派人暗中保护了。可是……如果对方要动手,实在防不胜防。”

两人正交谈着,陆七匆匆进来:“皇上,娘娘,顾府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

“顾太傅……遇刺了!”

沈清鸢和萧煜同时站起身来:“人怎么样了?”

“受了重伤,但还活着。刺客已被擒获,不过……服毒自尽了。”

两人立刻赶往顾府。

顾府乱作一团。顾太傅躺在床上,胸口缠着绷带,面色惨白。顾言蹊守在床边,眼中满是泪水。

“太医怎么说?”萧煜问道。

“伤及肺腑,但性命暂无大碍。刺客是个高手,若不是祖父刚好转身,这一剑就刺中心脏了。”

沈清鸢检查伤口,剑伤极深,离心脏仅有一寸之遥。确实是高手所为。

“刺客是什么来历?”“查不到。”顾言蹊摇头道,“身上没有任何标记,用的剑也是普通的剑。”

沈清鸢和萧煜对视一眼,都心领神会。这是在灭口。

对方要杀顾太傅,是因为他知道的秘密太多了。

“顾公子,”沈清鸢说道,“让太傅搬到宫里住吧,那里比较安全。”

顾言蹊摇头道:“祖父不肯。他说……该来的总归会来,躲也躲不过。”

正说着,顾太傅睁开了眼睛。

“皇上……皇后……”他虚弱地呼唤道。

萧煜上前说道:“太傅,您好好休息。”

“不……老臣有话要说。”顾太傅看着沈清鸢,“清鸢……对不起。”

沈清鸢眼眶发热:“太傅,别说了。”

“要说……再不说是没机会了。”顾太傅喘着气,“宁家的事……是老臣的过错。老臣贪生怕死,害了你母亲,害了宁家……老臣罪该万死。”

“太傅……”

“听我把话说完。”顾太傅接着说道,“皇上的身世……是真的。但皇上不必担忧,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已经不多了。陈延年死了,太医死了,老臣……也快不行了。只要老臣一死,这个秘密就永远被埋藏了。”

沈清鸢泪流满面:“太傅,您别这么说。您会好起来的。”

顾太傅摇头道:“老臣的身体,自己心里清楚。清鸢,皇上,老臣最后求你们一件事:放过言蹊。他是个好孩子,什么都不知道。所有的罪孽,让老臣一个人承担。”

顾言蹊跪在床边,泣不成声:“祖父……”

顾太傅握住他的手:“言蹊,祖父对不起你。以后……你要好好辅佐皇上,做个忠臣。”

他又看向萧煜:“皇上,您是个好皇帝。不要因身世而自卑。这江山,您坐得稳。老臣……先走一步了。” 说完,他缓缓闭上双眼,气息也逐渐微弱。

“太医!太医!”顾言蹊声嘶力竭地大喊。

太医匆忙进来施救,然而顾太傅伤势过重,终究是回天乏术。

三日后,顾太傅与世长辞。临终前,他留下遗书,坦然承认在宁家案中所犯的过错,并恳请皇帝予以宽恕。

顾太傅的离世,在朝中激起了巨大的波澜。这位历经三朝的元老、清流的领袖,就这样溘然长逝了。

不过,他留下的遗书,也成功洗清了宁家的冤屈。皇帝当即下旨,为宁家彻底平反,追封宁老爷为忠国公,宁夫人为一品诰命。

宁家的祠堂得以重新修建,沈清鸢以宁家女儿的身份,虔诚地祭拜祖先。

站在祠堂之中,望着父母的牌位,沈清鸢泪如泉涌。

“父亲,母亲,女儿已为你们洗清冤屈。你们……可以安心长眠了。”

萧煜站在她身旁,紧紧握住她的手,轻声说道:“清鸢,往后你便是宁清鸢,堂堂正正的宁家女儿。”

沈清鸢轻轻点头,依偎在他的肩头。

这一路走来,实在是艰难万分。但所幸,真相终于大白,冤屈得以昭雪。

然而,她心里明白,这并非终点。

顾太傅虽已离世,但那个妄图灭口之人,依旧隐匿在暗处。

下一个目标,会是谁呢?

夜色笼罩下,沈清鸢凝视着远处的皇宫,一股寒意不禁从心底涌起。

这场斗争,远远还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