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六十年代压榨儿子儿媳的读书人公公1(2/2)
虽然不明白爹要这些又酸又涩的玩意儿干啥。
但还是拎着篮子悄悄上了山。
最后是三儿子纪三寿。
“三寿,你去弄点干净的凉开水,再找块洗净的粗麻布来。”
纪三寿动作利索,很快备齐。
三个儿子把东西备齐,聚在纪黎宴屋里,看着桌上摆开的竹筒、野果、水和麻布,面面相觑。
“爹,您这是要......”
纪大福忍不住开口。
纪黎宴高深莫测地摆摆手:
“莫问,看着便是。”
他挽起袖子,亲自动手。
先将野果捣烂,连皮带核一起放入清洗好的竹筒中。
加入适量的凉开水。
然后用洗净的粗麻布封住竹筒口,用细藤蔓扎紧。
整个过程,他做得一丝不苟。
带着一种读书人做实验般的严谨。
福禄寿三兄弟在一旁看着,不敢出声,只觉得爹这举动透着古怪。
不像读书,倒像是在...捣鼓吃的?
可这野果子能好吃到哪儿去?
纪黎宴做了好几筒。
分别标记了一下。
有的加了点从墙角刮来,看起来像是某种天然酵母的白色絮状物。
有的则没加。
“把这些竹筒,搬到阴凉通风处放着,不要让太阳晒到,也别让旁人动了。”
纪黎宴吩咐道。
“是,爹。”
三兄弟依言照做。
把几个竹筒小心翼翼地,安置在了屋后阴凉的柴垛后面。
接下来的几天,纪黎宴每天都会去查看一下那些竹筒,
偶尔打开一个闻闻气味,晃一晃。
儿子儿媳们看得云里雾里。
村里也有人瞧见纪家兄弟,鬼鬼祟祟往家弄野果和竹筒。
闲话传了几句。
但见纪黎宴这个“老书生”搞出来的名堂,大多也就嗤笑一声“读书读傻了”,没太当回事。
纪黎宴心里其实也没底。
这纯属理论结合有限条件的实践,成功率有多高。
他也不知道。
要是不成,他只能想其他办法了。
这天日头正烈,纪三寿正在给玉米苗锄草。
远远看见一个人影,骑着那辆绿色的自行车,到了村口大槐树下。
邮递员扶着车,扬着手里的一个信封,亮开嗓子喊:
“马河口村!纪黎宴!纪黎宴有信和汇款单!”
这一嗓子,像在闷热的午后划开了一道口子。
附近地里干活的人都支起了耳朵。
纪黎宴?
那个老书呆子?
他有信?还有汇款单?
谁寄给他的?
纪三寿离得近,听得真真的,心里先是一蒙,随即猛地反应过来。
是他爹的。
他撂下锄头,也顾不上跟旁边村长大舅打招呼,撒腿就往家跑。
纪三寿心里怦怦直跳,脚下生风,恨不得一步就跨到家门口。
他爹前些日子是往外寄过两封信,神神秘秘的。
当时他们兄弟仨还嘀咕。
爹是不是又琢磨着买啥书,钱不够先写信去问?
可这怎么还有汇款单呢?谁会给爹寄钱?
他冲进院子时,纪黎宴正坐在屋门口的小凳上晒太阳。
旁边,纪小梅纪小兰小姐俩正带着弟弟妹妹们玩。
“爹!爹!”
纪三寿喘着粗气,话都说不利索:
“村...村口!邮递员!喊您名字,有信,还有...还有汇款单!”
“汇款单?”
纪黎宴抬起头,脸上适时地露出几分恰到好处的惊讶。
仿佛也对此一无所知。
他放下报纸,站起身,动作不紧不慢:
“哦?许是...故人所寄?你去取回来吧。”
“诶!好!我这就去!”纪三寿见爹发了话,转身又要往外冲。
等他再次赶到村口,邮递员身边已经围了好几个被“汇款单”三个字吸引过来的村民。
村长李安民,也就是纪三寿的大舅,也背着手走了过来。
脸上带着诧异和探究。
“三寿,咋回事?真是你爹的信?”
李安民皱着眉问道。
实在想不出他那妹夫,能跟“汇款单”扯上什么关系。
邮递员是个爽快人。
没等纪三寿回答,就扬了扬手里的信封和单据,笑着对围过来的人说:
“是纪黎宴同志的没错!《省城群众报》编辑部寄来的稿费汇款单,十块钱呢!”
“了不得啊,咱们乡里能上省报拿稿费的,可没几个!”
他常年在乡里跑,对能上报纸的文化人带着天然的敬意。
这话说得与有荣焉。
“稿费?”
“省城群众报?”
“编辑部?”
“十块钱!”
这几个词像炸雷一样,在围观的村民耳边响起。
一时间,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纪三寿和村长李安民。
稿费?
纪黎宴写的文章,上了省城的报纸?
还给了十块钱?
那个平日里被他们在背后议论“百无一用”、“书呆子”的纪黎宴?
纪三寿最先反应过来。
心脏像是被狠狠攥了一下,又猛地松开。
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和骄傲冲上头顶。
他几乎是颤抖着手。
从邮递员那里接过了,那个此刻显得无比沉重的信封。
村长李安民脸上的表情精彩极了。
惊愕、难以置信。
最后定格在一种复杂的恍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上。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干巴巴地说了句:
“...好,好,黎宴他...真有本事。”
周围的村民也炸开了锅。
“我的老天爷,写文章真能挣钱?”
“还是省里的大报纸!”
“十块钱啊!够买多少盐、多少煤油了!”
“以前真是小看老纪...纪叔了!”
“读书人到底是不一样啊......”
惊叹声、议论声此起彼伏。
所有人看向纪三寿,或者说看向他手中那个信封的眼神,彻底变了。
那不再是看“书呆子家属”的无奈或怜悯,而是混合着震惊、羡慕,甚至是一丝敬畏。
纪三寿攥紧了信封,在众人灼热的目光中,晕乎乎地往家走。
他觉得脚下轻飘飘的,脑子里反复回响着邮递员的话。
“稿费”、“省报”、“十块钱”!
他冲进家门,这次不只是纪黎宴,连得到消息跑回来的大哥、二哥和嫂子们都围了过来。
“爹!爹!是稿费!省城报社寄来的稿费!十块钱!”
纪三寿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把信封高高举起。
纪黎宴接过那信封,指尖在那报社落款上轻轻摩挲了一下。
脸上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只微微颔首,淡淡道:
“嗯,知道了。”
仿佛这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可他微微挺直的背脊,和眼角那丝几乎难以察觉的细微笑意。
还是泄露了他心底的波澜。
纪大福、纪二禄和几个儿媳却是激动得不行。
围着那信封和汇款单看了又看。
尤其是三个儿媳,她们虽然不识字,但那“十元”的阿拉伯数字和汉字大写还是认得的。
“十块...真是十块钱!”
李大花捂着嘴,眼睛瞪得溜圆。
张翠丫和方盼弟也是又惊又喜。
看向公爹的眼神里充满了不可思议的崇敬。
院子里,孩子们虽然不太明白“稿费”具体是什么意思。
但感受到大人们的激动气氛。
也知道是爷做了了不起的事,挣了钱。
一个个小脸上也洋溢着兴奋。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和说话声。
李安民带着几个村里有些头脸的人,以及一群好奇的村民。
浩浩荡荡地来了。
“妹夫,妹夫恭喜啊!”
李安民人未到声先至,脸上堆满了笑容。
早没了刚才在村口的尴尬,只剩下与有荣焉的热络。
“咱们马河口村,可是出了个文曲星了!能上省报,还能拿稿费,这可是天大的喜事,给咱们全村争光了!”
他这话说得漂亮,身后跟着的村民也纷纷附和。
“纪叔真是深藏不露啊!”
“我就说黎宴哥是有大本事的!”
“以后可得让咱家娃多跟纪叔学学......”
纪黎宴被众人簇拥在中间。
听着这些或真心或奉承的话,面上依旧保持着读书人的矜持。
他只拱了拱手:
“诸位乡邻过誉了,不过是投了两篇浅见,侥幸被报社采纳,当不得如此夸赞。”
“当得起!怎么当不起!”
李安民大手一挥,目光热切地落在纪黎宴手里的信封和报纸上。
“妹夫啊,你看,这大伙儿都来了,也都好奇你这上了省报的文章到底是咋写的......”
“这正好也快中午歇晌了,要不,你给大伙儿念念?”
“也让咱们这些大老粗,沾沾文气,听听省里的报纸写的啥?”
这话可算是说到了大家心坎里。
一时间,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看向纪黎宴。
连纪家三兄弟和儿媳们都满是期待。
纪黎宴略一沉吟。
觉得这是个维系关系,改善形象的好机会,便点了点头:
“既然大哥和各位乡亲不嫌弃,那我就念一念。”
他展开那份随信寄来的省报副刊,很快找到了他那两篇小文章的位置。
清了清嗓子,他带着点本地口音,却又刻意放缓放清晰的语调。
开始朗读那篇《浅谈草木灰与农家肥混合沤制之法》。
他的声音不高,但吐字清晰。
文章内容本就贴近农事,语言也朴实。
村民们一开始还带着看热闹的心态,听着听着,神色都认真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