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先锋营(1/2)
议事厅的部署刚定,众文武还未完全散去,沉重的脚步声便伴着甲叶铿锵闯了进来。来者正是吕布麾下最核心的骑将,自并州带出的铁杆心腹——魏越与成廉。
这两人一站定,厅内气氛便为之一变。
成廉那铁塔般魁梧的身躯几乎堵住了小半边门廊,满脸虬髯根根戟张,眉宇间煞气翻涌,还未开口便已让人感到扑面而来的压迫感。而站在他身侧的魏越,虽身形不似他那般雄壮,却如蓄势待发的猎豹般精悍,尤其那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此刻正闪烁着被冷落的不忿与急切,直勾勾地钉在吕布身上。
“将军!”成廉那破锣嗓子率先炸响,声震屋瓦,“为何此次西征,只让秦谊、庞舒那两个小子率轻骑随行?俺和老魏呢?留在下邳看家不成?”他性子急如火,不满与焦虑毫无遮掩,第一时间便以最大的音量爆发出来。
魏越紧接着开口,声音虽不似成廉那般震耳,却带着与底层士卒打交道练就的粗豪直率,更有一种锐利的穿透力:“将军,哪次硬仗恶战,我二人不是追随您左右,充当锋矢?讨伐袁术正是用兵之时,为何反倒不用我们?”他语速快而清晰,那双鹰目紧紧锁着吕布,透着对缺席主力决战的深深不解,更有一种无法追随在天下无双的主公身边冲锋陷阵的失落。
他们是从并州起就追随吕布的元从,是吕布执行斩首战术时最信赖的臂助,此刻被排除在外,心中憋闷可想而知。
吕布看着这两位老兄弟——一个如被抢了猎物的鹰,一个如被关在笼中的熊——那副又委屈又急切的模样,原本因权衡各方而有些阴郁的心情倒是散了不少,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他故意板起脸,哼了一声:“怎么?让你们留在下邳,是闲着了吗?”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五百‘并州铁骑’的重甲训练到哪一步了?真当那是穿着玩的?没有合格的具装重骑,将来在平原之上,如何正面摧垮曹操的青州兵?如何踏碎袁绍的‘河北大戟士’?”
他走到两人面前,目光锐利:“你二人是这支未来王牌的统领!不在后方狠狠操练,盯着每一个环节,难道想跟着中军去淮南水网地带遛马吗?那里是轻骑和步卒的战场,不是你们重骑发力之所!”
魏越和成廉被这一连串的问话噎了一下。尤其是听到“重骑”和“未来王牌的统领”,两人眼神顿时变了。
他们亲眼见过,甚至参与过吕布构思的重骑试验性冲锋,那钢铁城墙般碾碎一切的威力,足以让任何渴望荣耀与胜利的武将热血沸腾。
统领这样一支军队,其意义远超参加一次可能只是“武装游行”的南征。恢复并州铁骑赫赫军威的渴望,瞬间压过了未能即刻厮杀的失落。
“这个……”魏越的气势矮了半截,挠了挠头盔,锐利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恍然和尴尬,“将军,重骑自然重要,俺们不敢懈怠……只是,习惯了跟着您冲锋陷阵,这突然留下……”他的语气软了下来,带着对旧日荣耀的眷恋。
吕布嘴角勾起一丝戏谑的弧度:“哦?若是觉得统领重骑枯燥,不想干了,现在换人还来得及。我看秦谊、庞舒他们……”
“别!将军!”话还没说完,魏越和成廉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吼了出来,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成廉更是急得虬髯都要翘起来,生怕这到手的、能重现并州铁骑辉煌的机会飞了。
魏越连忙表忠心,语气坚决:“将军说笑了!重骑乃我军未来依仗,傻子才不干!俺和老成一定把那些崽子们操练得人马如一,铁甲铮亮,就等将军回来检阅!”
成廉也赶紧保证,声音如同擂鼓:“将军放心南下!重骑之事,绝无差池!若有闪失,末将提头来见!”他的暴躁和直接,此刻尽数化为了对任务的极端重视和立下军令状的决心。
看着两人前倨后恭,从兴师问罪瞬间变成信誓旦旦的模样,吕布终于忍不住笑骂出声:“滚蛋!赶紧去训练!本将军回来时,要看到一支初具锋芒的重骑,不是一群穿着铁甲不能破阵的废物!”
“得令!”魏越和成廉如蒙大赦,抱拳行礼,转身就往外跑。魏越步伐矫健迅捷,成廉虽魁梧如山却步履生风,眨眼间就消失在门外,生怕吕布真改了主意。
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吕布摇了摇头,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
他知道,这支毁灭性的力量交给了最合适、也最渴望证明自己的人手中。
他们是手中最可靠、也最需要引导的利刃,锤炼这支重骑,亦是锤炼他们自身,为未来更广阔的战场,积蓄着雷霆万钧的力量。
重骑是他寄予厚望的杀手锏,绝不能有失。
而南征袁术……他望向南方,眼神再次变得复杂起来。
这趟浑水,终究还是要蹚一趟了。
但是饭要一口一口吃,先攻打沛国,试试水吧。
魏越、成廉刚走不久,议事厅外的脚步声再次响起,这次显得更为沉稳有序。
吕瑞一身轻甲走在最前,她身后跟着三人——神色沉稳的宿卫军官陈应,目光平静如水的剑术教师王越,以及一位略显文雅但步履坚定的青年,正是糜竺的长子糜威。
吕布抬眼看着女儿和她身后的这个小团体,脸上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难得的柔和。他挥挥手,让原本还在厅内收拾文牍的几名小吏退下。
“父亲。”吕瑞走到近前,抱拳行礼,英气的眉宇间锁着一丝困惑。陈应、王越和糜威也一同躬身。
吕布笑了笑,目光扫过四人,最后定格在女儿身上:“瑞儿,可是在为先锋之事不解?”
“正是!”吕瑞抬起头,直言不讳,“军中猛将如云,为何选我?我麾下三百部曲皆是少年,虽经操练,却未历战阵。以此微弱兵力为先锋,女儿心中实在没底。”她并非畏惧,而是深知责任重大。
吕布闻言,反而露出赞赏的笑容。他走到地图前,手指点在沛国:“你以为此次出征,真要倾尽全力与袁术决战么?”他摇摇头,“非也。此番名为讨逆,实则是‘武装巡游’。曹操想借刀杀人,我岂能让他如愿?”
他的手指划过地图:“我亲率中军主力,是为你们压住阵脚。真正的锋芒,要用在关键之时。”目光转向女儿,变得深邃:“而你,瑞儿,你身边有陈应这样的宿卫军官,有王师这样的宗师,有高铁、张虎这些将种苗子,还有糜威……”
说到这里,吕布的目光落在糜威身上。这位糜家长子立刻挺直了背脊。
“糜威,”吕布的语气平和却带着分量,“你父执掌我军钱粮辎重,是我臂助。你通晓文书,心思缜密,此次随瑞儿出征,粮秣调配、军资核算、与地方豪强交涉这些事,你要多费心。沛国境内,若有你糜家熟悉的商路或人脉,能助军务者,皆可善用。”
糜威深吸一口气,郑重行礼:“威明白!定当竭尽全力,确保先锋军后勤无虞,必不辜负将军信任,不坠糜家声名!”他知道,这是吕布对他,也是对糜家的考验。
吕布满意地微微颔首,重新看向女儿:“沛国,就是给你们这些年轻人立功和历练的地方。那里的守军不过是些郡国兵,士气低落,正适合你们初露爪牙。放手去做,不必有太大压力,遇到难啃的骨头,自有为父在后面替你撑着。”
这一番话,让吕瑞眼中的困惑尽去,取而代之的是豁然开朗和熊熊战意。她明白了父亲的深意——这不仅仅是一次军事行动,更是对下一代力量的锤炼。
她深吸一口气,挺直脊梁,眼中闪烁着坚定锐利的光芒:“女儿明白了!请父亲放心,我必不负厚望,定在沛国打出威风,为诸位兄弟挣下功勋!”
陈应、王越、糜威也同时躬身:“定当竭力辅佐小姐(将军)!”
吕布的目光变得更为具体,带着明确的嘱托。
“陈应。”吕布沉声道。
“末将在!”
“你随你父亲在沛国多年,对那里了如指掌。军务之上,你要多多参赞,地形勘探、敌军动向、策反劝降,凡你所知,尽可直言。必要时,即便是瑞儿,也要听你的建言!战场之上,容不得半点纨绔意气。”
陈应感受到沉甸甸的责任,斩钉截铁道:“末将明白!定当竭尽所能,若有疏漏,提头来见!”
吕布微微颔首,目光转向王越:“王师。”
王越平静抬眼:“将军请吩咐。”
“你们师徒护卫在瑞儿身边,她的安全,我是放心的。但此次让你们随行,不仅仅是为了护卫。”吕布眼神透出深意,“沛国四方流民、江湖游侠汇聚。我要你们借此机会,暗中招募此类人物,组建一支部曲,能打探消息、执行特殊任务。下邳城经过梳理,江湖势力已大不如前。沛国这片新土壤,正适合你们为我培养一把藏在阴影里的利刃。”
王越深邃的眼眸闪过一丝了然,微微躬身:“越,领命。必不负将军所托,为将军在沛国,网罗鹰犬,铸就暗刃。”
最后,吕布再次看向糜威,语气放缓却依旧郑重:“糜威,先锋军规模虽小,但钱粮物资、与后方联络,皆是命脉。你肩上的担子不轻,凡事需多想一步,多看一眼。”
“威必谨记将军教诲,凡事三思而后行,确保万无一失。”糜威再次躬身,语气沉稳。
吕布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对陈应的嘱托是明面上的辅佐与制衡;对王越的安排是暗线里的布局;对糜威的交代,则是确保这支年轻队伍能顺畅运转的保障。一明一暗一辅,相辅相成。
“好了,该交代的都已交代。”吕布大手一挥,“下去好生准备吧,不日出发!”
“是!”四人齐声应命,转身离去。
吕瑞的脚步坚定,陈应的背影沉稳,王越的步伐无声却充满力量,糜威则默默跟随。
校场点兵之前,一道道指令便已从将军府和那看似不起眼的“先锋营”驻地悄然发出,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在下邳城内外的各方势力中漾开层层涟漪。
陈府,书房内。
烛火摇曳,映照着陈珪深沉的面容。他看着眼前甲胄齐整的次子陈应,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世家家主特有的沉稳与算计:
“吾儿此去沛国,非同小可。你代表的不只是你自己,更是我下邳陈氏对温侯的鼎力支持,亦是向各方彰显我陈氏之力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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