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半坡的陶罐(1/2)

一、半坡的陶罐

仰韶文化的月光总带着水汽,沿着浐河的河床漫进半坡的聚落。女燧师跪在陶窑前,指尖抚过新出的尖底瓶,器腹上的人面鱼纹还留着窑火的余温。她从草席上捧起一把粟米,颗粒比野谷更圆润,在月光下泛着珍珠母般的光泽——这是部落用三年时间驯化的谷物,外壳薄得能被指尖的温度焐透。

那年霜降来得早,河谷里的野粟还没饱满就遭了冻。女燧师看着族人们嚼着苦涩的野根,突然将陶罐里最后半升粟米倒进陶釜。沸水咕嘟着翻涌时,她往里面丢了把晒干的菊苣,药草的苦味混着米香漫出来,竟让咳嗽不止的孩童安稳睡了整夜。

聚落的篝火旁,巫祝正用龟甲占卜。女燧师把温热的粟米粥端给待产的妇人,陶罐的弧度贴合掌心,像捧着一团不会熄灭的火。黎明时分,婴儿的啼哭撕破晨雾,妇人虚弱地笑了,说梦见自己躺在铺满粟米的谷仓里,每粒米都在唱歌。

春播时,女燧师在新开的田垄边埋下三个陶罐,分别装着粟米、野谷和草籽。秋雨过后,只有粟米的陶罐旁冒出了成片的绿苗。她蹲在田埂上数着幼苗,忽然明白巫祝说的谷物有灵——这些粟米早把根须,悄悄扎进了部落的命格里。

二、殷墟的甲骨

武丁二十九年的祭祀大典,贞人在龟甲上刻下二字时,指尖的龟甲粉末簌簌落在青铜鼎上。鼎里的粟米正随着炭火慢慢发胀,混着羊骨的油脂冒出细密的气泡,香气飘进太庙深处,让供案上的玉琮都仿佛有了温度。

妇好站在廊下,看着奴隶们将新收的粟米倒进仓廪。去年她率师征伐土方,军中带的粟米饼救了半数士兵——那种用泉水和匀粟粉,在铁板上烙成的干粮,能在风沙里保存半月不腐。此刻她腰间的铜钺还沾着远征的尘土,掌心却捏着块温热的粟米糕,是厨官特意用新米做的,说能安神。

深夜的宫殿里,武丁对着占卜结果皱眉。贞人说北方旱情会持续三年,他抓起一把粟米撒在沙盘上,米粒滚落的轨迹竟连成了黄河的走向。妇好递来一碗粟米粥,说她昨夜梦见粮仓里的粟米长出了翅膀,飞过了太行山。

来年开春,妇好带着种子亲赴北境。在被风沙侵蚀的田垄上,她教部落的人用陶罐育苗,在粟米里掺上耐旱的黍种。当第一株粟穗在风沙里成熟时,她摘下饱满的谷粒,发现外壳上的纹路,竟和自己青铜钺上的云纹一模一样。

三、临淄的市集

稷下学宫的晨雾里,淳于髡踩着露水走进米铺。掌柜的正用木斛量粟米,糙米的清香混着露水的湿气漫出来,让他想起昨夜和孟子辩论时,案上那碗没喝完的粟米粥。

给我来五升。他放下布币,看着伙计将粟米倒进麻布口袋。去年齐威王罢黜奸佞,他在朝堂上陈说利弊,连续三日不眠不休,全靠家里煮的粟米粥提神。那些米粒在陶罐里熬得糯软,喝下去胃里暖暖的,脑子也清明许多。

米铺后院的石磨正转得欢,粟米被磨成粉的沙沙声,盖过了隔壁书肆的诵读声。掌柜的留了半袋粟米粉,说要给对门的绣娘送去——那姑娘为了赶制齐王的寿礼,已经三夜没合眼,粟米粉做的糕饼能让她睡得安稳些。

暮色降临时,淳于髡提着粟米走过淄水桥。桥上的石狮子被岁月磨得光滑,他摸着狮头忽然想起,当年孙膑在庞涓帐下受辱,偷偷藏在枕下的,正是用粟米粉写的兵书。那些字被汗水浸透,却在后来的马陵道上,长出了胜利的果实。

四、长安的药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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