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几位了及记之藿香鲫鱼(1/2)
七味疗疾记
藿香鲫鱼
嘉靖二十三年的暮春,苏州府的平江路上飘着鱼腥气。绸缎庄的少东家沈砚之蹲在河边,望着渔夫刚钓上的鲫鱼发呆。鱼鳃翕动着吐着泡,银白的鱼鳞在阳光下泛着光,像极了他此刻烦躁的心绪——自上月吃了次醉蟹,嘴里便总带着股挥之不去的腥气,与人说话时总得刻意侧过脸。
沈公子,这藿香鲫鱼您得试试。渔夫老李拎着鱼往他跟前凑,竹篮里还躺着把刚采的藿香,绿得发亮,我家婆娘说,这鱼能去口气,比嚼多少香茶都管用。
沈砚之跟着去了李家小院。灶台上的砂锅正咕嘟作响,鲫鱼在汤里翻着白,藿香叶浮在表面,醋香混着鱼鲜漫开来。他捏着筷子尝了口,鱼肉细嫩得化在舌尖,藿香的清苦被醋的酸中和了,盐味恰好,竟让嘴里的浊气消了些。这鱼选的是斤把重的活鲫,剖洗干净后用藿香五克垫底,盐五克腌过,醋六克沿锅边淋下,小火炖得汤白如乳,连鱼刺都酥了。
藿香得用嫩尖,老的发柴。李婆娘往灶里添着柴,鱼要现杀现炖,说这样气最足;醋不能多,六克正好,多了抢味,少了去不了腥。她忽然笑了,我家那口子跑船归来,一嘴鱼腥气,就靠这鱼能清爽些——郎中说,这是给堵了的口鼻开窗户,藿香是清风,鲫鱼是活水
沈砚之连着吃了三日,竟敢在账房里与掌柜对答了。有次收账时,对方递过茶盏说沈公子今日气息清爽,他耳根一热,却忍不住摸了摸嘴角——那股纠缠多日的腥气,竟真的淡了。
苍耳怡心薄荷饮
同是这年盛夏,京城的胡同里闷得像口蒸笼。翰林院编修周明轩捧着陶碗,望着里面的苍耳薄荷饮皱眉。深褐色的药汁里浮着薄荷的碎绿,苍耳子的绒毛沾在碗沿,连翘与桔梗的碎渣沉在底,倒比太医院的汤药多了几分清冽。
先生,喝了吧,不然鼻塞得更厉害。小厮福安递过蜜饯,王太医说您这鼻炎犯了,得用些能的东西。
周明轩捏着鼻子灌了口,薄荷的凉像针似的扎喉咙,却让堵着的鼻孔松了些。自打前日在御花园淋了场雨,他这鼻子就没通气过,夜里只能张着嘴喘气,晨起满嗓子干疼。太医院给的滴鼻药只管一时,倒不如这饮子来得实在。苍耳子十克、薄荷十克、连翘六克、桔梗六克,四味药熬得浓汁,加了白糖调味,苦中带凉,竟让鼻腔的灼痛感消了些。
太医说这饮子得用砂锅煎两刻钟。福安替他揉着鼻梁,苍耳子要炒过,不然有小毒;薄荷得后下,说这样清凉之气才足;桔梗要选白胖的,连翘得带点青,药效才够。他忽然压低声音:太医说这是给堵了的管道通淤,苍耳是铁钎,薄荷是凉风
周明轩含着糖,忽然想起幼时在乡野,见放牛娃用苍耳子塞鼻孔,说是能防蚊虫。那时只当是顽劣,如今喝着这饮子,竟觉得鼻腔的肿胀慢慢消了,连呼吸都带着股薄荷的凉。
张信菊花甜汤
秋分时,扬州盐商卢老太爷坐在院中的桂树下,望着青瓷碗里的菊花甜汤出神。澄黄的汤里浮着菊花的瓣,桑叶的碎绿飘在旁,杏仁的白仁沉在底,枸杞子的红像撒了把碎玛瑙,果冻粉凝出的冻儿颤巍巍的,倒比蜜饯多了几分清润。
老爷,尝尝吧,眼睛能亮些。老仆卢忠把糖罐推过来,那云游郎中说,您这眼翳得慢慢养。
卢老太爷舀汤的手颤得厉害。自去年冬天起,看账本总像隔层雾,后来连对面的人都看不清眉眼。太医院的眼药滴了不少,反倒越滴越涩,倒不如这甜汤来得舒服。桑叶十克、杏仁五十克、菊花十克、枸杞子十克,四味药熬出的汁,加了果冻粉十五克、细糖二十五克,甜中带苦,竟让眼仁的酸胀轻了些。
郎中说这汤得用文火慢熬。卢忠替他遮阳,杏仁要去皮尖,不然发苦;菊花选杭白菊,说这样明目之力最足;果冻粉要少,十五克正好,多了成块,少了不成冻。他忽然红了眼圈,郎中说这是给蒙尘的镜子擦灰,菊花是拭布,枸杞是亮油
喝到月余,卢老太爷竟能看清药盒上的二字了。有次傍晚坐在桂树下,见落英飘在汤碗里,忽然想起前日卢忠说的新收的茶籽,这在往常,是连轮廓都辨不清的。
河车鹿角胶州粥
冬至前,西安府的将军赵承武坐在火炉旁,望着砂锅里的河车鹿角粥发呆。米粥的白里混着鹿角胶的褐,紫河车的碎末沉在底,生姜的黄与葱白的绿飘在表面,像幅混沌的画。
将军,喝口吧,耳朵能清楚些。亲兵小虎把盐罐递过来,军医说您这耳鸣得补补。
赵承武舀粥的手顿了顿。自上月北巡受了惊吓,耳朵里便总像有蝉鸣,夜里静时更甚,连传令兵的话都听不清。太医院给的药丸吃了就上火,倒不如这粥来得实在。鹿角胶十五克烊化在粥里,紫河车四分之一具炖得糜烂,粳米一百克熬得稠,生姜三片、葱白少许去腥,盐味恰好,竟让耳中的鸣响轻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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