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2章 名士的客厅(1/2)
邺城
城西“文渊巷”深处,胡适之府邸的客厅里温暖如春。四盏琉璃灯将厅堂照得通明,还有名士们宽袍大袖间熏染的淡淡兰芷气息。
厅中坐了二十余人。有白发苍然的前朝遗老,有羽扇纶巾的世家子弟,也有几个穿着朴素但眼神精亮的寒门才俊——胡适之的沙龙素以“兼容并包”着称。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主位。
胡适之端起青瓷茶盏,用杯盖轻轻撇去浮沫,动作优雅得像是演练过千百遍。他面皮白净,整个人透着一种经过精心打理的儒雅。
“诸君,”他开口,声音温润,“近日偶有所感,戏作了‘新三从四得’,权当抛砖引玉。”
众人精神一振。谁都知道,胡先生最擅此道——将圣贤道理化作市井趣谈,既显学问,又近人情。
“这三从嘛,”胡适之微微一笑,目光扫过坐在下首、正为他添茶的夫人江氏,“乃是:太太出门要跟从。”
座中已有轻笑。江氏低眉顺目,嘴角噙着恰到好处的浅笑。
“太太命令要服从。”
笑声大了些。几个年轻士子挤眉弄眼。
“太太说错了——”胡适之顿了顿,待全场静下,才缓缓吐出最后三字,“要盲从。”
“妙啊!”一个胖硕的富商拍掌,“胡公真乃通达之人!”
“非也非也,”胡适之摆手,神色忽然郑重,“此非戏言。诸位试想,夫妇乃人伦之始。夫为妻纲,古之礼也。然纲常何存?在乎敬,在乎让。太太说错了,你便驳她,是争一时口舌之快,伤的是夫妇和睦,损的是家中和气。盲从非愚,乃大智也——你让她三分,她敬你七分,这账,划得来。”
他呷了口茶,继续道:“再说四得。太太化妆要等得——女子爱美,天性也。你在外等上半晌,她出来时容光焕发,你面上也有光不是?”
众人皆笑称是。
“太太生日要记得。这一条最是紧要。”胡适之神色认真,“女人家,图什么?不就图个惦记。你记得她生辰,她便觉得这辈子值了。”
江氏适时抬头,与丈夫目光一触,眼中似有莹光,随即又低下头去。这一幕被众人看在眼里,无不感叹胡公夫妇伉俪情深。
“太太打骂要忍得。”胡适之笑道,“河东狮吼,也是闺中情趣。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
“海阔天空!”座中齐声接道,笑声满堂。
“最后一条,”胡适之竖起食指,“太太花钱要舍得。钱财身外物,夫人开心最紧要。她买支钗、扯匹布,你皱眉头,她便觉得嫁错了人。何苦来哉?”
“金玉良言!”一个年轻士子激动起身,拱手道,“胡公此论,深得中庸之妙,既守古礼,又通人情,真可谓新时代的《闺范》!”
胡适之谦逊摆手:“戏言尔,当不得真。不过——”他话锋一转,神色肃然,“在这礼崩乐坏、纲常沦丧的乱世,你我士人,若连齐家都做不好,又何谈治国平天下?守护华夏文脉,当从守护人伦始。”
这番话掷地有声。满座肃然,几个老儒甚至眼眶泛红。
“胡公高义!”富商慨然道,“如今北疆那群赤脚泥腿子,鼓吹什么‘阶级平等’‘妇女解放’,分明是要毁我千年伦常!幸有胡公这等砥柱中流!”
“正是!”另一人附和,“陈烬那厮,竟纵容其妻孟瑶抛头露面,插手政务,简直是牝鸡司晨,不成体统!”
胡适之轻叹一声,神色悲悯:“陈社长……也是可怜人。身处蛮荒之地,被一群目不识丁的莽夫裹挟,渐行渐远,失了士人风骨。我等当引以为戒。”
正说着,管家悄步进来,附耳低语几句。胡适之眼中倏地闪过一簇光,那光很快被压下,化作一声悠长的叹息。
他站起身,对众人拱手:“诸君,适才得报,城东流民所又有孩童冻饿而死。唉……如此乱世,我辈空谈风月,实在惭愧。”
满座动容。
“胡公仁德!”
“明日我便捐粮十石!”
“我出布匹二十匹!”
胡适之面露感动:“诸君善心,天必佑之。今日便到此吧——胡某还要去书房,将今日诸位的高论整理成文,或可作《救世刍言》新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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