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血色戏衣(1/2)
林晚站在拍卖会预展大厅的玻璃展柜前,目光被一件展品牢牢锁住。
那是一件民国时期的京剧戏衣,正红色缎面上用金线绣着繁复的凤凰云纹,领口和袖口镶着褪色的银边。即使隔着玻璃,也能看出这件戏衣当年的华美。但吸引林晚的不仅仅是它的精美,而是那种难以言说的熟悉感——仿佛她曾在哪里见过这件衣服,甚至...曾穿过它。
“很特别,对吗?”一个温和的男声在身旁响起。
林晚转头,看到一位穿着得体西装的中年男子,胸前挂着工作人员证件。“我是这次拍卖会的顾问,秦风。这件‘丹凤朝阳’是本次的焦点拍品之一。”
“丹凤朝阳...”林晚重复这个名字,那种熟悉感更强烈了,“我能知道它的来历吗?”
秦风推了推眼镜:“据委托人介绍,这件戏衣来自民国时期上海的一个着名戏班‘云华班’,是一位名伶的私人物品。不过具体是哪位名伶,委托人没有透露。”
林晚凑近玻璃,仔细观看戏衣的细节。在领口内侧,她隐约看到一行小字,但由于光线和角度问题,看不清内容。
“预展结束后还有三天才正式拍卖,”秦风微笑道,“如果您有兴趣,我可以安排您近距离观看。”
林晚确实有兴趣。作为一家小型民俗博物馆的馆长,她对这类具有历史价值的戏服一向关注。但更重要的是,这件戏衣给她一种奇特的牵引感,像是命运中有什么东西在召唤她。
“那就麻烦您了。”她点头同意。
预展结束后,秦风带她进入内部工作间。戏衣被小心地铺在铺着白绒布的桌面上,在近距离灯光下,它的每一处细节都清晰可见。
林晚戴上白手套,轻轻触摸戏衣的面料。指尖传来的触感让她微微一颤——不是丝绸的顺滑,而是一种奇特的...冰凉,像是触摸的不是布料,而是某种有生命的东西。
“您还好吗?”秦风注意到她的异样。
“没事。”林晚摇摇头,将注意力集中在领口那行小字上。现在她能看清楚了,那是用极细的墨笔写就的一行娟秀小楷:
“身是客,魂难归,镜中花,水中月”
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但仍能辨认。林晚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仿佛这行字触动了她记忆深处的某个角落。
“很特别的题字。”秦风凑近观看,“不像是一般的标记,倒像是...某种寄语,或是警示。”
“警示?”林晚抬头看他。
秦风的表情有些微妙:“在古董行当里久了,总会遇到一些...难以解释的东西。有些物件似乎承载着原主人的某些情感,甚至更强烈的东西。”他顿了顿,“这件戏衣的委托人在交给我们时,特别嘱咐要在正午阳光下进行拍摄和展示,避免夜间接触。”
林晚心中一动,但没有追问。她又仔细检查了戏衣的其他部分,在右侧衣袖内侧发现了一小块暗红色的污渍,已经渗入纤维深处。
“这是...”她指着污渍。
秦风看了一眼:“可能是当年的胭脂或口红,也可能是...别的什么。年代久远,很难判断了。”
林晚又看了戏衣一会儿,那种被召唤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她做了一个自己都感到意外的决定:“秦先生,我决定竞拍这件戏衣。”
秦风似乎并不惊讶:“明智的选择。不过我要提醒您,这类古董戏衣需要特别保养,而且...”他犹豫了一下,“如果您拍下后感觉有什么...不对劲,我们拍卖行提供七天无理由退货服务。”
这句话说得含蓄,但林晚听出了弦外之音。她点点头:“谢谢提醒。”
三天后的拍卖会上,林晚以高于预期的价格拍下了“丹凤朝阳”。当拍卖槌落下的那一刻,她既兴奋又不安,仿佛打开了一扇未知的门。
戏衣被仔细包装后送到林晚的公寓。她住在老城区一栋改建过的石库门建筑里,二楼整层都是她的居所和工作室。客厅的一面墙上全是书架,摆放着她多年来收集的各种民俗物品。
林晚将装有戏衣的定制礼盒放在工作台上,没有立即打开。窗外天色已暗,她想起秦风的提醒:避免夜间接触。
但那种吸引力太强了。在给自己泡了杯茶,试图平复心情后,林晚还是忍不住打开了礼盒。
戏衣在室内灯光下呈现出更深沉的红色,几乎像是凝固的血液。金线刺绣在光照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那些凤凰图案仿佛随时会振翅飞起。
林晚伸手轻抚戏衣,那种冰凉的感觉依然存在。她小心地将戏衣提起,想挂在专门的衣架上。就在这时,她感到戏衣异常沉重,不像是一件丝质衣物应有的重量。
突然,房间里的灯光闪烁了一下。
林晚僵住,警惕地环顾四周。老房子的电路有时不稳定,这很正常。她安慰自己,继续将戏衣挂好。
就在戏衣完全展开的瞬间,她似乎听到了一声极其细微的叹息,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就在耳边。
林晚猛地转身,房间里只有她自己。但空气似乎变冷了,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别自己吓自己。”她低声说,将戏衣挂好后后退几步,从各个角度观察。
确实很美,但也确实诡异。那些刺绣图案在特定角度下,会形成一种奇特的视觉效果,仿佛图案在微微流动。林晚揉了揉眼睛,认为是疲劳导致的错觉。
她决定去洗个热水澡放松一下。浴室里雾气蒸腾,林晚站在花洒下,让热水冲刷疲惫的身体。就在她闭上眼睛享受水流时,突然感到有一只手轻轻拂过她的后颈。
林晚惊呼一声,猛地转身,浴室里只有她自己。镜子上蒙着水汽,模糊地映出她的身影。
她关掉水,擦干身体,心跳仍未平复。刚才的感觉如此真实,不可能是错觉。她匆匆穿上浴袍,走出浴室。
经过客厅时,她瞥了一眼挂在架子上的戏衣,突然停下脚步。
戏衣的袖子...刚才明明是自然下垂的,现在却呈现出一种微微抬起的姿态,像是有人穿着它,刚刚放下手臂。
林晚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她慢慢走近,仔细查看。也许只是空气流动导致的?她走到窗前,窗户关得好好的。
她回到戏衣前,深吸一口气,伸手调整袖子的位置。指尖触碰到戏衣的瞬间,那种冰凉的感觉突然变得刺骨,她像是触电般缩回手。
就在这时,房间里的灯全部熄灭了。
黑暗瞬间吞噬了一切。林晚站在原地,心脏狂跳。她摸索着找到手机,打开手电筒功能。光束刺破黑暗,她第一眼看向戏衣的方向——
戏衣还在原处,但在手机光束的照射下,它的红色显得格外刺眼,几乎像是在黑暗中自行发光。
林晚快步走向电闸,检查后发现是跳闸了。她推上开关,灯光重新亮起。
一切恢复原样,但房间里的气氛已经完全改变。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压抑感,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林晚决定今晚不再碰那件戏衣。她走进卧室,锁上门——这个举动让她自己都觉得可笑,如果真有什么超自然的东西,一扇木门又能阻挡什么?
躺在床上,林晚辗转难眠。每次闭上眼睛,就会看到那件血红色的戏衣在眼前飘荡。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然后,梦境开始了。
她站在一个古老的戏台后台,四周是斑驳的墙壁和褪色的幕布。镜前坐着一位女子,身穿那件红色戏衣,正对镜梳妆。林晚看不清女子的脸,只能看到镜中模糊的倒影。
女子开口唱道:“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是《牡丹亭》的唱段。声音凄美婉转,带着无尽的哀伤。
林晚想走近,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她想开口说话,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看着女子一遍遍对镜梳妆,一遍遍唱着同一段戏。
突然,女子停下动作,缓缓转过头。林晚终于看到了她的脸——
那张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片空白。
林晚惊醒,浑身被冷汗湿透。房间里一片漆黑,只有窗外透进来的月光。她摸索着打开台灯,时间显示凌晨三点十一分。
她想下床喝水,却发现身体异常沉重,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了。胸口发闷,呼吸困难——典型的睡眠瘫痪症状,也就是俗称的“鬼压床”。
林晚努力挣扎,试图移动一根手指。经过几秒的努力,她终于成功地动了动右手食指。随着这个小动作,身体的束缚感开始减轻,她逐渐恢复了控制权。
坐起身,林晚大口喘气。这种情况她以前经历过几次,通常是因为压力大或睡眠姿势不当。但这一次,感觉不同——那种压迫感中,似乎还夹杂着别的东西,一种...悲伤的情绪。
她下床走向客厅,想倒杯水压惊。经过门边时,她下意识地看向戏衣的方向。
月光透过窗户,正好照在戏衣上。在银白色的月光下,戏衣的红色变得深沉而诡异,那些金线刺绣闪烁着幽微的光芒。
林晚正要移开视线,突然看到戏衣的袖子动了一下。
非常轻微的动作,像是被风吹动。但窗户关着,房间里没有风。
她屏住呼吸,盯着戏衣。几秒钟后,另一只袖子也动了,这次更明显,像是有人穿着戏衣,轻轻抬起了手臂。
林晚感到血液几乎凝固。她想逃跑,但双腿像钉在地上。她想尖叫,却发不出声音。
戏衣开始自行移动,不是飘动,而是像被一个看不见的人穿着,做出了行走的姿态。它从衣架上“走”下来,在月光中缓缓转身,面向林晚的方向。
林晚终于找回了对身体的控制,她后退一步,背部抵住墙壁。戏衣继续向她“走”来,每一步都轻盈无声,但那种无形的压迫感却越来越强。
就在戏衣距离她只有三步之遥时,客厅的时钟突然敲响。
凌晨四点整。
随着钟声响起,戏衣突然停止动作,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然后,它以极快的速度“退回”衣架,恢复成普通悬挂的状态,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林晚瘫软在地,浑身颤抖。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鼓起勇气,用手机照向戏衣。在光束中,它只是一件古老的戏服,静静地挂着,没有任何异常。
但林晚知道,刚才不是幻觉。
她整夜未眠,坐在沙发上,眼睛死死盯着那件戏衣,直到天色渐亮。当第一缕晨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时,她才感到那种无形的压迫感渐渐消散。
白天,林晚请了假没去博物馆。她需要弄清楚这件戏衣的来历,以及它为什么会“活”过来。
她首先联系了拍卖行的秦风。电话接通后,她简单描述了昨晚的经历,但没有提及戏衣自行移动的部分,只说做了噩梦并感到异常。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秦风才开口:“林女士,我想您应该知道,这件戏衣的前一任主人...也遇到了一些问题。”
“什么问题?”
“失眠、噩梦,最后发展到...幻听和幻视。”秦风的声音压得很低,“他在拍卖前联系我们,说必须处理掉这件戏衣,否则他就要崩溃了。”
“为什么拍卖目录上没有提到这些?”林晚质问。
“因为这些都是主观感受,没有实际证据。”秦风说,“而且委托人特别要求不要公开这些信息。我们只能提醒竞拍者注意,就像我提醒您的那样。”
林晚深吸一口气:“我需要知道更多。这件戏衣到底来自哪里?原来的主人是谁?”
“我只能告诉您,委托人姓陈,是一位古董商。他说戏衣是从上海一位老收藏家那里收购的,再往前就查不到了。”秦风停顿了一下,“但我私下做了一些调查,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信息。”
“请告诉我。”
“民国时期上海确实有个‘云华班’,是当时最着名的京剧戏班之一。班中有一位女伶叫沈月棠,以饰演杜丽娘闻名,据说她有一件私人定制的‘丹凤朝阳’戏衣,就是她的标志。”
林晚心跳加速:“沈月棠后来怎么样了?”
“这就是奇怪的地方。”秦风说,“关于沈月棠的记载在1931937年上海的地方报纸。在《申报》的旧微缩胶片中,她找到了一条简短的报道:
“昨日凌晨,有巡警称在已停业的云华戏院附近听到女子唱戏声,调查无果。据悉,该戏院自战事起已关闭月余,内部设施多已搬空...”
报道日期是1937年11月28日。林晚继续往前翻,在11月15日的报纸上,她看到了一条更重要的消息:
“云华班名伶沈月棠于三日前失踪,警方初步排除绑架可能。据悉,沈女士近日情绪低落,曾向友人透露‘思乡情切,欲北归’...”
思乡。林晚抓住这个关键词。沈月棠来自北方,战乱阻断了归途,她可能至死都未能回到故乡。这就是她的执念吗?一个漂泊的灵魂,想回家?
林晚复印了这些资料,回到家时已是傍晚。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将客厅染成一片金黄。那件戏衣在夕阳下呈现出温暖的红色,不再显得诡异。
但林晚知道,夜晚降临后,一切都会改变。
她决定主动与戏衣中的存在沟通。如果沈月棠真的困在里面,也许可以通过某种方式了解她的需求,帮助她解脱。
林晚在客厅中央铺了一块白布,将戏衣小心地取下,平铺在上面。她在戏衣四周点了四支白蜡烛——这是她从一本民俗书中看来的,据说可以创造一个与灵体沟通的仪式空间。
然后,她拿出下午在旧货市场淘到的一面老式铜镜,放在戏衣旁边。镜背果然刻着“镜花水月”四字,与论坛文章描述相符。虽然不能确定这是沈月棠的旧物,但至少是同时期的东西。
做完这些准备,林晚在戏衣前盘腿坐下,双手放在膝上,闭上眼睛。
“沈月棠女士,”她轻声说,“如果你能听到我,请给我一个信号。我想帮助你。”
房间里一片寂静。只有蜡烛燃烧的细微声响。
林晚等待了几分钟,没有任何回应。她睁开眼睛,正要放弃时,突然看到戏衣的袖子轻微动了一下。
不是被风吹动,而是有节奏的轻颤,像是有人轻轻抖动衣袖。
林晚屏住呼吸,继续说:“我知道你想回家。告诉我,我能怎么帮你?”
这一次,四支蜡烛的火焰同时摇曳,向同一个方向倾斜,仿佛被无形的气流吹动。但窗户紧闭,房间里没有风。
林晚感到空气变冷,那种熟悉的压迫感又出现了。但她强迫自己保持镇定:“你需要什么?我怎样才能让你安息?”
突然,她听到一个声音,极其细微,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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