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章 古画幽魂(2/2)

“你要我传达什么话?”

柳如梅眼中含泪:“告诉他:我不怪他。我知道他是太爱我,才想把我留在画中。但我累了,想走了。请他...放我自由。”

苏清和点头:“我会尽力。”

就在这时,梅林开始震动。天空出现裂痕,像是画布被撕开。

“画境要塌了!”柳如梅惊叫,“你快走!下次月圆再来!”

苏清和感到一股力量将他向外推。眼前一黑,再睁眼时,已回到房间。

画还在墙上,但画中的梅林出现了裂痕,女子的表情更加焦急。

他看了眼时间,只过去了半小时,但感觉在画中待了很久。

接下来的半个月,苏清和开始寻找张择端的其他真迹。这不是容易的事,张择端的作品存世极少,除了《清明上河图》,其他大多失传或真伪难辨。

他去了故宫博物院,去了各大收藏家的府邸,甚至去了琉璃厂的所有画店,但一无所获。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时,陈教授带来了一个消息。

“我有个老朋友,是个私人收藏家,他说他有一幅张择端的《秋山行旅图》,但从不示人。我费了好大劲,他才同意让你看一眼。”

苏清和喜出望外。第二天,他跟着陈教授去了那位收藏家位于西山的别墅。

收藏家姓徐,是个七十多岁的老人,气质儒雅。他的收藏室戒备森严,里三层外三层的锁。

《秋山行旅图》展开时,苏清和屏住了呼吸。画的是秋日山景,旅人行走在山道上,意境深远,确实是大家手笔。画上有张择端的署名和印章。

“您怎么确定这是真迹?”苏清和问。

徐老先生微笑:“我有我的方法。但更重要的是,这幅画...有点特别。”

“特别?”

“看这里。”徐老先生指着画中的一个旅人,“这个人,在不同的时间看,位置会变。有时在前,有时在后,有时甚至不在画中。”

苏清和心中一动:“画魂?”

“也许吧。”徐老先生说,“有些画,确实不只是画。”

苏清和说明来意,希望借用画召唤张择端的魂魄。徐老先生起初不同意,但听了柳如梅的故事后,叹了口气。

“也是个痴情人。好吧,我同意,但必须在月圆之夜,在我的收藏室进行。我要在场监督。”

月圆之夜再次来临。这次,苏清和在徐老先生的收藏室设坛,两幅画并排悬挂:《梅下仕女图》和《秋山行旅图》。

他念诵咒语,烧符焚香。渐渐地,收藏室里起了变化。

两幅画开始发光,光芒交织在一起。画中景物仿佛活了过来,梅林与秋山重叠,花瓣与落叶共舞。

然后,一个身影从《秋山行旅图》中走出。

是个中年男子,穿着宋代文人的服饰,面容清癯,眼神忧郁。他看到柳如梅的画,浑身一震。

“如梅...”他喃喃道。

柳如梅的身影也从画中浮现,泪流满面:“夫君...”

两人相望,百年时光,仿佛只是一瞬。

张择端先开口:“我对不起你...我不该用锁魂墨,不该困住你...”

“我知道你是太爱我。”柳如梅说,“但夫君,我累了。百年孤独,太苦了。请你...放我走。”

张择端痛苦地闭上眼睛:“我何尝不想...但我不知道解除之法。锁魂墨一旦使用,就无法逆转...”

“有办法。”苏清和突然说,“柳姑娘说,需要解魂笔,重描她的眼睛。”

张择端看向他:“解魂笔...确实有。但那支笔,在我死后就不知所踪。”

“在哪里可以找到?”

“可能在我的墓中。”张择端说,“但我墓中有机关,常人难以进入。而且...我不想后人打扰。”

徐老先生突然开口:“张先生,我是您的画迷,收藏您的画多年。如果您信得过我,我可以帮忙。我知道一处疑似您墓葬的地方。”

张择端惊讶:“你知道?”

“我研究您多年,根据一些史料和地方传说,推测您的墓可能在河南某处。”徐老先生说,“如果您允许,我们可以去寻访。”

张择端犹豫了很久,终于点头:“好吧。但只能取笔,不可动其他。而且...我要一起去。”

“一起去?”苏清和不解。

张择端微笑:“我的魂魄可以附在画上,你们带着画去。”

事情就这么定了。第二天,苏清和、陈教授、徐老先生三人,带着两幅画,踏上了去河南的火车。

路上,张择端的魂魄通过画与苏清和交谈,告诉了他更多往事。

原来,张择端年轻时与柳如梅青梅竹马,成婚后感情极深。柳如梅因病早逝,张择端悲痛欲绝,从一个方士那里学到了锁魂墨的制法,想将妻子的魂魄留在身边。但他不知道,锁魂墨一旦使用,魂魄就无法超生,只能困在画中。

后来张择端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想解除却找不到方法,在悔恨中度过了余生。

“我死后,魂魄不愿离去,附在了自己的画上。”张择端说,“我想陪着她,哪怕只能远远看着。”

苏清和心中感慨。这是一段跨越生死的深情,但也是一种自私的囚禁。

到了河南,根据张择端的指引,他们找到了一个隐蔽的山谷。山谷中有一座荒坟,墓碑已经风化,只能勉强认出“张氏”二字。

“就是这里。”张择端说。

徐老先生让随行的工人小心挖掘。墓室不大,里面只有一具棺椁和一些陪葬品,大多是画具:笔、墨、纸、砚。

在棺椁旁的一个木盒中,他们找到了那支“解魂笔”。笔很普通,羊毫笔,笔杆是普通的竹子,但笔尖有暗红色的痕迹,像是干涸的血迹——其实是锁魂墨的残留。

“就是它。”张择端的魂魄从画中浮现,“用这支笔,蘸清水,重描如梅的眼睛。但画师必须心无杂念,只想释放,不想占有。”

“我来吧。”徐老先生说,“我画技虽不及张先生,但也是多年习画之人。”

他们回到北平,再次设坛。这次,柳如梅的画被单独悬挂,徐老先生执笔,蘸清水,开始重描她的眼睛。

每一笔都很小心。随着笔触,画中女子的眼睛开始变化,从哀伤到平静,从绝望到希望。

最后一笔画完,画突然发出强烈的光芒。柳如梅的身影从画中完全浮现,不再是半透明,而是有了实体感。

“夫君...”她看向张择端。

张择端也从画中走出,两人终于能真正地站在一起。

“如梅,对不起...”张择端再次道歉。

柳如梅微笑:“都过去了。现在,我们可以一起走了。”

两人手拉手,身影开始变淡,化作点点星光,升入空中,消失不见。

画还在墙上,但画中的女子不见了,只剩下一棵梅树,梅花盛开。

画上的题诗也变了,多了一行:

“百年囚困终得解,画魂双双归去来。

感谢后人施援手,梅花依旧为君开。”

苏清和看着空荡荡的画,心中既怅然又欣慰。百年囚困,终于结束;一段深情,终于圆满。

徐老先生将《秋山行旅图》赠给了苏清和:“这幅画现在只是一幅普通的画了。张先生的魂魄已经离去。你留着,做个纪念。”

苏清和谢过。回到住处,他将两幅画并排挂起。一幅是空无一人的梅林,一幅是秋山行旅。虽然画魂已去,但画作本身依然是艺术精品。

那晚,他做了一个梦。梦中,张择端和柳如梅穿着现代的衣服,手拉手走在阳光下,笑容灿烂。

“谢谢你,年轻人。”张择端说,“我们转世了,这一世,会好好在一起。”

柳如梅点头:“也谢谢你,让我终于得到自由。”

梦醒,苏清和坐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月光。月光洒在画上,梅林静谧,秋山幽远。

他知道,有些等待终有结果,有些错误终得弥补,有些爱情终能超越生死。

第二天,苏清和将这段经历写成了一篇文章,发表在学校的刊物上。当然,他隐去了超自然的部分,只说发现了两幅古画,背后有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

文章引起了不小的反响。许多人被故事感动,专门来看这两幅画。苏清和也因此结识了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

多年后,苏清和成了有名的画家和鉴赏家。他始终珍藏着这两幅画,也常常讲述画背后的故事——不是为了证明什么,而是为了传达一种信念:艺术有灵,深情不灭。

如今,两幅画陈列在美术馆里,吸引着无数观者。人们看着空无一人的梅林,看着秋山行旅,也许能感受到那种穿越时空的情感,那种等待百年的执着,那种最终得到救赎的希望。

苏清和晚年时,有一次在美术馆看展。一个小女孩指着《梅下仕女图》问:“爷爷,为什么这幅画里没有人?”

苏清和微笑:“因为画里的人,已经去了她想去的地方。”

“去哪里了?”

“去和爱她的人在一起了。”

小女孩似懂非懂地点头。

苏清和望向窗外,阳光明媚,岁月静好。而在某个看不见的维度里,也许张择端和柳如梅真的在一起了,没有囚困,没有等待,只有相守。

这就够了。

画作静默,但故事流传。艺术的价值,不仅在于技巧,更在于它承载的情感,它记录的人生,它穿越时空的力量。

苏清和走出美术馆,阳光洒在身上,温暖而明亮。他知道,自己参与了一个百年的故事,帮助了两个被困的灵魂。这是他一生的骄傲。

而那个关于画魂的故事,还在继续被讲述,被倾听,被记住。在每一个看到那幅梅林图的人心中,在每一个相信深情不灭的人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