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章 祠堂禁地(1/2)

民国三十七年深秋,一封加急电报将林致远从北平召回了江南老家。

电报只有短短一行字:“祖祠将倾,速归。叔公林守义。”

林致远捏着电报纸,站在北平火车站拥挤的人群中,心中五味杂陈。他是燕京大学历史系的学生,接受的是新式教育,对老家那些封建迷信、宗族规矩向来不屑一顾。三年前,他就是为了逃离那些陈腐的东西,才毅然北上求学。

但现在,叔公的召唤他不能不理。林家世代书香,在江南水乡的临溪镇是有名的望族。林致远父母早逝,是叔公一手将他抚养长大,供他读书。这份恩情,他不能不报。

火车南下,窗外的景色从北方的苍凉渐变为江南的湿润。林致远靠着车窗,想起童年时在祖祠里的点点滴滴。

林氏宗祠是临溪镇最大的祠堂,三进三出,青砖灰瓦,飞檐翘角,据说已有三百年历史。祠堂里供奉着林家十几代祖先的牌位,森严肃穆。林致远记得,小时候最怕去祠堂,总觉得那里阴森森的,那些牌位上的名字仿佛都在盯着他看。

叔公林守义是祠堂的“守祠人”,这是林家世代相传的职责。守祠人终身不娶,不入仕途,唯一的使命就是守护祠堂,主持祭祀。林致远曾经问过叔公,为什么要守着那些木头牌子?叔公只是摸着他的头说:“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现在叔公已经七十多岁,身体每况愈下。电报里说“祖祠将倾”,是什么意思?祠堂要塌了?还是...

火车到站,又转乘渡船,傍晚时分,林致远终于回到了临溪镇。

小镇还是记忆中的样子,青石板路,小桥流水,白墙黛瓦。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压抑,街上的行人神色匆匆,看到他这个外乡人,都投来好奇而警惕的目光。

林家的老宅在镇东头,靠近祠堂。林致远推开门,院子里落叶满地,显然很久没人打扫了。正厅里点着一盏油灯,叔公林守义坐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

“叔公,我回来了。”林致远轻声唤道。

林守义睁开眼睛,那是一双浑浊但依然锐利的眼睛。他打量了林致远一番,点点头:“长高了,也结实了。北平的学堂好吗?”

“很好,叔公。您身体怎么样?电报里说...”

林守义摆摆手,示意他坐下:“祠堂要出事了。不是要塌,是里面的东西...压不住了。”

“什么东西?”林致远不解。

林守义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怀里掏出一本泛黄的书册:“这是《林氏族规》,你读过吗?”

林致远接过书册。他小时候确实翻过,里面全是些繁琐的规矩:祭祀的礼仪,族人的行为规范,祠堂的维护方法...他当时觉得无聊,没仔细看。

“翻到最后一页。”林守义说。

林致远翻到最后一页,上面不是文字,而是一幅图。图很粗糙,像是用朱砂画的,画的是祠堂的平面图,但在祠堂正殿的位置,画着一个奇怪的符号——一个圆圈,里面套着一个倒三角形,三角形中心有一只眼睛。

“这是什么?”林致远问。

“镇魂符。”林守义声音低沉,“咱们林家的祠堂,不只是供奉祖先的地方,更是一个...牢笼。”

“牢笼?关什么的牢笼?”

林守义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祠堂的方向:“三百年前,林家先祖得罪了一个邪道,那邪道临死前下了诅咒,要林家断子绝孙。先祖请来高人,设下这个祠堂,以血脉为引,以香火为锁,将诅咒封印在祠堂之下。但封印需要维持,每一代都要有一个守祠人,以自身精气滋养封印。”

林致远听得目瞪口呆:“这...这太荒谬了!叔公,您是不是...”

“你是不是想说,我老糊涂了?”林守义转过身,眼神严厉,“我也希望我是老糊涂了。但这三个月来,祠堂里的怪事越来越多。牌位自己移动,香火无故熄灭,晚上有哭声...最可怕的是,祠堂地砖的缝隙里,开始渗出黑色的液体,腥臭难闻。”

林致远还是不信:“可能是建筑老化,地下水渗透...”

“那这个呢?”林守义从袖子里掏出一块手帕,展开。手帕里包着一撮头发,乌黑发亮,但发梢是血红色的。

“这是从祠堂正殿的供桌下找到的。每天都会多一撮。”林守义说,“而且,头发会动。”

像是为了证明他的话,那撮头发在手帕里轻轻颤动了一下,像是有生命一般。

林致远感到背脊发凉。他盯着那撮头发,确实,它在动,非常轻微,但确实在动。

“诅咒要破封而出了。”林守义说,“我老了,精气不足,镇不住了。林家这一代,只有你一个男丁。守祠人的责任,该传给你了。”

林致远猛地站起来:“不!叔公,我要读书,我要去北平,我有我的理想!我不能一辈子困在这个祠堂里!”

“那你就要眼睁睁看着诅咒破封,林家灭族,甚至...祸及整个临溪镇?”林守义的声音带着悲哀,“那个邪道的诅咒,是‘血瘟’。一旦破封,会蔓延开来,让接触者浑身溃烂,流血而死。三百年前,就因为这样,死了上百人。”

林致远沉默了。他想起镇上行人警惕的眼神,想起空气中那种压抑...难道镇上的人都知道?

“他们都知道了。”林守义仿佛看穿他的心思,“三个月前,镇东头的老王头,不信邪,非要进祠堂看看。第二天,他就开始发烧,身上起红点,第三天,红点溃烂流血...第七天就死了。从那以后,镇上的人都绕着祠堂走。”

“那为什么不请人来做法事?不找其他高人?”

“请过。”林守义苦笑,“来了三个和尚,两个道士。结果两个疯了,一个死了,还有两个回去后就病倒了。那诅咒太凶,非林家人不能靠近。”

林致远跌坐在椅子上,双手抱头。这一切太突然,太荒唐,但他看着叔公苍老而严肃的脸,知道这不是玩笑。

“我...我需要时间想想。”他说。

“你没有时间了。”林守义指向窗外,“今晚是朔月,阴气最重。如果今晚不加固封印,诅咒就可能破封。你必须现在就去祠堂,接任守祠人。”

“现在?怎么接任?”

林守义从怀里掏出一把古旧的钥匙:“这是祠堂正殿的钥匙,只有守祠人能持有。你拿着它,进入正殿,在祖先牌位前磕三个头,念诵传承誓言,然后...割破手指,将血滴在镇魂符上。”

他说着,又拿出一把小刀,刀身乌黑,刀柄刻着和林氏族规上一样的符号。

“这把‘镇魂刀’,也是守祠人的信物。用它在掌心划一道口子,让血流在镇魂符上,封印就能暂时加固。”

林致远接过钥匙和刀,手在颤抖。钥匙冰凉,刀更冰,像是从冰窖里拿出来的。

“如果我拒绝呢?”他问。

林守义闭上眼睛:“那我们就一起等死吧。不只是林家,整个临溪镇...都可能陪葬。”

窗外,天色完全暗了下来。没有月亮,星光稀疏,夜黑得像是墨汁。

林致远最终做出了决定。他不能拿全镇人的性命冒险,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是真的。

他跟着叔公,走向祠堂。

祠堂在夜色中如同一头匍匐的巨兽。大门紧闭,门上的铜环在黑暗中泛着幽光。林致远用钥匙打开门锁,推开门。

门内是一片漆黑,只有正殿深处有一点微弱的灯光——那是长明灯,据说三百年来从未熄灭过。

“我只能送你到这里。”叔公站在门外,“接下来的路,你要自己走。记住,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回头,不要应答。径直走到正殿,完成仪式。”

林致远深吸一口气,提着油灯,走进祠堂。

祠堂的院子很大,青石板铺地,两旁是厢房和回廊。夜风穿过回廊,发出呜呜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哭。

林致远走向正殿。正殿的门虚掩着,从门缝里透出灯光。他推开门,里面是熟悉的景象:一排排的祖先牌位,从高到低排列,森严肃穆。供桌上点着长明灯,香炉里插着三炷香,但香已经熄灭了。

他按照叔公的嘱咐,在牌位前跪下,磕了三个头。然后起身,走到供桌前。

供桌正中,铺着一块黄布,布上画着那个镇魂符。符是用朱砂画的,但在长明灯的灯光下,朱砂的颜色暗红得像是干涸的血。

林致远拔出镇魂刀,刀锋在灯光下闪着寒光。他咬咬牙,在左手掌心划了一道口子。

血涌出来,滴在镇魂符上。

第一滴血滴下,符上的朱砂突然亮了一下,像是被激活了。第二滴血滴下,整个符开始发光,不是红光,而是诡异的青绿色。

第三滴血滴下,地面开始震动。

不是地震,而是祠堂的地下有什么东西在动。低沉的声音从地底传来,像是野兽的咆哮,又像是无数人的哀嚎。

供桌上的牌位开始摇晃,有几个倒了下来。长明灯的火焰剧烈跳动,变成青绿色。

林致远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直冲头顶。他想跑,但想起叔公的话:不要回头,不要应答。

他强作镇定,继续让血滴在符上。血越滴越多,符的光芒也越来越亮。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声音。

不是地底的声音,而是很近的声音,就在他身后。

“致远...救我...”

是女人的声音,很熟悉...是母亲的声音?林致远的母亲在他八岁时就去世了,但他还记得她的生音。

“致远,娘好冷...拉娘一把...”

林致远浑身僵硬。他知道这不可能是真的,母亲早就去世了。这是诅咒制造的幻觉。

“不要回头,不要应答。”他默念着。

但声音还在继续,这次变成了父亲:“致远,爹在这里...你看看爹...”

林致远的父亲在他十岁时去世,是因为一场意外。但他记得父亲最后的样子,浑身是血...

“致远,帮帮爹...爹好痛...”

林致远咬紧牙关,血还在滴。镇魂符的光芒已经照亮了整个正殿,青绿色的光映在牌位上,那些名字仿佛都在蠕动。

突然,供桌下的地面裂开了一道缝。缝隙里涌出黑色的液体,正是叔公说的那种腥臭液体。液体中,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是一只手。苍白,瘦骨嶙峋,指甲又长又黑。

手从缝隙里伸出来,扒着地面,然后是另一只手,接着是一个头...

林致远终于看清了那是什么。一个“人”,如果还能叫人的话。全身皮肤溃烂,露出下面的骨头和筋肉,眼睛是两个黑洞,嘴巴张着,发出无声的嘶吼。

这是血瘟的受害者?还是诅咒本身?

那东西爬出缝隙,向林致远爬来。动作缓慢但坚定,所过之处,留下黑色的粘液痕迹。

林致远想跑,但双脚像钉在地上。他想喊,但喉咙发不出声音。

就在这时,供桌上的镇魂符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光芒形成一道光柱,照在那个爬行的东西身上。

东西发出凄厉的尖叫,在光芒中扭曲、融化,最后化成一滩黑水,渗回地缝里。

地缝合拢了。震动停止了。牌位恢复了平静。长明灯的火焰变回正常的黄色。

镇魂符的光芒渐渐暗淡,最后完全消失。符上的朱砂颜色变得更深,像是吸饱了血。

林致远瘫坐在地上,浑身被冷汗湿透。左手掌心的伤口还在流血,但已经不那么疼了。

他成功了?封印加固了?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看向供桌。镇魂符还在,但符的中心,那只“眼睛”的位置,出现了一个红点,像是一滴血,又像是一只真的眼睛在看着他。

林致远不敢久留,转身走出正殿,走出祠堂。

叔公还在门外等着,看到他出来,松了口气。

“成功了?”叔公问。

林致远点头,举起还在流血的手掌:“应该...成功了吧。”

叔公检查了他的伤口,又看了看祠堂:“暂时压制住了。但你的血只能维持三个月。三个月后,必须再次加固。”

“三个月?”林致远苦笑,“所以我每三个月就要来放一次血?”

“不。”叔公摇头,“守祠人必须住在祠堂里,每日上香,念诵经文,用自己的精气滋养封印。只有每月朔月,才需要滴血加固。”

“住在祠堂里?”林致远感到绝望,“那我的学业怎么办?我的理想...”

“你现在的理想,应该是活下去,让全镇人活下去。”叔公拍拍他的肩膀,“我知道这不公平,但这是林家人的命。从三百年前,我们的祖先选择用这个方式封印诅咒时,就注定了。”

那一夜,林致远没有回老宅,而是按照叔公的要求,住进了祠堂的厢房。

厢房很简陋,一张床,一张桌,一把椅子。墙上挂着一幅画像,画的是林家的第一位守祠人,林守真。画中人面容清癯,眼神坚定,手里拿着那把镇魂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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