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章 祠堂禁地(2/2)
林致远躺在床上,辗转难眠。他想起北平的课堂,想起和同学们的辩论,想起自己计划要写的论文...现在,这些都成了泡影。
他真的要在这里度过余生吗?每天守着这些牌位,每月放一次血,直到像叔公一样老去,然后把责任传给下一代——如果还有下一代的话。
不,他不能接受。他必须找到彻底解除诅咒的方法。
第二天一早,林致远开始行动。他仔细检查祠堂的每一个角落,寻找可能隐藏的线索。
在祠堂的藏书阁里,他找到了大量古籍,有族谱,有地方志,还有一些手抄的笔记。他一本本翻阅,寻找关于那个诅咒和封印的记载。
三天后,他终于在一本手抄笔记里找到了关键信息。笔记是第三任守祠人林守心写的,时间是乾隆年间。
笔记中详细记载了诅咒的来历:
“崇祯年间,吾祖林文渊官至礼部侍郎,因直言进谏,得罪权阉魏忠贤余党。彼等怀恨在心,请妖道‘血魔真人’施法诅咒。血魔真人以自身精血为引,施‘血瘟咒’,欲灭林氏满门。
“幸得龙虎山张天师相助,设‘九龙镇魂阵’,将诅咒封印于祠堂之下。然此阵需以林氏血脉为引,香火为续,方可维持。故立规:林家世代需有一人为守祠人,终身守护,不得婚娶,不得离祠。
“张天师预言:三百年后,诅咒之力将达顶峰,届时需有‘纯阳之体’的林氏后人,以‘九龙血’为引,方可彻底破除。否则,封印破碎,血瘟重现,生灵涂炭。”
林致远心跳加速。“纯阳之体”是什么?“九龙血”又是什么?
他继续往下翻,笔记的后半部分被撕掉了,只留下残页。但从残留的文字中,他拼凑出一些信息:
“纯阳之体,乃生辰八字皆为阳者,千年难遇...”
“九龙血,非寻常之血,需集九种至阳之物,炼制九九八十一天...”
“炼制之法,记载于《天师秘录》,然此书已失传...”
线索又断了。但至少林致远知道,有彻底解除诅咒的方法。他不必一辈子困在这里。
他去找叔公,把手抄笔记的内容告诉他。
叔公听后,沉默良久:“这个传说,我也听说过。但你可知,‘纯阳之体’是什么意思?”
林致远摇头。
“生辰八字,年、月、日、时,各有天干地支。天干地支分阴阳,若八字全为阳,即为纯阳之体。”叔公说,“这样的人,万中无一。而且必须是林氏后人,更难。”
“那我的八字...”
叔公起身,从一个旧木箱里翻出一本族谱,找到林致远的那一页。上面果然记录着他的生辰:民国九年三月初三寅时。
叔公掐指计算,脸色渐渐变化:“你的八字...年柱庚申,阳金阳金;月柱戊辰,阳土阳土;日柱丙午,阳火阳火;时柱庚寅,阳金阳木...八字全阳!”
林致远愣住了:“我是...纯阳之体?”
叔公激动地抓住他的手:“天意!这是天意!三百年了,终于等到了纯阳之体的后人!诅咒有解了!”
但兴奋过后,是更深的难题:九龙血怎么炼制?《天师秘录》在哪里?
叔公回忆:“我记得你祖父说过,张天师的后人,可能还在龙虎山。也许他们那里有《天师秘录》的抄本。”
龙虎山在江西,距离临溪镇千里之遥。而且现在是乱世,路途凶险。
“我去。”林致远毫不犹豫,“只要能解除诅咒,我愿意去。”
叔公却犹豫了:“但你不能离开祠堂太久。封印需要守祠人的精气维持,你离开超过七日,封印就会开始松动。”
“那怎么办?”
“我替你守着。”叔公说,“我虽然老了,但还能撑一段时间。你速去速回,一定要在一个月内回来。”
事不宜迟,林致远第二天就出发了。他带着叔公写的介绍信,和一些盘缠,踏上了去江西的路。
这一路果然凶险。战火虽未波及江南腹地,但到处都是溃兵、土匪、难民。林致远几次遇险,都侥幸逃脱。
半个月后,他终于到达龙虎山。山上道观依旧,但香火冷清,道士不多。他找到观主,出示介绍信,说明来意。
观主是个白发老道,看了信后,沉吟道:“《天师秘录》确实有,但那是镇观之宝,不能外借。而且,九龙血的炼制之法,极其凶险,需要九种至阳之物:雄鸡冠血、黑狗心血、朱砂、雄黄、阳起石、赤硝、桃木芯、雷击木、还有...纯阳之人的心头血。”
“心头血?”林致远一惊。
“是的。”老道点头,“取心头血,凶险万分,稍有差池,就会丧命。而且,九种材料需在至阳之时——正午烈日下,以三昧真火炼制八十一天,不能间断。这期间,炼丹者需斋戒沐浴,心无杂念,否则前功尽弃。”
林致远感到一阵寒意。但他没有退路。
“请道长教我。”他跪下磕头。
老道扶起他:“既然你是纯阳之体,又是为苍生除害,我愿助你。但你要想清楚,取心头血,九死一生;炼制九龙血,更是艰难。即便成功,能否彻底破除诅咒,也未可知。”
“我愿意一试。”林致远坚定地说。
接下来的一个月,林致远在龙虎山学习炼制之法。老道将《天师秘录》中关于九龙血的部分抄录给他,并指导他准备材料。
最难的是取心头血。老道用一种特制的银针,在林致远胸口刺入,取出一滴心头血。过程极其痛苦,林致远几次昏厥,但最终挺了过来。
材料备齐后,林致远辞别老道,带着材料和炼制方法,赶回临溪镇。
他离开已经四十天,超出了叔公说的一个月。他心急如焚,日夜兼程。
回到临溪镇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心沉到了谷底。
镇上弥漫着一股恶臭,像是腐肉和血腥混合的味道。街上行人稀少,而且都面带病容,有些人脸上、手上已经出现了红点。
祠堂方向,黑气冲天。
林致远冲回家中,叔公躺在床上,脸色青黑,呼吸微弱。
“叔公!”他扑到床前。
林守义睁开眼睛,看到他,露出欣慰的笑:“你...回来了...还好...”
“镇上怎么了?祠堂怎么了?”
“你走后的第二十天...封印开始松动...黑气渗出...镇上有人感染了...”叔公艰难地说,“我尽力了...但撑不住...”
林致远眼眶发热:“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不晚...九龙血...带来了吗?”
林致远点头,取出一个玉瓶,里面是他炼制的九龙血,鲜红如岩浆,在瓶中流动。
“好...好...”叔公握紧他的手,“今晚...朔月...是诅咒最强的时候...也是...破除的最好时机...你要...”
话没说完,叔公的手松开了,眼睛闭上,再也没有睁开。
林致远跪在床前,泪流满面。但他知道,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他必须完成叔公的遗志,破除诅咒。
当晚,朔月之夜,无星无月。
林致远带着九龙血,走向祠堂。这一次,镇上的居民都站在街道两旁,默默看着他。他们的眼神中,有恐惧,有期待,有绝望,也有希望。
祠堂的黑气比上次更浓,几乎凝成实质。正殿的门大开着,里面传出阵阵嘶吼。
林致远深吸一口气,走进祠堂。
正殿里已经面目全非。地面裂开数道缝隙,黑色的液体不断涌出。供桌上的牌位东倒西歪,长明灯早已熄灭。
镇魂符还在,但符上的朱砂已经发黑,那只“眼睛”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
林致远打开玉瓶,将九龙血倒在镇魂符上。
血滴在符上的瞬间,整个祠堂剧烈震动起来。地缝中伸出无数只苍白的手,嘶吼声震耳欲聋。
但九龙血发出耀眼的金光,金光所到之处,黑气退散,那些手在金光中化为灰烬。
林致远念诵老道教他的咒语,将九龙血均匀涂抹在镇魂符上。
符上的“眼睛”开始流血,不是黑色的血,而是鲜红的血。血流在地上,与九龙血混合,发出滋滋的声音,像是冷水滴进热油。
突然,地面完全裂开,一个巨大的黑影从地底升起。那是一个模糊的人形,全身由黑气和腐肉组成,有三头六臂,每个头上都有一只血红的眼睛。
这就是诅咒的本体,血魔真人留下的恶念。
黑影发出震天的咆哮,六只手同时抓向林致远。
林致远不退反进,将剩下的九龙血全部泼向黑影。
九龙血泼在黑影身上,如同滚烫的岩浆浇在雪上。黑影发出凄厉的尖叫,身体开始融化、消散。
但黑影不甘心,最后一搏,一只巨手拍向林致远。
林致远躲闪不及,被拍飞出去,撞在柱子上,口吐鲜血。
黑影趁机扑向他,要将他吞噬。
千钧一发之际,祠堂里的祖先牌位突然全部亮起金光。金光中,一个个虚幻的身影浮现——那是林家的历代祖先,包括叔公林守义。
他们手拉手,形成一个金色的光圈,将黑影困在中间。
“林氏后人,完成最后的仪式!”祖先们齐声道。
林致远挣扎着爬起来,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混着九龙血的残余,洒向黑影。
精血洒在黑影身上,金光暴涨。黑影在金光中彻底消散,化作点点黑灰,飘散无踪。
地缝合拢,黑气消散,祠堂恢复了平静。
金光渐渐暗淡,祖先们的虚影也消失了。但林致远看到,叔公的虚影最后对他微笑点头,然后才消散。
一切结束了。
林致远瘫坐在地上,浑身是伤,但心中却无比轻松。三百年的诅咒,终于解除了。
天亮后,镇上的人们发现,那股恶臭消失了,病人身上的红点也开始消退。祠堂的黑气没有了,恢复了往日的肃穆。
林致远将叔公安葬在祖坟,然后站在祠堂前,久久不语。
他没有成为守祠人,因为已经不需要了。他可以回北平继续学业,可以追求自己的理想。
但临走前,他做了一件事:将祠堂修葺一新,将祖先牌位重新摆放整齐。他还立了一块碑,记载了诅咒的故事和林家三百年的守护。
碑文最后写道:
“守护不止于祠堂,责任不止于血脉。真正的传承,是明知艰难仍选择担当,是看见黑暗仍相信光明。林氏子孙,当以此为鉴。”
离开临溪镇那天,全镇的人都来送他。他们鞠躬致谢,感谢林家三百年的守护,感谢林致远的牺牲。
林致远挥挥手,踏上回北平的路。
他知道,前方的路还很长,但至少,他不再是那个只想逃离过去的少年。他明白了责任的意义,理解了传承的价值。
祠堂静立,白墙黛瓦,在晨光中庄严而宁静。它不再是一个牢笼,而是一座丰碑,记录着一个家族的牺牲与担当,一段三百年的守护与救赎。
而那个关于祠堂和诅咒的故事,成了临溪镇的传说,代代相传,提醒着后人:有些责任,一旦承担,就要坚持到底;有些黑暗,终将被光明驱散。
林致远回头,最后看了一眼祠堂,然后转身,大步向前。
阳光正好,前路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