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山南之战（下）（1/2）

却说宋江正在中军大帐之，李俊大踏步入得寨来，禀道：“哥哥，水军船只皆已依令到达城西北之汉江、襄水两处，稳稳屯扎。小弟特来听哥哥将令，不知哥哥有何差遣？”宋江忙起身离座，伸手相搀，笑道：“兄弟辛苦，且先起来说话。”遂令左右摆上酒菜，留李俊在帐中，略饮了几杯水酒。二人正饮酒间，只见一军卒入得帐来，禀道：“城中已悄悄将兵马调出，往宛州方向杀去了。”宋江大惊失色，连声道：“这可如何是好？宛州乃我军后方要地，若被敌军袭取，后果不堪设想。”急唤吴用前来商议，吴用轻摇羽扇，言道：“哥哥休要惊慌。那陈安抚及花将军等，皆是智勇双全、有胆有识之人，宛州料想无妨。哥哥且放宽心，只就眼前这个机会，定要破他这座城池。”吴用凑近宋江，附耳密语几句，宋江听罢，脸上露出喜色，抚掌大笑道：“军师此计甚妙！”当下即唤李俊及步军头领鲁智深、武松、李逵、鲍旭、项充、李衮入帐来，宋江正色道：“今有紧急军务，需尔等依计行事。李俊兄弟，你带领水军于江面接应，鲁智深、武松、李逵、鲍旭、项充、李衮，你们带领步兵二千，至夜时分，密随李俊兄弟行事。此事关乎重大，切不可走漏半点风声，违令者军法从事！”宋江又细细叮嘱了一番，众人领了密计，各自下去准备。至夜，月黑风高，李俊等依计而行，悄悄出了营寨，不提。

再说那贼将縻貹引兵直逼宛州，伏路小军飞奔入宛州城内，报于陈安抚：“贼将縻貹引兵来犯，已至城外数里，人马众多，旌旗蔽日！”陈安抚急唤左右：“速速传花荣、林冲二位将军前来！”少顷，花荣、林冲大步流星入得帐来，陈安抚沉声道：“贼将縻貹引兵来犯，已至城外，形势危急。本官命你二人领兵马一万，即刻出城迎敌，务必将其击退！”二人点齐兵马，风风火火方出得城去。这边花荣、林冲前脚刚走，又有流星探马疾驰而来，报说：“縻貹暗中约会均州贼人，此刻均州兵马已到城北十里之外，看那阵势，怕是有万余之众！”一旁偏将急道：“安抚大人，眼下兵力不足，当速速调回花荣、林冲二位将军，以保城池！”陈瓘摇头道：“不可，花荣、林冲二位将军已与縻貹交战，此时调回，恐军心大乱，传令吕方、郭盛领兵马一万，速速出北门迎敌，不得有误！”吕方、郭盛领命，点齐人马，匆匆而去。未及一个时辰，又有飞报传来：“巩州贼人季三思、倪慑等，统领兵马两万，正杀奔到西门来！”众人听闻，皆面面相觑，陈安抚叹道：“城中兵马已然尽出，剩下大半是老弱病残，这城可如何守御？”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皆忧心忡忡，一时没了主意。

当此之时，圣手书生萧让拱手道：“安抚大人，不必忧虑，萧某有一计，可解此危。”陈瓘道：“先生有何妙计？快快道来！”萧让叠着两个指头，缓缓道：“安抚大人，可先教城中老弱军士将旗幡尽数掩倒，莫要露出破绽。待贼军至西门，见城门大开，城中又无动静，必生疑虑。此时，再于西门城楼上炮响一声，老弱军士将旗帜一齐举竖起来，以壮声势。同时，遣侯蒙、罗戬二位将军挑选强壮军士五千，伏于西门内，待贼退兵，方可出击，前后夹攻，贼众必破。”陈瓘以下众人，听罢皆点头称善。陈瓘当下传令，教侯蒙、罗戬领计去了，萧让又教那些老弱军士，不必再守城，只将旗幡尽数掩倒，莫要露出破绽，又再三叮嘱：“只听西门城楼上炮响，便将旗帜一齐举竖起来，以壮声势。且只许在城内走动，不得擅自出城，以防敌军趁虚而入。若有人违令，军法从事！”众人听令，分拨已定。陈安抚教军士扛抬酒馔，到西门城楼上摆设妥当，陈瓘随即登上城楼，神色从容，笑谈剧饮，还叫军士大开了城门，城门洞开，学诸葛武侯空城计故事。

不多时，那贼将季三思、倪慑，领着十馀员偏将，杀奔到城下来。季三思勒马于城前，抬眼望去，只见城门大开，竟无半分阻拦之意。再瞧那城楼上，一个官员模样者，身着官服，正襟危坐，一个秀才打扮者，手持羽扇，谈笑风生。二人身侧花堆锦簇，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大吹大擂地在那里吃酒，好生惬意。再观四面城垣上，竟不见一面旗幡影儿，静谧得有些反常。季三思见此情形，心中疑窦顿生，勒马不前，眉头紧皱，扭头对身旁倪慑道：“倪将军，你看这城中景象，着实怪异。城门大开，却无兵卒把守，城楼上官员秀才竟在此吃酒作乐，城垣上又不见旗幡，莫不是有诈？”倪慑亦勒马细看，点头道：“季将军所言极是，城中必有准备，我们当速退兵，勿中他诡计。若贸然进城，恐遭不测。”季三思急教退军，正在大军转向之际，只听得城楼上一声炮响，如惊雷乍起，鼓声振地，贼兵顿时人心惶惶，不战自乱。城内侯蒙、罗戬听得炮响，见贼兵已乱，当下领兵杀出。贼兵大败，乱作一团，弃下金鼓、旗幡、兵戈、马匹、衣甲无数，只顾夺路而逃。季三思、倪慑急忙勒马转身，拼命退走。侯蒙、罗戬得胜，也不追赶，收兵回城，待到城中，只见陈安抚等已到帅府去了，二人遂前往帅府复命。

北路之上，花荣、林冲二将引兵而出，正迎上贼将縻貹所部，縻貹立于阵前，挥舞手中那把开山大斧，叫阵道：“哪个不怕死的，速来与爷爷一战！”林冲听闻，怒目圆睁，倒提丈八蛇矛，双腿一夹马腹，冲上前去，大喝道：“贼将休要猖狂，林冲在此！”言罢，挺矛便刺，直取縻貹咽喉。縻貹见状，不慌不忙，挥斧相迎，斧矛相交，火星四溅。二人你来我往，战作一团，斧影矛光，眼花缭乱。二人大战五十余合，不分胜负。那边花荣见二人久战不下，心中暗自思忖：“这般缠斗下去，恐生变故，我当寻机破敌。”于是，弯弓搭箭，紧紧盯着贼军阵中。忽见贼军阵中，阙翥、翁飞二将耀武扬威，指挥贼兵向前冲杀。花荣冷哼一声，手中箭如流星般射出，箭无虚发，正中阙翥、翁飞二将咽喉，二人应声落马，一命呜呼。贼兵见主将落马，顿时大乱，阵脚松动。縻貹正与林冲酣战，忽闻身后贼兵大乱，扭头一看，只见阙翥、翁飞二将已死，心中大惊，暗道：“不好，今日恐难取胜。”林冲趁縻貹分神之际，蛇矛猛然刺出，縻貹慌忙挥斧抵挡，见势不妙，心中已生退意，急忙虚晃一斧，拨马便走。林冲、花荣见贼将退走，也不追赶，当下收兵，整顿队伍，凯旋而还。

林冲、花荣方欲进城，忽闻探马来报：“启禀二位将军，又有两路贼兵到来！西路贼兵已赖萧让军师妙计杀退，如今正可乘胜追杀！”二人精神一振，当下勒住战马，调转马头。只见那季三思、倪慑正领着残兵败将，慌不择路地奔逃，不料林冲、花荣已然回来，恰似神兵天降，封住了退路。倪慑挺枪出马，花荣不答话，弯弓搭箭，弓弦响处，那箭如流星般直射倪慑面门。倪慑躲避不及，被一箭射中，惨叫一声，栽倒下马。季三思见倪慑落马，心中大骇，却也只得硬着头皮挥刀迎战林冲。林冲大喝一声，蛇矛直刺季三思。季三思慌忙举刀抵挡，二人你来我往，斗了二十余合。季三思本就心慌意乱，此时更是力不从心，被林冲瞅准破绽，一矛捅死，翻身落马。林冲、花荣挥军掩杀，杀散敌兵，一时间，贼兵哭爹喊娘，四处逃窜。南路吕方、郭盛正与贼将鏖战正酣，林冲、花荣当即传令教军士疾驰到南路来助战。四将合兵一处，如猛虎添翼，杀得贼兵星落云散，七断八续，贼兵抵挡不住，纷纷弃械投降，斩获甚多。当日三路贼兵，死者两万余人，伤者无算。只见郊野之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染红田畴。林冲、花荣、吕方、郭盛收兵入城，一同来到帅府献捷。陈瓘、侯蒙、罗戬等在帅府中早已闻听捷报，俱各大喜。陈瓘抚掌笑道：“萧让军师运筹帷幄，林冲、花荣等众将英雄无敌，此番大捷，实乃我朝廷之幸！”侯蒙、罗戬亦点头称是。众将皆喏喏连声道：“不敢，皆赖安抚大人调度有方，军师妙计，我等不过略尽绵薄之力。”陈安抚笑道：“诸位休要过谦，此战大胜，诸位功不可没。”当下教大排筵席，宴赏将士，犒劳三军。又命人标写萧让、林冲、花荣等功劳，以彰其勇。

次夜，月悬中天，清辉遍洒，段二身披甲胄，独立于城楼之上，极目远眺宋军营垒。此时恰是八月中旬，那轮几近圆满之明月，皎洁如霜，将大地照得亮如白昼。段二手扶城堞，凝神细望，只见宋军阵中旗幡飘动，似有紊乱之态，且军士行动迟缓，徐徐向北退去。段二心中一动，忙唤军师左谋至身侧，手指宋军方向，急道：“左军师，你且看那宋军阵中，旗幡乱动，军士北退，莫不是宋江那厮已知宛州危急，故而退兵了？”左谋眯眼细瞧片刻，捻须沉吟道：“段将军所言有理。那宋江老谋深算，定是见宛州久攻不下，又恐后方有失，故而退兵。此乃天赐良机，将军可速点铁骑出城掩击，定能大获全胜，挫其锐气。”段二听闻，搓手道：“军师所言，正合我意。此番若能大破宋军，抢得粮草辎重，我军实力必能大增。”当下传令道：“速教钱傧、钱仪二将前来！”少顷，钱傧、钱仪二将大步流星入得城楼，段二手指宋军方向，喝道：“你二人看那宋军，已露退兵之象。本将军命你二人整点兵马二万，即刻出城追击宋兵，不得有误！务必奋勇杀敌，多斩首级！”二人领命，匆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