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常州之战（上）（1/2）

话说吕师囊引着六个统制官，败退至常州，本地守将乃是统制官钱振鹏，手下两员副将：一个是晋陵县上濠人氏，姓金名节，便是当初奉方腊之命去泰安州与李逵、燕青等比武之人，一个是钱振鹏心腹爱将许定，自方腊初起时就跟随左右。原来这钱振鹏本是清溪县都头出身，当年方腊造反时，他奉命追捕，却反而投靠了方腊，助其攻破清溪县城。因屡立战功，如今已升做常州制置使。闻得吕枢密兵败润州，退守常州，钱振鹏当即率领金节、许定二将，大开城门，亲自出迎。众人将吕师囊迎入州衙，设宴款待。酒过三巡，钱振鹏起身抱拳道：“枢相但请宽心。钱某虽不才，上托圣公洪福，下赖枢相虎威，愿效犬马之劳，定要杀得宋江那厮们大败而归，收复润州，使贼寇再不敢小觑我江南豪杰！此乃振鹏平生所愿也！”吕师囊闻言大喜，抚慰道：“若得钱制置如此用心，何愁大业不成？待杀退宋军，收复润州，本相定当上奏圣公，保举制置高升重爵。”宴席间，金节却暗自思量：“当年在泰安州，曾与那黑旋风李逵、浪子燕青相识，端的都是英雄好汉。”正踌躇间，忽见许定瞪眼望来，似有讥讽之意。金节只得强打精神，举杯共饮。当日宴罢，各自安歇。钱振鹏连夜召集众将，商议守城之策。一面派探马打听宋军动向，一面加固城防，整顿军备，常州城内灯火通明，战鼓声声。

再说宋先锋分拨已定，率领大军直取常州、苏州二处。这一路先锋军马，由大刀关胜统领，部下九员将佐随行。你道是哪九位好汉？正是：霹雳火秦明、小李广花荣、镇三山黄信、病尉迟孙立、锦豹子杨林、铁笛仙马麟，并河北降将栢森、索贤、郁正。正偏将佐共计十员，统率三千铁骑，浩浩荡荡杀奔常州城下而来。但见这先锋军，关胜头戴镔铁盔，身披连环甲，胯下赤兔马嘶风咆哮，手中青龙偃月刀寒光凛冽。三千铁骑卷起漫天尘土，直抵常州城下。关胜令军士摇动旌旗，擂响战鼓，高声搦战。城上守军见状，慌忙报与吕师囊知晓。吕师囊急登城楼观阵，只见城外军容严整，刀枪如林，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转身问道：“哪位将军敢出城迎敌？”话音未落，钱振鹏已挺身而出：“末将愿往！”吕师囊见其忠勇，当即拨派张近仁、高可立、赵毅、范畴、应明、沈拚六员统制官相助。钱振鹏顶盔贯甲，手提泼风大刀，跨上卷毛赤兔马，威风凛凛。临行前对吕师囊拱手道：“枢相且看末将破敌！”随即点齐五千精兵，大开城门，放下吊桥，列阵而出。关胜见敌军出城，令旗一挥，三千铁骑整齐后退百步，让开战场。两军对圆，但见宋军阵前，关胜立马横刀，赤兔扬蹄，秦明、花荣左右护卫，三千铁骑肃立无声。南军阵中，钱振鹏手提泼风大刀，六员统制官分列两翼，五千军士喊声震天，气势汹汹。两阵相对，关胜拍马而出，高声喝道：“来将通名！”钱振鹏不甘示弱，泼风刀一指：“吾乃常州制置使钱振鹏！尔等草寇，安敢犯我疆界？”关胜冷笑：“助纣为虐之徒，也敢口出狂言！”

对阵之时，关胜凝神细看那钱振鹏，只见他一身装束竟与自己有七八分相似，不由激起好胜之心。关胜当即催马上前，横刀立马，声如洪钟喝道：“对面反贼听真！尔等助纣为虐，随方腊那厮谋反作乱，祸害百姓，致使生灵涂炭，天地不容！今日天兵到此，尔等不思悔改，还敢负隅顽抗，当真不知死活！若不将尔等乱臣贼子尽数诛灭，我关胜誓不回师！”钱振鹏闻言勃然大怒，泼风刀直指关胜，厉声回骂：“我道是谁，原来是梁山泊草寇关胜，侮辱了你祖上关云长的名声！关云长何等英雄，尔等不识天时，不思进取，反倒归顺那昏庸无道的赵家皇帝，今日竟敢来犯我疆界！看我不杀得你们片甲不留，誓不为人！”关胜听罢怒发冲冠，大喝一声，催动赤兔马，手中青龙偃月刀化作一道寒光，直取钱振鹏。钱振鹏不甘示弱，泼风大刀舞得虎虎生风，迎面杀来。两员虎将交锋，真个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但见刀光剑影，杀气冲天。两匹战马往来盘旋，蹄声如雷，銮铃震响。一个刀法精妙，招招致命，一个刀势凶猛，式式夺魂。战到三十余合，仍是不分胜负，直看得两军将士目瞪口呆，连喝彩都忘了。那关胜越战越勇，心中暗想：“这厮刀法倒有几分火候，难怪如此猖狂！”钱振鹏亦是暗自吃惊：“久闻关胜刀法了得，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二人各怀心思，手上却不敢有丝毫懈怠，刀来刀往，杀得难解难分。

南军阵前，赵毅、范畴二员统制官见钱振鹏与关胜大战不分胜负，心中焦急，各自挺起浑铁点钢枪，齐声喝道：“钱将军休慌，某等来也！”双双拍马出阵，要来夹攻关胜。宋军阵上黄信见状大怒，舞动丧门剑抢出阵来，截住赵毅厮杀，孙立亦掣出虎眼鞭，敌住范畴交战。当下六员大将分作三对厮杀：关胜斗钱振鹏，黄信战赵毅，孙立敌范畴。战不数合，吕师囊在城楼上看见，急令许定、金节出城助战。许定、金节手提大刀，领兵出城。二人来到阵前观战，见赵毅与黄信斗得难解难分，范畴与孙立亦是旗鼓相当。六员将战至二十余合，赵立、范畴渐折便宜。许定、金节见势不妙，急忙各使大刀杀入阵中。宋军阵内索贤、郁正二员河北降将早已等候多时，见许定、金节出马，立即挺枪跃出。索贤使枪截住金节，郁正持枪敌住许定。当下五对大将捉对厮杀：关胜战钱振鹏，黄信斗赵毅，孙立敌范畴，索贤迎金节，郁正战许定。但见阵前刀光剑影，杀气冲天，直杀得征尘蔽日，天昏地暗。两军擂鼓呐喊，声震四野。

原来金节自那年从泰安州归来后，心中早有归顺大宋之意，只是苦于没有机会。此刻两军阵前，他暗生一计，故意要与索贤交战数合便佯装败走。只见金节与索贤战不数合，便虚晃一刀，拨转马头往本阵奔逃，口中还假意高呼：“贼将厉害！”索贤不知是计，见金节败走，心中大喜，暗道：“今日合该我立头功！”当即催马紧追不舍。金节在马上偷眼回望，见索贤果然追来，故意放慢马速，引他深入阵中。南军阵上高可立远远望见，以为金节真的不敌，情况危急，急忙从鞍边取下雕弓，抽出一支狼牙箭搭在弦上。只见他双臂较力，将那张硬弓拉得如同满月，觑得亲切，嗖的一声，那箭如流星般直奔索贤面门而去。索贤正追得急，忽见寒光一闪，还未及反应，那箭已深深扎入面颊，登时鲜血迸流，痛呼一声倒栽下马。这边秦明在宋军阵中看得分明，见索贤中箭落马，急得双目圆睁，大喝一声：“贼子竟敢暗箭伤人！”当即猛夹马腹，那匹战马吃痛，撒开四蹄狂奔而出。秦明手中狼牙棒舞得呼呼生风，便要上前救人。奈何距离太远，还未赶到阵前，早被南军阵中张近仁抢先一步。这张近仁使一杆点钢枪，见索贤坠马，飞马赶至跟前，二话不说，抬手便是一枪，正中咽喉，可怜索贤面上中了一剪，还未断气，又遭此致命一击，当场毙命。那郁正与索贤本是同僚，当年在田虎麾下便交情甚笃，如今见挚友惨死，顿时怒发冲冠，也顾不得与许定厮杀，当即撇了对手，挺枪直奔高可立而去，口中厉声喝道：“暗箭伤人的鼠辈，纳命来！”许定见状正要追赶，却被及时赶到的秦明截住，两下里厮杀起来。高可立见郁正来势汹汹，不敢怠慢，挺枪相迎。二人战不数合，郁正报仇心切，却不料张近仁杀了索贤后并未回阵，而是悄悄绕到郁正侧翼，趁其不备，突然从肋窝处挺枪刺出。郁正全神贯注对付高可立，哪防得这般暗算？被张近仁一枪搠下马去。还未等郁正挣扎起身，张近仁又是一枪刺来，正中心窝，当场毙命。可怜两位河北降将，转眼间双双命丧沙场。

那边关胜与钱振鹏大战六十余合，钱振鹏渐渐力怯，刀法散乱，只能勉强招架。关胜眼见索贤、郁正二将阵亡，怒火中烧，恨不得立时杀入常州城去。只见他双目赤红，大喝一声：“逆贼受死！”手中青龙偃月刀突然暴起一团寒光，使出一招力劈华山，那刀锋带着千钧之势直劈而下。钱振鹏仓促举刀相迎，却听咔嚓一声，连人带刀被劈作两段，鲜血喷溅，尸身栽落马下。关胜正要去夺钱振鹏那匹赤兔卷毛马，谁知自家坐骑赤兔马突然长嘶一声，前蹄一软，竟把关胜掀下马来。原来这赤兔马通灵性，见主人要另觅新驹，竟然发起脾气来。南军阵上高可立、张近仁见状大喜，两骑并出，挺枪直取落马的关胜。危急时刻，花荣眼疾手快，连珠箭发，逼退二将，杨林、马麟亦飞马抢出，一个护住关胜，一个牵住钱振鹏的卷毛赤兔马。三将合力，终将关胜救回本阵，扶上赤兔马。那边许定与秦明交战多时，早已不支，见关胜被救走，更无战心，虚晃一刀便败归本阵。秦明虽欲追击，但见吕师囊已亲率大军杀出城来，只得随众将撤退。吕师囊见宋军败走，当即大驱人马，倾巢而出，直追出二十余里。关胜率军且战且退，直到南军追之不及，方才收兵回城。这一战，宋军虽斩了钱振鹏，却折了索贤、郁正二将，可谓胜负参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