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宣州之战（1/2）

且说宋江破了常州城，正与众将在府衙议事，忽见探子飞奔入堂，跪地抱拳道：“启禀先锋，已经探得吕师囊那厮逃至无锡县，与苏州援兵会合，现正整顿军马杀奔而来。”宋江听罢，抚须沉吟道：“败军之将，安敢复来？”吴用轻摇羽扇道：“哥哥不可轻敌。那吕师囊虽败，终究是方腊心腹，此番必是得了苏州精兵。”言罢以扇掩口，附耳低语数句。宋江连连颔首，当即拍案道：“传我将令！”只见宋江点起十员大将：关胜、秦明、李应、朱仝、鲁智深、武松、李逵、鲍旭、项充、李衮。又拨精锐马军五千，步军五千，合计一万兵马。众将听得点将，个个摩拳擦掌。李逵抡着板斧嚷道：“哥哥放心，俺这斧头定叫那厮们有来无回！”武松按住他肩头道：“休要急躁，听哥哥将令。”宋江正色道：“关胜为前部主将，秦明副之。其余众将各率本部，听关将军调遣。”关胜抱拳应诺。次日黎明，关胜顶盔贯甲，在城门外点齐军马，李应检查粮草辎重，鲍旭、项充、李衮三将整顿步卒。秦明跨上战马，对关胜道：“在下愿为先锋。”关胜颔首道：“有劳秦将军先行探路。”众将辞别宋江时，吴用特意叮嘱：“吕师囊狡诈，须防他埋伏。”关胜拱手道：“军师放心，关某自有计较。”宋江又对李逵喝道：“铁牛不可莽撞！”李逵埋怨道：“哥哥怎地只训俺一个？”当下关胜率军出南门，大军浩浩荡荡，直往无锡方向进发。

宋江见关胜等将领已去，便唤神行太保戴宗近前道：“贤弟可速往宣州、湖州卢先锋处，探听两处进兵消息。”戴宗唱个喏道：“小弟这就启程。”当下拴了甲马，念动神行咒语而去。却说戴宗行至半路，正遇小旋风柴进带着三五亲随策马而来。戴宗按住甲马问道：“大官人何往？”柴进勒马答道：“卢先锋已破宣州，特命在下前来报捷。”戴宗大喜道：“既如此，可与我同回常州。”二人遂并辔而行，因戴宗有甲马在身，先一步赶回州衙报信。戴宗入得堂来，见宋江正与吴用议事，便高声禀道：“哥哥大喜！卢先锋已取得宣州，现遣柴大官人前来报捷，随后便到。”宋江闻言拍案道：“好！卢员外果然不负所托。”吴用轻摇羽扇道：“此乃天助我也。”不多时，柴进来至州衙，但见他头戴范阳毡笠，身披素罗战袍，腰间狮蛮宝带已沾满征尘。入得堂来，先向宋江施礼道：“小弟拜见哥哥。”宋江连忙扶起道：“柴大官人远来辛苦。”随即命左右备下酒席接风。酒过三巡，宋江携柴进转入后堂，吴用亦随行。三人分宾主坐定，宋江亲自把盏问道：“卢员外如何取得宣州？愿闻其详。”柴进从怀中取出一封文书呈上道：“此乃卢先锋亲笔战报。”柴进待宋江看完，又将宣州战事细细说了一遍。

原来方腊帐下镇守宣州的经略使家余庆，帐前有六员统制官听用。这六员将官祖籍皆是歙州、睦州两处人士。若问这六人姓名？乃是李韶、韩明、杜敬臣、鲁安、潘濬、程胜祖。那家余庆当日升帐点兵，将这六员统制分作三路，各领一军出城布阵。卢先锋那边闻报，亦将军马分作三路，准备迎敌。中军阵前，呼延灼挺着双鞭直取李韶。那李韶使一杆方天画戟，拍马来迎。只见呼延灼左手鞭架开画戟，右手鞭照着李韶面门便打。李韶急侧身闪过，反手一戟刺向呼延灼咽喉。二将你来我往，战作一团。那边厢董平拍马舞枪，直取韩明。韩明使两口雁翎刀，大喝一声来战。董平那两杆枪如双龙戏珠，斗到十合上下，董平卖个破绽，韩明不知是计，双刀并进砍来。董平突然回马一枪，正刺中韩明心窝，登时坠马身亡。李韶见韩明落马，心中慌乱，被呼延灼一鞭扫中肩甲，险些落马。李韶不敢再战，拨转马头便走。中路军马见主将败走，顿时大乱，自相践踏者不计其数。左军阵前，豹子头林冲挺丈八蛇矛直取杜敬臣，那杜敬臣使一柄开山大斧，拍马来迎，林冲蛇矛如银蟒一般，二将斗到二十余合，林冲忽使个回马枪，蛇矛直透杜敬臣咽喉，登时毙命。那边急先锋索超抡着金蘸斧大战鲁安，鲁安使两口双剑，舞得虎虎生风，索超大喝一声，金蘸斧当头劈下，鲁安举剑相迎。战至十合上下，索超奋起神威，一斧将鲁安连人带马劈作两半。

右军阵前，没羽箭张清拍马挺枪直取贼将潘濬，那潘濬使一杆狼牙棒，哇呀呀怪叫着来迎。二马相交，战不三合，张清诈败而走，潘濬赶来，张清暗取石子在手，回身喝声“着”，那石子正中潘濬面门，打得他鼻血横流。潘濬方欲退走，张清赶上一枪，刺透后心，翻身落马。那边河北降将段志仁使一杆浑铁枪，苗道成抡着大砍刀，双战程胜祖。程胜祖使一把大刀，左支右绌，渐渐力怯。斗到十余合，程胜祖见势不妙，虚晃一刀，跳下战马，钻入乱军之中逃回城中。此日三路大军连斩四将：韩明、杜敬臣、鲁安、潘濬俱丧命阵前。贼兵见主将接连毙命，顿时大乱，纷纷弃甲曳兵，逃回宣州城内，紧闭城门不敢再战。卢先锋见贼兵败退入城，急令三军乘胜追击。那段志仁、苗道成二将贪功心切，不等大军齐至，便抢先拍马直奔城门。段志仁挺着浑铁枪，苗道成抡着大砍刀，二将齐声呐喊，眼看就要抢入城门。城上守军见二将来势汹汹，早有准备。只听一声梆子响，城垛后突然飞下一片磨盘大的铁扇，带着呼呼风声直砸下来。苗道成抬头见黑影压顶，急要闪避时已是不及，那铁扇正中顶门，登时脑浆迸裂，连人带马砸作肉泥。段志仁见状大惊，正要拨马回走，城上又是一阵梆子响。数百弓弩手一齐放箭，那箭矢密如飞蝗，且箭头上都淬了剧毒。段志仁舞枪拨打，奈何箭雨太密，左臂、右腿各中一箭。虽奋力突围回到本寨，奈何毒发攻心，未及医治便已气绝。可怜二员降将，只因贪功冒进，双双毙命城下。卢先锋见折了二将，只得暂且收兵，另图良策。

卢先锋因折了段志仁、苗道成二将，正在帐中闷坐。只见神机军师朱武进帐劝道：“哥哥且休烦恼。兵法云有，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今夜正可乘贼人得胜懈怠之际，连夜攻城。”卢俊义沉吟道：“军师之言有理。”遂传令三军饱餐战饭，准备夜战。当夜三更时分，卢先锋亲率大军悄至城下。先前已遣浪子燕青扮作樵夫，混入城中打探。燕青回报：“东门守将懈怠，夜不设防。”卢俊义闻言大喜，即命军士架起云梯，自东门攀援而上。果然东门守卒尽皆酣睡，大军一拥而入，就此得了宣州。两军混战之际，唐斌正撞见败逃的李韶。那李韶肩甲残破，正欲寻路逃命。唐斌大喝一声：“贼将休走！还我兄弟命来！”挺枪直取李韶，李韶仓促应战，方天画戟勉强招架。二将战至十余合，唐斌见李韶气力不济，突然变招，长枪直刺李韶心窝。李韶躲闪不及，被一枪搠个透心凉，当场毙命。唐斌割下首级，提来见卢俊义复命。卢俊义见唐斌斩将立功，抚掌赞道：“唐将军真乃虎将也！此战当记汝首功。”唐斌抱拳道：“全赖卢先锋威名，末将不过侥幸得手。”帐前众将见唐斌如此谦逊，皆赞叹不已。众将杀散城中败残军马，陆续前来复命。报说那贼军主将家余庆见大势已去，只得收拾些残兵败卒，往湖州方向逃窜去了。再说程胜祖自阵前脱走，不敢走官道，专拣些羊肠小径奔逃。正行间，忽听林间一声呼哨，欧鹏、邓飞二将各执兵刃跃出。邓飞喝道：“反贼休走！”手中铁链应声飞出。程胜祖坐骑前蹄被绊，登时马失前蹄，将他掀落尘埃。欧鹏一个箭步上前，钢枪抵住程胜祖咽喉。士卒取出绳索，将其五花大绑。二将押着程胜祖回营复命。卢俊义见擒得敌将，抚掌道：“二位贤弟立此大功，可喜可贺。”随即命军士将程胜祖押下，严加看管。

宋江听罢柴进详述宣州战事，又闻折了段志仁、苗道成二将，不由得拍案长叹。他转向吴用等众将道：“自渡江以来，我军屡遭不利，已折损数员将校。想我梁山兄弟自受招安以来，北征辽国，南擒田虎，西讨王庆，前后折损数十手足，河北降将也所剩无几。早知如此，当初何必自请来征方腊？不知班师之日，还能剩下几个兄弟！”吴用见宋江神色黯然，忙劝道：“哥哥何出此言？岂不挫了三军锐气？古语云：死生有命，富贵在天。众兄弟为国尽忠，正是生当封侯拜将，死亦配享庙食。且看渡江以来，我军连克润州、常州、宣州三处大郡，此乃托圣天子洪福，仰哥哥虎威所致，怎说是不利？哥哥身为主帅，正当振作精神，何必自丧志气？还望保重贵体，从长计议。”说罢，吴用又近前一步，低声道：“当务之急，是调兵遣将，接应关胜将军攻打无锡。哥哥若这般消沉，众兄弟见了，岂不更加惶惑？”宋江闻言，勉强振作精神道：“军师之言有理。”随即传令左右：“取地图来，待我与军师商议进兵之策。”又对柴进道：“大官人远来劳顿，且先去歇息。”

宋江与吴用商议军务已毕，当即传令调遣花荣、黄信、孙立三员大将，各领精兵前往无锡增援关胜。议罢抬头，却见柴进仍在帐中未曾离去。柴进上前拱手道：“小弟奉卢先锋之命前来报捷，本当立即返回复命。只是见哥哥神色不佳，故而迟疑未行。若哥哥允准，明日一早便启程回宣州。”宋江闻言，面露戚容，执柴进之手道：“柴大官人切莫急着回去，今后就留在营中与我说说话。”转头对吴用道：“军师不必另写军帖，就让戴宗跑一趟宣州，传我口信与卢员外，着他即刻进兵攻打湖州，务必要在杭州城下与我会师。”吴用点头称是，当即唤来铁面孔目裴宣，命其修书一封。裴宣领命，就于帐中铺开纸张，提笔写道：“宋先锋钧旨：着卢先锋即日进兵湖州，克期会师杭州。此令。”写毕呈与吴用过目。吴用验看无误，加盖印信，交与戴宗。戴宗接过文书，向宋江施礼道：“小弟这就启程。”宋江叮嘱道：“贤弟路上小心，务必亲手交与卢先锋。”戴宗应诺，当即拴缚甲马，往宣州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