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血战乌龙岭（下）（1/2）

话说睦州城中，祖士远遣夏侯成昼夜兼行，急赴清溪大内向方腊求援。娄丞相面奏道：“今有宋江贼寇已取东管要道，邓国师捐躯阵前，睦州城旦夕可破。伏望陛下速发救兵，若稍迟延，恐城池难守。”郑彪出列奏曰：“微臣愿率御林军驰援睦州，然宋江兵锋正盛，非得天师相助不可。”方腊准奏，急召包道乙入宫，执其手殷切道：“天师道法通玄，望施大法力，护我社稷。”包道乙稽首道：“贫道虽道行浅薄，敢不尽心竭力。此去定教宋江贼众，有来无回。”方腊闻言甚喜，即命设宴款待。原来这包道乙本是金华山修道之人，年少出家，习得些旁门法术，后投效方腊帐下，助其谋逆。随身常佩一口宝剑，名曰玄天混元剑，此剑能飞空百步取人首级，因助方腊有功，封为灵应天师。那郑彪原是婺州兰溪县都头，自幼习武，投奔方腊后官至太尉，拜在包道乙门下为徒，学得些法术，人称郑魔君。当下众人在太尉府商议军务，忽闻门吏来报：“司天太监浦文英求见。”包道乙命引入。浦文英进言道：“昨夜下官仰观天象，见南方将星晦暗不明，而宋江将星分外明亮。天师此去恐有不测，不如回禀圣上，议和为上，以解国难。”包道乙闻言大怒，拍案而起，厉声道：“汝必是宋江细作！”言罢掣出玄天混元剑，寒光一闪，浦文英已身首异处。方腊闻报，竟不加追究。包道乙遂命郑彪为先锋，自统中军，夏侯成殿后，率兵直扑睦州而去。

宋江正与吴用商议军务，忽有探马飞奔来报：“清溪方向杀来一彪军马，距此已不足二十里。”宋江道：“哪位兄弟愿往哨探虚实？”话音未落，只见矮脚虎王英与一丈青扈三娘双双出列，拱手请命：“小弟夫妇愿往。”宋江道：“贤弟贤妹同去最好，可点三千精骑，务要谨慎行事。”二人领兵行至十里处，见前方尘土飞扬，遂令军士排开阵势。王英拍马出阵，喝道：“来者何人，速速报上名来！”郑彪道：“吾乃驾前太尉郑彪是也！尔等草寇，还不速速下马受降！”王英闻言大怒，挺枪直取郑彪，两马相交，战不数合，不分胜负。郑彪忽虚晃一枪，拨转马头佯装败走，王英不知是计，紧追不舍。郑彪口中念念有词，猛然大喝一声：“疾！”只见其头盔上黑气翻涌，霎时间化作一尊金甲天神，手持降魔宝杵，自半空中劈头打下，王英慌忙举枪招架，郑彪趁机回马一枪，正中王英咽喉。扈三娘在阵中望见丈夫落马，悲呼一声：“夫君！”当即拍马舞刀，直取郑彪。郑彪见来将是个女子，轻蔑道：“区区女流，何苦前来送死！”扈三娘双目含泪，怒斥道：“恶贼！还我夫君命来！”二人刀枪并举，战不十合，郑彪又故技重施，佯装不敌，拨马便走。扈三娘报仇心切，紧追不舍。郑彪忽从腰间锦囊中取出一块金砖，回身喝道：“着！”那金砖不偏不倚，正中扈三娘面门。可怜这一丈青扈三娘，本是梁山泊中巾帼英雄，今日却香消玉殒，命丧黄泉。残兵败将逃回大营，哭拜于地道：“二位将军俱被郑彪所害。”宋江闻言，拍案而起，怒发冲冠道：“郑彪狗贼，安敢害我手足！此仇不共戴天！”随即传令：“速点五千精兵，本帅要亲斩郑彪首级，祭奠我王英贤弟与三娘贤妹！”

宋江手提朴刀，亲自出阵，厉声喝道：“郑彪逆贼！安敢害我贤弟夫妇性命！”郑彪当即挺枪拍马迎上，李逵急掣双斧冲出，高声喊道：“哥哥且退，待小弟取这厮首级！”花荣拉住宋江缰绳，将其拽回本阵。宋江恐李逵中计，令军马一齐出击。忽见乌云翻滚，黑气弥漫，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三军将士尽皆迷失方向，伸手不见五指。四周显出金甲神将，将宋军团团围住，宋江仰天长叹道：“天亡我也！不想宋江今日命丧于此！”众军士只得伏地待毙。耳畔却只闻风雨呼啸，却不见敌军来袭，忽然风雨稍歇，有一人近前搀扶宋江，轻声道：“义士请起。”宋江抬头细看，见一秀才立于面前，面若傅粉，唇似涂朱，身长七尺，年约三十，气度不凡，恍若天上仙官。宋江道：“敢问先生高姓大名？”秀才道：“小生姓邵名俊，特来告知义士，方腊气数已尽，旬日之内必破。”邵秀才轻轻一推，宋江猛然惊醒，定睛看时，四周金甲大汉原是松树所化。

宋江等出了松林，见鲁智深、武松正追郑彪，武松步战上前，手持两口雪花镔铁戒刀，直逼郑彪而去。那包道乙在马上看得真切，暗道：“此贼凶猛，若不除之，必成大患。”当即从腰间剑鞘中抽出玄天混元剑，口中念动真言，忽地一声：“疾！”但见那宝剑离手而出，化作一道白虹贯日，直取武松左臂。武松忽觉左臂一凉，低头看时，整条臂膀已被斩断大半，仅余些许皮肉相连，鲜血喷涌而出。武松虽是个铁打的汉子，此刻也不由得眼前一黑，身子晃了几晃，但他咬碎钢牙，硬是以右手戒刀拄地，跪地而不倒，口中犹自喝道：“好个妖道！”鲁智深在旁看得分明，顿时怒发冲冠，暴喝道：“妖道安敢伤我兄弟！”抡起浑铁禅杖，杀入敌阵，禅杖所到之处，南军将士如秋风扫落叶般纷纷倒地。鲁智深杀至武松身旁，见那玄天混元剑仍在空中盘旋，当即暴喝一声，禅杖击中剑身，应声落地。鲁智深一手拾起宝剑，一手扶住摇摇欲坠的武松，喊道：“兄弟撑住！”当下护着武松，且战且退。郑彪见二人要退，正待追击，却被鲁智深回头一瞪，吓得不敢上前。

鲁智深背负武松回到大营，小心翼翼将其安置在军帐之中，见武松左臂伤势极为可怖，那断口处白骨森然外露，筋肉翻卷，鲜血犹自汩汩涌出。武松悠悠醒转，见左臂惨状，深吸一口气，右手紧握戒刀，对鲁智深道：“师兄且退开些。”鲁智深闻言大惊，急道：“贤弟这是要做甚？”武松咬牙道：“这残臂留着也是累赘，不如断个干净！”话音未落，右手戒刀已然扬起，寒光一闪，竟自将左臂齐根斩断。顿时血如泉涌，断臂啪嗒一声落在地上。武松却面不改色，只是额头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滚滚而下。宋江闻讯赶来，见此情景，不由得惊呼道：“武都头！这是何苦！”急忙唤来军中医官，又命人速取金疮药来，哽咽道：“贤弟何必如此自残！”武松面色苍白如纸，却强笑道：“哥哥莫忧。这残臂留着反倒碍事，不如断了干净。待伤愈后，照样能上阵杀敌！”说罢，又是一阵眩晕，身子晃了几晃。鲁智深在旁看得虎目含泪，扶着武松道：“好兄弟！真乃铁打的汉子！待洒家去取那妖道首级，为贤弟报仇！”言罢提起浑铁禅杖就要出帐再战。宋江急忙拦住道：“师兄且慢！此事还需从长计议。”转头又对武松道：“贤弟速回营中将息，养好伤势要紧。”武松道：“二位哥哥不必挂怀。”话音未落，终是支撑不住，眼前一黑，昏死过去。宋江急令左右军校：“速扶武都头回营调养！好生照料！”

鲁智深却按捺不住怒火，提起禅杖，杀入敌阵，正遇夏侯成，夏侯成哪里敌得过鲁智深神力？战不数合，夏侯成拨马败走。鲁智深大喝一声：“贼将休走！”一条禅杖直追入深山去了，四散奔逃。花荣望见，急对秦明、樊瑞道：“鲁大师孤身追敌，恐有不测，我等速去接应！”三将当即引军杀入敌阵，正遇李逵被南军团团围住，花荣张弓搭箭，射倒一将，南军大乱，李逵趁机杀出重围。众将会合后，却怎么也寻不见鲁智深踪影，众将回营参见宋江，花荣禀道：“我等杀散南军，救回李逵，只是鲁师兄追击夏侯成，不知去向。”宋江掩面而泣。忽有探马飞报：“军师吴用同关胜、李应、朱仝、马麟，率军一万前来接应。”宋江执吴用之手问道：“军师此来，不知后方军情如何？”吴用道：“童枢密亲率大军，并王禀、赵谭、酆美、毕胜诸将，都督刘光世亦引军至，俱已屯驻乌龙岭下。只留吕方、郭盛等人及水军头领李俊、阮小五、阮小七、童威、童猛等人守寨，余者皆前来助战。”宋江不禁又落下泪来，哽咽道：“武松贤弟已成废人，鲁智深师兄又下落不明，教我如何不伤心！”说着以袖拭泪，泣不成声。吴用劝慰道：“兄长且宽心，当以国事为重。若因弟兄情谊伤损贵体，反为不美。”宋江又将梦中奇遇细细说了，吴用道：“既有此灵验之梦，想必此处庙宇有神灵显圣，特来护佑兄长。”行不数步，果见松林中一座庙宇，匾额上书“乌龙神庙”四个金字。宋江入殿参拜，见神像容貌竟与梦中邵秀才一般无二，不由大惊，再拜道：“多蒙神圣救护之恩，宋江没齿难忘。若得平定方腊，必当奏请朝廷重修庙宇，加封圣号。”下阶看那碑文，方知乃唐朝进士邵俊，因落第投江，天帝悯其忠直，封为龙神。

天明，宋江升帐议事，传令三军准备攻打睦州，先遣朱仝、马麟二将引三千精兵，把守乌龙岭要道，以防偷袭。又命关胜、花荣、秦明为先锋大将，率领五千精锐直取睦州北门。凌振得令，立即架起子母火炮十余门，对准城门连发数炮，那炮声震天动地，山岳为之动摇。郑彪闻报宋军大举来攻，当即点齐精兵一万，开放城门列阵迎敌。那包道乙却不随军出阵，只在城头搬来一把交椅坐下，冷眼观战。郑彪挺枪跃马出阵，高声喝道：“宋军鼠辈，哪个敢来送死！”话音未落，只见关胜拍马舞刀而出，大喝道：“郑彪小儿，关某来取你首级！”二人交锋，不过数合，郑彪枪法已见散乱，全无还手之力。包道乙在城上看得分明，暗道不好，当即掐诀念咒，忽地一声暴喝：“疾！”只见郑彪头顶黑气翻涌，渐渐凝聚成一尊金甲神将，身高丈余，手持降魔杵，自半空猛击而下。宋军阵中顿时大乱，众将士纷纷后退。宋江见状，急唤樊瑞近前，道：“兄弟速速作法破敌！”樊瑞领命，当即脚踏七星步，念动密咒，又取出一道符箓焚化。只见关胜头盔上忽现一道白光，光中现出一尊神将，怎生模样？但见那神将青面獠牙，红发碧眼，手握铁锤钢凿，骑一条乌龙，威风凛凛。二神在空中激战多时，金甲神人起初气势汹汹，那乌龙神将却越战越勇，战至十余回合，乌龙神将一锤击中金甲神人胸口，将其打得烟消云散。关胜见机不可失，大喝一声，郑彪措手不及，被一刀斩于马下。包道乙见法术被破，爱徒丧命，顿时面如土色，慌忙起身欲逃，忽听宋军阵中一声炮响，凌振所发轰天炮不偏不倚，正中包道乙面门，但听得轰隆一声巨响，那妖道顿时血肉横飞，连人带椅炸得粉碎，尸骨无存。花荣箭射谭高咽喉，李应飞刀杀死伍应星，祖丞相、沈参政、桓佥书等束手就擒。宋江入城后，立即下令焚烧方腊行宫。库中金帛尽数取出，犒赏三军将士，又张贴榜文，安抚城中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