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杜充投降（2/2）
次日天晓，岳飞复率帐下诸将下山列阵，与兀术会战于江口。只见岳飞亲自催动战马，挺枪跃至阵前，擂鼓助威，奋勇当先。牛皋手持双锏，王贵舞动大刀，张宪挥动长枪，何元庆举起双锤，董先挺着月牙铲，各率本部人马紧随其后，呐喊冲杀。金兵抵挡不住，被杀得尸横遍野，斩下数百首级，又被夺去马匹骆驼不计其数。岳飞正欲乘胜追击，忽见江面上金兵舟楫相连，源源不断渡江而来，遂鸣金收兵，率众退回钟山大寨。是夜，岳飞命人取出酒肉，犒赏三军将士。席间，岳飞见帐下有些将校面带忧色，交头接耳，原来众人见金兵势大，后续兵马不断渡江南下，而宋军孤立无援，长江天险已为兀术所占，那建康留守杜充又紧闭城门不肯出兵接应。军中渐生异心：或有思量欲投金营者，或有盘算欲遁入山林为寇者，亦有建言暂且退兵避其锋芒者。岳飞察知此情，暗自思忖：“今日虽然得胜，然而军心已乱，难以再战，必须整顿。”次日升帐，岳飞眼含热泪，对众将言道：“我与诸君蒙受国恩，正当竭尽忠义，上报朝廷，建功立业，留名青史。纵使马革裹尸，亦当流芳百世。倘若今日降虏，或散为盗，非为叛臣，即为贼寇。虽苟活于世，死后却要背负骂名，遗臭万年，岂是为子孙谋福之道？且看这建康城，乃江南形胜要地，若被金人占据，我大宋何以立足江南，更遑论收复中原？今日之事，我等唯有一死报国，绝无二心。若有怀异志者，准许众人告发，依军法处置。能多斩敌酋者，必有重赏！”众将闻言，无不感奋，齐声应道：“我等岂敢存有二心，愿随元帅号令，生死与共！”于是收拾行装，离了建康地界，向南进发，寻觅安营修养之地。
兀术探得岳飞率军南撤，却不遣兵追赶，统领十万大军直逼建康城下。军师哈迷蚩献计道：“南朝将士最惧围城，不如四面困住，断其粮道，待其自乱，然后劝降。”兀术从其言，命军士将建康城围得铁桶相似，又在各门要道设下重兵把守。此时建康城内，尚书右仆射、江淮宣抚使、南京留守杜充端坐府衙，连日来只是紧闭城门，任凭金兵在外叫骂，始终不敢出城迎战。如此相持二十余日，城中粮草渐尽，守城军士个个面有饥色，人心惶惶。这一日，兀术遣使入城，那使者昂首挺胸立于堂上，对杜充道：“我家元帅有言，若杜留守肯归顺大金，当封以中原之地，效当年张邦昌故事，不失王侯之位。”杜充闻言，心中暗自盘算：“如今外无援兵，内无粮草，若再固守，必是死路一条。”退堂后，杜充密召沿江制置使陈邦光、户部尚书李棁二人至后堂商议。杜充叹道：“今大金兵临城下，城中粮尽援绝，不如投降，尚可保全性命富贵。”陈邦光点头道：“留守此言甚是，识时务者为俊杰。”李棁亦附和道：“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早作打算。”正议间，忽见通判杨邦义不顾侍卫阻拦，闯入堂中，伏地大哭道：“杨邦义愿与诸公共守此城，有死无二！今留守奈何欲屈膝虏廷，甘受千古骂名？”杜充皱眉道：“事已至此，不降更待何时？难道要全城军民陪葬不成？”杨邦义扯住杜充衣袖泣谏：“留守乃朝廷重臣，岂可轻言降敌？我等当效法古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杜充甩袖怒道：“你欲求死，何必拖累他人！”遂不听杨邦义苦谏，决意投降。那杨邦义见事不可为，踉跄出府，仰天痛哭而去。
次日黎明，杜充命人打开建康城门，自与陈邦光、李棁等一众官员身着素服，手捧印信，跪伏于城门外。只见金兵列阵森严，兀术高坐马上，杜充膝行而前，叩首道：“罪臣杜充，愿率建康军民归顺大金，伏乞元帅开恩。”兀术笑道：“杜留守识时务，真俊杰也。且随本帅入城。”入得城中，兀术坐于府衙正堂，杜充等人侍立阶下，兀术道：“今得建康，当论功行赏。杜留守献城有功，待日后禀明皇上，当封王爵。”杜充闻言大喜，再拜道：“谢元帅恩典，杜充定当效犬马之劳。”陈邦光、李棁亦上前谄笑道：“元帅神威，我等愿誓死效忠。”正说话间，忽报通判杨邦义拒不投降，正在府外大骂。兀术命人押来，只见杨邦义昂首而立。金将进言道：“此人曾劝杜充勿降，当斩之。”兀术摆手道：“此乃忠义之士，不可轻杀。”遂温言劝道：“杨通判何不归顺？本帅当封你高官厚禄。”杨邦义怒目圆睁，厉声骂道：“臊狗奴！我杨邦义生是大宋臣，死是大宋鬼，岂能与你等禽兽为伍！”兀术勃然大怒，正欲下令处斩，转念又命人将其囚禁。次日，兀术在府衙大摆筵席，与李棁、陈邦光等人饮酒作乐，席间召杨邦义立于堂下，命乐师奏乐助兴。杨邦义见李棁、陈邦光二人谄媚之态，厉声叱道：“尔等身为宋臣，竟在此与敌酋宴饮，不知羞耻！”言罢以头猛撞台阶，血流满面。兀术大怒：“匹夫安敢如此！”即命左右将其拖出斩首，又令剖腹取心。金将观其壮烈，皆叹道：“真忠臣也！”杨邦义者，杨再兴之父也。此时城中百姓纷纷出逃，金兵纵马拦截，强令百姓回城，街道上哭声震天，百姓好不凄惨。那杜充等人却在府中与兀术把酒言欢，浑不觉羞。
时值腊月，高宗在临安接到杜充告急文书，点起禁军北上声援，车驾行至苏州地界，忽有探马飞报：“杜充已降金人，建康城陷！”高宗闻报，面如土色，进退维谷，对左右辅臣叹道：“朕待杜充恩宠有加，委以重任，何曾想他竟负恩至此！”此时方忆李纲忠心，急命颁诏：“凡杂犯死罪者减等，流刑以下囚犯尽释，许李纲自由行动。”赵鼎出班奏道：“杜充既降，必为金人前导，引兵南下。今敌众我寡，不如暂避其锋。”高宗转向吕颐浩问道：“事急矣，卿有何良策？”吕颐浩叩首道：“金人恃铁骑横行，今圣驾随行有皇亲贵戚、文武百官、护卫兵卒及家眷，若走陆路山险，粮草难继，必生变故。且金人渡江后必遣轻骑追击。不若改乘海舟避敌，金骑虽锐，不能追及海上。更兼浙地湿热，虏兵必不能久驻。待其退兵，再返两浙，此乃奇兵之道。”高宗沉思良久，方道：“此计可行，卿等速议细则，明日召侍从官、台谏官至都堂共议。”议毕，高宗仓皇南奔，其状狼狈不堪，急急似丧家之犬，忙忙如漏网之鱼。君臣昼夜兼程，不敢稍歇。那边兀术平定建康后，率十万大军沿水路直扑临安。沿途百姓但见败兵作乱，不意金兵骤至。苏州守将周烈遣使迎候，备下犒军之物，求其勿扰百姓，兀术佯装应允，忽传令箭招降。周烈见箭大惊，慌忙上马欲逃，却被金兵围住，城破身亡。侍卫急报高宗：“金兵追至！”吕颐浩急奏：“请陛下速换常服，免被金人识破。”高宗脱下龙袍，改着布衣，继续南逃，一路上风声鹤唳，草木皆兵，随行官员多有失散者，高宗心惊胆战，只顾催促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