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襄阳之战（2/2）

兀术闻知岳飞提兵东下，已解庐州之围，又闻韩世忠把住江口，计无所施，乃与大太子粘罕商议回兵之事。时值十二月天气，连日阴晦，彤云四合，不觉落下大雪。粘罕入帐见兀术，言道：“今营中两雪交积，辎重衣甲皆湿，士卒多有冻馁。”兀术蹙眉不答，忽报四路尽是宋军邀截，粮道不通，野无所掠，众人只得杀马而食。番将亦道：“我等离家万里，今困守雪中，不如早归。”粘罕见军心涣散，因谓兀术道：“值此大雪，军士乏食，且又馈饷不继，部下各无斗志，决难驻留。可将人马分作前后二队退回，免被宋人制也。”兀术正在犹豫间，忽闻帐外马蹄声急，金国使命来到。使者解下雪氅，禀道：“圣上病笃，着令大太子、四太子等作急回兵，嘱付后事。”粘罕、兀术相顾失色，即下令连夜起营北回。伪齐太子刘麟屯兵左近，探子报知粘罕、兀术退去。刘麟道：“今金兵既退，我等孤军岂能独留？”遂弃辎重而遁，沿途车辆陷于雪泥，遗弃器甲绵延数里。哨马飞报行在，高宗方与赵鼎对弈，闻虏兵已退，高宗执棋子笑道：“近来将士致勇争先，诸路帅臣亦翕然自效，乃朕用卿之力也。”赵鼎谢道：“皆出圣断，臣何力之有焉。”高宗复问道：“金人倾国南侵，众臣无不恐惧，卿独言不足畏，何也？”赵鼎奏对：“金兵虽大，皆刘豫告讨将来，非其本心，战必不肯用命，以是知其不足畏也。”忽报张浚求见，高宗召入暖阁，高宗语张浚道：“赵鼎真宰相也！上天遣来助朕中兴，实为宗社之福也。”赵鼎避席谦辞，继而奏道：“乘今虏寇已退，陛下须颁诏广采天下之言，预为恢复中原之计。”高宗允其奏，即命翰林草拟诏书。

李纲上奏道：“陛下切莫因敌兵暂退便觉欣喜，而当以仇怨未雪为愤慨。莫视东南偏安为可恃，须以中原未复、神州赤县尽落敌手为耻。莫因诸将偶胜便行庆贺，当思军制未整、士气未扬，若纵强敌遁走实为可虑。若能如此，中兴大业指日可待。东路当立扬州为帅府，调拨江东粮饷供给。西路当立庐州为帅府，调拨江西粮饷供给。荆襄当立襄阳为帅府，调拨湖北粮饷供给。更须明定诸路帅臣职责：淮东西路帅臣当收复京东西路，荆襄帅臣当收复京西南北路，川陕帅臣当收复陕西五路。退避之策可暂缓一时不可为常例，可试行一遭不可再行。臣恳请陛下自今而后，永弃退避之念。若陛下正心术以肃朝纲，使君子小人各安其位，则是非昭彰，赏罚得当，自然四方协力，将士效死，纵强敌不足惧，逆臣不足忧，此皆系于陛下心意之间耳。”岳飞亦奋笔上书言道：“今金伪二敌不战自退，必是国中生变。臣愿遣发妻李氏并长子岳云、次子岳雷赴行在为人质，乞准臣会合韩世忠、吴玠等将帅，乘此良机剿灭刘豫，收复汴洛二京，既遂平生志愿，亦尽人臣本分。”高宗皆不听。

却说粘罕与兀术率领兵马返回金国，方知金太宗病势沉重，已将危殆。内侍急召二人入宫，引至寝殿龙榻前听嘱后事。粘罕与兀术跪拜于榻边，见金太宗气息微弱。金太宗强撑病体，言道：“朕执掌金国皇位一十二载，历年与南朝交兵，虽现今遣使往来，犹未决最终胜败，心中所忧者，惟西域契丹余孽也。今病体沉疴，料难痊愈，特将大事托付汝二人：完颜亶性情敦厚，行事恭谨，可承大统，汝等当尽心辅佐，各怀忠义之心，共谋国祚长久。切莫自相猜忌，更不可生出异心。”粘罕与兀术伏地泣道：“父皇所命，儿臣等岂敢有违？”太宗闻言颔首，俄顷气绝而崩，享寿六十有一，时值绍兴五年孟春正月。众将遂扶立完颜亶继皇帝位，是为金熙宗，此子乃金太祖嫡孙，金太宗让帝系于本支正脉，颇合礼法。金国众汉臣私语道：“此举较之宋太宗传位子孙，尤合正统。”金熙宗既登大宝，仍遵太宗天会年号，称天会十三年，即日召集群臣于朝堂，下令整饬军备，修缮甲胄兵器，又命各路将领操练兵马。粘罕与兀术立于丹墀之下，听熙宗沉声道：“南朝赵构偏安江南，正当整军南下图之。”遂遣使传谕各部，筹备粮草辎重，择日再度大举南征。忽有使臣疾驰入宫奏报，言宋朝太上道君皇帝崩于五国城，临终留下遗言，盼望归葬中原故土，金熙宗不允所请，惟下旨命以帝王衣冠棺椁，依天子礼仪殡殓。诏书传到平阳驿时，洪皓正与驿卒闲话，闻此噩耗，当即面北而跪，泣血沾襟。提笔作诗吊唁，诗曰：

紫微俄顷坠瑶空，晏驾惊传尺素封。

尘世未归周穆骏，碧天先返鼎湖龙。

梓宫寥落经千里，凤辇沉深隔九重。

绝塞孤臣怀仰切，不胜哀感暮云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