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商虢之战（2/2）

岳飞颔首，复唤杨再兴近前：“予你三千精骑，自卢氏直捣长水。若遇伪齐军，当以雷霆击之！”杨再兴抱拳道：“末将定叫贼寇片甲不存！”杨再兴引兵疾驰，至业阳地面，果遇伪齐统制孙良、满在领五千兵马阻路。两军对阵，杨再兴横枪喝道：“无名鼠辈，敢挡天兵！”孙良大怒，挺刀来战，只一合，杨再兴枪挑孙良于马下，满在落荒而逃，伪齐军大溃。宋军追杀二十里，斩首千余。残兵奔至孙洪涧，遇伪齐顺州安抚使张熊率万人列阵，张熊见败兵狼狈，讥道：“尔等无用，且看本帅破敌！”话音未落，宋军已如潮涌至，杨再兴单骑突阵，伪军阵脚大乱，战至日暮，张熊万人尽溃，被俘者塞道。此两战斩俘数千级，杨再兴乘胜夺长水城，获粮二万石，复克永宁，顺州全境遂复。此时宋军距西京洛阳仅百里，河洛百姓争颂岳家军威名。宋廷闻报，即敕命邵隆为商州知州。邵隆赴任之日，见城垣残破，乃亲率军民披荆棘，修衙署，立官府于瓦砾之间。又张榜安民，招徕离散，流民扶老携幼归者不绝于道。邵隆于城头劝慰父老，百姓皆感泣下拜。时人赞曰：“岳帅开疆于外，邵牧安民于内，真国家柱石也！”

话说伪齐刘麟屯兵濠州，得知李成在藕塘败于杨沂中之手，闻达在镇汝军被岳飞父子击溃，对左右诸将道：“两路俱丧，大事难保矣！”即传令三军连夜拔寨遁去。刘麟引军过庐州地界，杨沂中早侦知其行踪，对刘光世道：“刘麟鼠辈遁逃，我等可率铁骑乘势追袭。”刘光世命部将王德引军而出，刘麟兵马正渡河，王德铁骑突至，伪齐军大乱。刘麟急呼：“速退！”士卒自相践踏，丧折殆尽。杨沂中随后追至寿春城下，见刘麟远遁，方勒马对王德道：“穷寇勿追，今日得胜而还。”遂收兵回营。孔彦舟围光州，忽哨骑飞报：“岳飞引大军东下，已破蔡州！”孔彦舟惊惶，对帐下军士道：“岳飞兵锋锐不可当，解围退走为上。”即传令撤围。光州守将王莘见贼退，喜道：“岳帅威名，贼闻风遁矣！”牛皋、王贵、杨再兴等得胜归营，人马齐整。众将入帐参见岳飞，岳飞颔首道：“尔等血战有功，当录名簿上。”惟岳云侍立一旁，岳飞独隐其功，不录一字，遣快马报捷行在。军吏密问牛皋：“公子阵前斩将，何故不赏？”牛皋叹道：“元帅廉正，恐人议私。”枢密使张浚闻岳飞捷报，暗遣细作探察，细作回报：“近日破贼，皆岳云首功。”张浚抚案对其僚属道：“岳飞数年征战，复建康，讨曹成，平杨幺，其子岳云之功实居第一。今其父隐而不纪，廉则廉矣，似未得其公也。”即召书吏缮写表章，表曰：“岳飞数年之间，复建康，讨曹成，平杨幺，其子岳云之功，实居第一，皆被其父隐而不录，实非朝廷大公至正激劝人臣之道。伏乞圣明，特赐加恩宠异，庶使边疆将士能奋励建功以自责效。”高宗皇帝览表大悦，召廷臣道：“朕素知岳飞父子忠勇，近日捷音频传，正当以优礼遇之。”即差内侍赍诰敕往鄂州，升岳云为左武大夫忠州防御使。诏书至营，岳飞拒不受命，对内侍道：“犬子年幼，岂敢膺此显职？”即缮写辞表，凡三次上奏，言辞恳切。朝廷旨意再三不准，一使者传谕道：“圣意已决，将军勿辞。”岳飞无奈，只得跪拜受命，对岳云道：“汝当勉力报国，勿负天恩。”岳云道：“儿谨遵父命。”

话说金国四太子兀术统领大军屯扎黎阳，一日得报刘豫三路兵马俱为宋军所破，又闻岳飞提胜兵东下，兀术大惊失色，对帐下诸将道：“岳飞此来，大事不妙！”即差一名细作往岳家军营前打探消息。那细作潜行至宋营，却被巡逻军士擒拿，捆绑押入中军大帐来见岳飞。岳飞早知其为奸细，乃故技重施，佯作怒容，指其喝道：“这不是王横吗？我差你干事去，缘何被我军捉来？”细作恐性命不保，即诈认道：“小人正是王横，误被弟兄们误捉。”左右军士面面相觑，岳飞喝令：“尔等退下！”帐中只余二人。岳飞引细作近前，低声道：“我前日遣你送蜡书至齐国刘豫处，约定诱引四太子人马来，使两下合兵共击之。你去了便无音信，我复遣人会知齐主，亦不见书下落。原来是你作事不密，罪该万死！今再遣你至齐国问举兵日期，若再败事，便以死谢罪。”细作诺诺连声道：“小人再不敢误事。”岳飞即取笔墨写书一封，纳于蜡丸之中，唤军医取刀来，将那细作腿上剖开一缝，以蜡丸填入其内，复以金枪药涂抹创口，外用绵帛缚定。岳飞又赏银数两，叮咛道：“此番若成，待杀了兀术，与齐主成得大事，我当奏保你富贵。”细作忍痛拜谢而去。细作踉跄奔回黎阳，入见兀术。兀术见其腿上裹伤，惊问道：“怎么又是封在腿中？这岳飞何其狠毒！”急召医士取出蜡书递上。兀术展书一读，神色骤变，自语道：“又是岳飞联络刘豫之书！当年未信，留他一命，今日复有此信，恐非虚言。”其时军师哈迷蚩不在帐中，兀术独坐踌躇，忽唤亲兵道：“速传令拔寨，军中恐有变故！”当夜领兵北遁。兀术归至金国，将岳飞与刘豫约书呈奏金熙宗。金熙宗览之大怒，遣使至东京诘问刘豫道：“尔用兵无功，又通敌谋叛，该当何罪？”刘豫惶恐伏地，进表请罪道：“臣万死难辞其咎！”自是金熙宗心怀芥蒂，始有废黜刘豫之意。

高宗因伪齐三路大兵已退，兀术复归本国，乃敕令速写御书，遣使飞马往送岳飞军中，御书道：“敕岳飞：尔人马东下可止，且调养眼目之疾。”医官近前敷药，岳飞问使臣：“陛下可嘱中原事？”使臣摇头不答。岳飞人马已到九江，即命书吏写疏，岳飞对诸将道：“今当上疏请征剿伪齐，复取中原。”岳飞疏进至临安，高宗览疏未决，秦桧入宫道：“陛下若允岳飞，恐惹金人怒，江南危矣。”高宗颔首，复敕写第二道御书，遣快马飞递。黄门官捧诏至九江宣曰：“敕岳飞：卿目疾少愈，即提兵东下。委身徇国，竭节事君，于卿见之，良用嘉叹。今淮西既定，别无他警，卿更不须进发，且回军鄂州屯驻。故兹亲诏，卿宜知悉。”岳飞接诏书读罢，叹道：“今日不乘此机缘取复中原，何时能雪君父之仇而安靖天下耶！”牛皋道：“奸臣误国至此！”众将各自叹息。张俊、刘光世等闻之，张俊遣书吏持公文至，公文言：“粮道艰难，各军宜守疆界，毋得轻进。”刘光世亦差军校传话：“四太子虽退，金兵尚强，元帅慎行。”岳飞掷于地道：“二公但知阻挠，不知雪耻！”左右将士面面相觑，岳飞忽道：“我有曲高和寡、知音难遇之叹。”岳飞心灰意冷，乃上表乞终母服，高宗问秦桧：“岳飞欲弃朕乎？”秦桧道：“此乃负气，不当允。”朝廷遂降敕不允其请。岳飞读敕泣下，当夜三更，岳飞甲胄未卸，绕阶独行，仰望月色，忽命取笔墨，题《小重山》词于壁云。词曰：

昨夜寒蛩不住鸣，惊回千里梦，已三更。起来独自绕阶行，人悄悄，帘外月笼明。白首为功名，旧山松竹老，阻归程。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题毕，墨迹淋漓，帐中烛火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