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琼矢镞琼英（中）（1/2）

话说宋江在昭德城屯驻兵马，静候朝廷钦差陈瓘安抚到来。一日，忽见远处官道上尘土飞扬，花荣眼力最佳，指着远处叫道：“哥哥快看，那旗上绣着钦差安抚使陈六个大字！”宋江大喜，急令大开城门，出郭相迎。宋江躬身施礼道：“末将宋江，恭迎安抚相公！”陈安抚执手叹道：“本官在东京时，常闻宋先锋忠义，今日一见，更胜闻名。”入得帅府，陈安抚南面而坐，赐宋江等金银十万两，蜀锦五千匹，御酒百坛，犒赏三军。宋江再拜道：“臣等不过尽些微力，岂敢当此厚赏？皆赖陈相公在朝保奏。”陈安抚见状，暗自点头道：“这宋江果然是个忠义的。”礼毕，陈安抚又道：“圣上知先锋屡建奇功，特差下官到此监督军马，就赍赏赐前来。还望将军早建大功，班师回京，天子必当重用。”宋江连声称谢，禀道：“请相公镇守昭德，小将愿分兵攻取田虎巢穴，叫他首尾不能相顾。”陈安抚道：“下官离京时，已奏过圣上，将近日先锋所得州县，现今缺的府县官员，尽已下该部速行推补，勒限起程，不日便到。”说着取出一叠札付，当场委任河北降将金鼎、黄钺等分别镇守壶关等处。宋江差神行太保戴宗往各府州县镇守头领处传令：“俟新官一到，即行交代，勒兵前来听调。传令已了，可往汾阳探听军情回报。”戴宗领命而去。忽见一骑流星快马飞驰入城，急奔入堂，禀道：“田虎兵分两路：一路遣大将马灵统领精兵，星夜驰援汾阳；一路命邬梨国舅与琼英郡主率军，已杀至襄垣城下！”吴用道：“汾阳、襄垣两路来犯，我军需分兵拒之。”正说间，降将乔道清忽然出列，抱拳道：“那马灵与贫道都是学法之人，此人确有异能。不但精通神行法，能日行千里，更善使金砖伤人，百发百中，因此江湖人称神驹子。贫道蒙先锋不杀之恩，愿与公孙师兄同往汾阳，说其来降。”宋江道：“若得二位道长出马，必能建功！”当即拨精兵二千，二人辞别宋江，即日起程。

宋江调兵遣将，着索超、孙立、单廷圭、魏定国、汤隆，并降将唐斌、耿恭，统领精兵二万，直取潞城县。又令王英、扈三娘、孙新、顾大嫂，率轻骑一千为先锋哨探。分拨已定，宋江辞别陈安抚，亲统大军北上，新降将孙安率本部人马随军听用，共计三万五千人马，浩浩荡荡杀奔襄垣。却说王英夫妇引轻骑先行，行至五阴山北麓，忽见前方尘土飞扬。原来北将叶清与副将吉麟，正领三百精骑在前哨探。两军狭路相逢，各自擂鼓列阵。那吉麟手持丈八铁枪，拍马出阵大喝：“宋军草寇，速来受死！”王英闻言大怒，更不答话，挺枪跃马直取吉麟。斗到十余合，扈三娘见丈夫拿不下敌将，当即拍马舞刀加入战团。吉麟独战王英尚可周旋，怎禁得扈三娘，不过三合，已是手忙脚乱。忽见刀光一闪，扈三娘左手刀格开铁枪，右手刀拦腰斩来，吉麟拨马便逃。扈三娘纵马赶上，刀光过处，吉麟首级已滚落尘埃。叶清见势不妙，急令鸣金收兵。宋军乘势掩杀，北军大溃。叶清仅率百余骑突围，奔至襄垣城南二十里外琼英大寨，滚鞍下马，踉跄入帐请罪。

叶清半年前奉田虎之命调至襄垣城，与主将徐威共同镇守。近日听闻琼英挂帅出征，叶清心中暗喜，立即向徐威请命道：“末将愿领三百精骑出城哨探宋军虚实。”徐威不知其用意，还特意派了副将吉麟随行助阵。两军交战时，吉麟被扈三娘斩于马下，叶清趁乱率领残部百余骑，径直退至琼英大营。入得中军大帐，叶清抬眼望去，只见帐中端坐一员女将，头戴束发紫金冠，身披柳叶连环甲，腰悬锦缎石囊，眉宇间英气逼人。仔细辨认之下，正是当年仇府的小姐琼英，如今已出落得威风凛凛，俨然一员大将风范。琼英认出叶清，当即喝退左右侍从。待帐中只剩二人，叶清跪地泣道：“小姐，在下日夜思念，今日终得相见。”琼英急忙上前搀扶道：“叶叔不必行此大礼。”二人相视，不禁潸然泪下。琼英压低声音道：“我虽脱离虎口，但麾下仅有五千兵马，父母血海深仇，如何能报。若贸然逃走，只怕反遭毒手。”叶清拭去泪水，正要详说，忽闻帐外传来脚步声，叶清立即高声道：“末将愿为郡主效死。”琼英会意，也道：“叶将军既来投效，自当重用。”

琼英正在帐中与叶清商议军务，忽闻帐外亲兵急报：“启禀郡主，南军大队人马追杀而来，已至营前五里！”琼英闻言，立即起身，对叶清道：“叶将军且在此稍候。”叶清拱手道：“郡主千万小心，邬国舅大军将至，凡事需谨慎行事。”琼英披挂整齐，但见：头戴束发紫金冠，金钗斜插乌云鬓，身披柳叶亮银甲，叠胜紫罗轻束腰，足踏猩红战靴，腰悬锦绣石囊。点齐五千精兵，三通鼓响，大开营门列阵而出。两军相对，旗鼓相望。北阵门旗开处，琼英一马当先。但见那银鬃马上，端坐着个少年美貌的女将军。马前大旗高竖，上书“平南先锋将郡主琼英”九个大字，金线绣就。南军阵中众将看罢，无不暗暗称奇。怎生模样？有诗为证：

金钗插凤掩乌云，银甲披身欺雪明。

宝靴踏镫红尖翘，画戟提来玉手擎。

柳腰紧系紫罗带，绣袍轻挑红霞生。

面似三月桃花艳，眉如初春柳叶青。

锦袋暗藏飞石术，二八佳人统雄兵。

那矮脚虎王英在阵前看的真切，这琼英生得如花似玉，顿时心旌摇荡，也不待将令，便急不可耐，骤马出阵，挺着那杆枪直取琼英。那琼英见来将神情轻佻，心中暗恼，当即拍马迎上，手提一杆方天画戟，二将你来我往，斗了十余回合，王英见琼英眼似秋水凝波，一张俏脸白里透红，不由得心猿意马，手中枪法渐渐散乱无章。琼英见他如此无礼，心中暗骂道：“这厮好生可恶！”当下故意卖个破绽，待王英一枪刺来，侧身闪过，反手一戟，正刺中王英左腿。王英痛呼一声，两脚脱镫，那顶熟铜狮子盔倒栽下来，重重摔落马下。那边扈三娘见丈夫受伤落马，登时气得柳眉倒竖，杏眼圆睁，破口大骂道：“贼泼贱小淫妇儿，焉敢如此无礼！”说罢拍马抢出，手中那对日月双刀舞得虎虎生风，直取琼英。琼英冷笑一声，挺戟相迎，两个女将顿时杀作一团。王英在地上挣扎，北军士卒一拥而上要擒他，那边孙新、顾大嫂见状，急忙双双拍马出阵，拼死将王英救回本阵。顾大嫂见扈三娘一时战琼英不下，当即抽出腰间双刀，拍马加入战团。三个女将杀得难解难分，但见六条玉臂上下翻飞，四把钢刀寒光闪烁，一支画戟如龙似蛟，直杀得密不透风，恰似风飘玉屑，又如雪撒琼花，两军阵前将士看得眼花缭乱。三员女将又斗了二十余合，琼英突然望空虚刺一戟，随即拖戟拨马佯装败走。扈三娘、顾大嫂报仇心切，不疑有诈，一齐拍马紧追。琼英在马上左手带住画戟，右手悄悄从锦袋中拈出一枚石子，将柳腰轻轻一扭，星目微斜，觑准扈三娘右手腕，抖手一石子飞出，正中其手腕。扈三娘负痛，当即撇下一把刀来，拨马便回。顾大嫂见扈三娘受伤，急忙撇下琼英去救。琼英见状，勒马回赶，那边孙新见到吃亏，舞动手中双鞭，拍马助战。还未及交锋，琼英早已飞起一石子，正打中孙新那顶熟铜狮子盔，震得他耳中嗡嗡作响。孙新大惊失色，不敢恋战，急忙护着王英、扈三娘退回本阵。